寫在李政道去世之際

馬悲鳴

剛從網上發現李政道先生去世了，享年98歲。李先生和楊振寧一起，是中國最早的諾貝爾獎得主。

當初中共建國，大批海外留學生爭相回國參加建設。其中有一名巫寧坤（1920—2019年），學英美文學的，是李政道的朋友。他回國後被打成“極右分子”，開除公職；發配到遠惡軍州勞動改造。改開後離開中國重返美利堅，直到客死他鄉，再也沒有回國。所謂“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實在是整怕了。

他出國後寫了本回憶錄《一滴淚》，提到他當年準備回國時見到李政道，便問他為什麼不回國參加祖國建設。李政道回答：“我不想被洗腦。”——真有遠見。

等改革開放後，李政道以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的身份回國，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多次接見，還為中國組織了物理專業學生留美計劃（卡斯匹亞）。

改革開放後，李政道在大陸教數學的弟弟李根道出國當訪問學者；期間去過教會組織的周末禮拜，被其他訪問學者密報領館，受到申斥。李根道出於恐懼，“叛逃”去了台灣。這事李政道不會不知道；但並沒有影響他回大陸訪問和繼續幫助中國學生留美。

平地一聲雷，六四凌晨的槍聲劃破夜空，引起全世界震怒。抗議聲浪席捲全球。恰在此時，世界物理學年會開會；與會物理學家要求通過決議，譴責中共暴行。

早已翻臉絕交的楊振寧、李政道二人這回卻一致反對；並說明，中國經歷百年動盪，改革開放局面來之不易；中共已經開始改弦更張，千萬別把這局面再給毀了。

聽得其他國家的物理學家們大為驚訝：抗議的是你們中國的事；既然你們中國的物理學家都反對，我們也犯不着多管閒事，那就算了吧。

李政道絕不會不知道中共政治統治的黑暗，不但有老朋友巫寧坤當年的經歷，而且有弟弟李根道眼下的經歷。他和楊振寧兩個諾貝爾級別的人物都不缺錢花，絕不可能被中共收買。

6月20日美國總統老布什在國會和輿論的壓力下，宣布對中國的一系列制裁。

但過了不出十天，美國駐華大使李潔明被密招回國，原來是讓他陪同國家安全顧問Scowcroft秘密訪華。

在全世界抗議和制裁中共之際的6月30日，距離六四過去只有26天，美國總統的密使和李傑明乘飛機悄悄離開美國，直飛北京。

特使在北京只待了一天，見到鄧小平握手交信後匆匆離去。

信的內容已經解密；簡而言之就是兩點：

一、出於形勢所迫，制裁實出無奈。

二、美國無意顛覆中共，希望老鄧撐住場子。

李政道、楊振寧的態度和美國總統一致。

86、89兩次挑動學潮的方勵之聞之，一邊罵美國政府雙重標準，沒有在中共大開殺戒後出兵進攻中國；一邊抱怨老布什總統還欠他一頓飯。

這是指老布什訪華期間在美國駐華大使館設宴招待鄧小平等中國政要時，也邀請了方勵之，以期調停中國朝野；但被國安攔阻未成。

李傑明聞之公開反駁：美國什麼都不欠你的。

方勵之啞口無言。

順便說一句，川普總統任內曾被問及對六四的看法。川普回答說，中國政府幹得漂亮！

當時川普正為“黑命貴”等一系列抗議鬧得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