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男孩15, 女孩10歲。兩個是生在紅旗下,長在蜜罐中。上有祖父祖母的茲愛,外加保姆,姑姑的珂護,我這為父的可是輕鬆了。只做司機,保鏢,吃剩飯,打掃房間,陪玩,陪小心。只要兩位小老闆別出格,別破罐破摔就行了。 所以,兩位真的沒壓力長大。 別人的小孩有學畫的,學音樂的,學體繰的, 學課外班的。咱們的兩個小老闆一概不學,各有各的愛好。先說這音樂。祖父母都是音樂家。要學什末樂器,只管說來,老師都是爺爺的把兄弟。家裡也老放古典音樂。所以,兩個小時候,聽到卡門組曲就高興,來美後,沒兩三年,就全被同化了。現在,兩個人一起聽老黑的饒舌樂, 邊聽邊唱。有一首饒舌歌,“誰把狗放出來了(who let the dog out)” 打開頭到完,就是一句話,“誰把狗放出來了。“中間每個樂句間,一班老黑在背景音樂中學狗叫。每到這裡,兩個孩子一起跟着叫, 搖頭晃腦的。強烈的節驟,低音,吵得我不行了。問他們是什末歌這樣濫。兒子說,這是古典饒舌。我一聽,差點沒昏過去。這是哪門子的古典。可小人喜歡聽。全歌長4分鐘,一句話翻來倒去40 回。爺爺知道後,也只好長嘆一聲。 我趕緊安慰老人家,你的音樂家傳在我這就斷了,隔代遺傳更不可能了。
總聽着饒舌樂,我也聽出經驗了。也分得清哪是古典派,(就是還有個簡單旋律) ,哪是現代派(就是繞舌加節驟)還有真正的老黑饒舌(你得是在本社區長大的才能聽懂。反正,我聽不懂,我兒子也沒聽懂,那鐵定是純正的饒舌了)。哪個是白人唱的饒舌歌。老白唱的就是不如老黑在行, 繞的不快,繞的不痞,沒饒出老黑的苦大仇深的感情。哪是本地老黑唱的, 哪是外地老黑唱的(這是兒子告訴我的)。最厲害的是一個地道的快繞舌,那叫快呀。你得慢放細聽才能聽出他在嘮叨什末,不然,就是一通亂快。兒子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學了幾回,說的還是快不起來。不過,兒子還沒學上那一口黑英文。這倒不是種族歧視,而是真有一英文名字。叫Ebonics. 這是黑人祖傳的語言。早期黑人沒教育的權利。他們的英文以口語為主,諸多語法和發音的失誤。他們又被種族隔離和無法同主流社區來往。由是,時代形成這Ebonics. 你沒見到人沒關係,只要聽到那聲音,就知道差不多了。凡是根紅苗正的老黑多說一口Ebonics. 只有少數學老白的老黑才說一口正經的英文, 不帶口音。可老黑社區也不接受這種人,叫他們‘Act white, 白化。”所以,你要是老黑而又說一口不帶口音的英文,你就沒法在黑人圈裡混飯吃。可你要是說一口Ebonics,, 你也無法在老白的公司里混。誰都知道你的老底,心裡看不起你。 2000年,本地的教育局(以老黑為主)居然投票要將這Ebonics作為第二外語, 幫黑人學生提高成績。可這黑英文,除了老黑說,能有別人說嗎?再把它作為第二外語, 誰跟誰是“外語”呀? 這事在本地掀起悍然大潑。老白們反對老黑們的不勞而獲和狗尾當貂尾。最後,老黑們自知理虧,撤案不提了。我們夾在中間的才鬆口氣。所以,各位如是英文新手,你可學了一手,將來有人跟你練Ebonics, 你也不會犯怵。起碼不卑不亢的說,跟我講牛津英文, 我不講你那牛尾巴英文。見你識貨,對方立馬閉嘴。
聽這饒舌樂,要點時間來適應。相對於古典音樂,和先入為主的印象,這饒舌樂是吵得慌。大音箱的低音震動叫有心臟病的人受不了,也叫平常人煩得不行。 再者,饒舌樂基本沒什末流暢旋律和交響樂所能表現的感情變化。就是單調的節繰加嘮叨。你想,這饒舌樂的出身,等於是貧民加非藉,自然是沒文化或不太有文化的人所作所唱,當然不能講究。越簡單,越易上口,才能叫人懂,才能流行。這先天的出身就使得饒舌樂有特定的聽眾。80年代時,它還局限在黑社區的青少年,也沒聽說過幾個電台播放。90年代起,它就唱出黑社區,登堂入室,有了各地的電台播放。而這各地的電台也大都是老黑社區出身的新一代藝術家主辦。自己唱,自己播,自己出唱片。最後,因它賣的火,這才有所謂的主流媒介介入,一傢伙推向全國,先是風靡中學生,大學,現在,年輕人幾乎是人手幾張,車裡放的全是這饒舌,搖滾和重金屬。所見到的年輕人,誰要是放古典樂,倒成了異數。這才叫來自工農兵,服務工農兵。它的茂盛生命力,不是官方所能左右的。
其實,聽饒舌樂的一大好處也在於它的簡單。累了一天,隨着那邦邦的節奏晃幾下,倒也不賴。何必聽交響樂費神呢。饒舌樂的好處不是它的旋律,而是它的嘮叨。這有點像北京的數來寶。你能聽懂樂手的嘮叨,你就會樂得不行,搖頭晃腦的進入情緒。樂手嘮叨的事情也多是本社區的事, 前幾年有一饒舌樂手寫了一首繞歌, ‘cop killer” 公然說要殺警察, 要成為殺警的英雄,還真流行全國的黑社區。搞的各地警察人心惶惶。 那可不是鬧着玩的。要使黑社區不加制止的話,青少年會有樣學樣。沉積在黑人中的不平,怨恨,會找到這機會發泄出來。美國又是可自由買槍的地方,家家差不離都有一把或幾把槍。到時候,倒霉的是警察和黑人社區。所以,不但主流媒介指責那饒舌手的過分暴力,連黑社區自己也反對這饒舌手。可美國的自由,又沒法不叫他發行。鬧了半年,也就不了了之。那饒舌手名叫Snappy Doggy.。 這老兄憤世驚俗,作品全是暴力,殺警的內容。不平自己的出身,不平自己的社區,不平老白的資源獨占。出了幾張唱片,賺了不少錢,不但搬出起家的黑社區,還整天有白妞圍着。現在,這傢伙改行,作黃片發行人。聽說,也出了新片了。
我是隨兒子聽聽而己。說不出幾個名字和歌名 。自然,也不敢推薦。還是請各位到網上查查吧。上面所侃的,也是一麟半爪的, 屬饒舌樂科普級的,別當真。最後,家裡的小人兒對着饒舌樂也不是真的一腦袋扎進去了。聽了一年,小人們的注意力轉到機器人設計上, 對那饒舌樂,也只再聽聽,不復入迷了。萬幸,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