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一個大約三十人的小公司做了近一年合同工。這公司很長時間只是三，四人，直到那年拿了一個自動化的大項目，才陸陸續續招了二十多人。

上班的第一天才發現，這公司其實只有三間可算是房間，一大二小，二小為老闆辦公室和我來面談時所在的會議室，隔著走廊對望，進門穿過Reception Area 就是它們了。那大房間其實更象大廳在會議室的後面，是大家幹活的地方，敞開空間，毫無屏蔽，老闆只要往辦公室門一站，則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處在他的監視之下。另外還有二洗手間，一間小廚房及一儲藏室，它們在老闆辦公室的右後面。

項目領導David是我的面試者，第一天也是他帶我熟悉一切的。他先讓我知道哪裡去解決民生大事，然後領我到大廳的最里端的位子說，“這就是你的窩了”。望着那麼一張約三米平方的桌子，心裡直嘆氣，曾有過一間辦公室在 Atlanta的第一高樓的我，怎麼淪落到大通鋪的地步呢？甭提辦公室，連個格子也沒混上。

David接著介紹同事給我認識。我們組有6 人。一人做Report，一人是QA，其餘包括David和我都是寫Code。David簡單說了組裡正在做的項目，然後又祥細講了我要作的東西，中午不知不覺就到了。大家呼群招伴要去吃午飯，當邀到我時，我抬頭一看，怎麼都是男人？望着這群大男人，雖然我飢腸轆轤，嘴上卻結結巴巴著說:"I don't eat lunch since I always have a big breakfast"，唉，這一時的嘴硬，使我很長時間無緣於午飯。

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大廳便安靜了。我把四周打量一番，哈，我這位置還真不錯，沒人會經過除非要來找我。把眼光收回，立刻看到那David臨去吃午飯前塞過來的Pro*C的書，就準備趁午飯時間把這書翻一翻。讀了不到10分鐘，雖每個字都看得很清楚，但腦子就是拒絕接收。看來雖沒餓得眼花，但也頭昏了，得找點吃的，餐館？不能
去！ 誰知道那群人在哪家餐館。對了，找家超市！附近哪有呢？唉，這周圍環境，我是兩眼一閉，摸黑呀。我站了起來，穿過了大廳，想找Reception的人探聽探聽。老闆不在他的辦公室里，Reception Area也空無一人。於是，就步出了大門，到了外房子外面。公司和另外一家做技術保險公司合租了這家商業公園裡的一幢平房。

這是盛夏的一個中午，驕陽似火，無一絲風。熱浪卻一陣接一陣從下往上沖，熱死我了。什麼無風不起浪？見鬼去！我四處張望，沒人影，心想還是開車去轉一轉吧，也許瞎貓碰到死老鼠。車子裡猶如蒸籠，我馬上又鑽了出來，不行不行，只有呆瓜才會在這死熱的太陽下亂闖。我又踅回了公司。

這樣來回折騰，不僅餓，口也渴了。進了廚房，驚喜地發現，不僅有咖啡，糖，還有可可粉！哈，沒想到大通鋪還提供這星級賓館才有的福利。我先喝了杯水，然後端着杯可可回位子去。

經過David的桌子，停下欣賞他擺在上面的兩幅相框，一是他的妻子，另一是倆個女兒照片。她們都如花似玉，妻子美的炫目，女兒則象小天使。看來David的妻子和他一樣，有很典型的白人長相，不僅金髮碧眼，膚色也白裡透紅吧。

走回自己的位子，邊喝可可邊瀏覽著網上，總算有了一刻的輕鬆。喝完第二的可可杯後，大家也多飯飽水足回來了。

中午喝了太多水，下午才過一會兒，就得上廁所了。照著David上午的指點，走到大廳前面，拐彎就是廁所了。門緊閉著，我按著門的把手一扭，突然裡面傳出了粗壯的男聲：”Hold on for a second“。嚇了我一大跳，嘴裡下意識地應到：”No Problem, take your。。“，剎那間明白過來，臉騰地紅了，那‘time’吞了回去。象個門神擺在男廁所外一會兒，才想到，往裡隔壁的那一間應是女廁所吧，幾步急走到了隔壁間，門虛按著，門口無任何的標誌，我敲了兩下門，無人回答，推門一看，是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後，心裡儘是對自己的草莽懊悔極，這下可丟臉死了。又有一絲對DAVID的埋怨，怎麼沒說請楚哪間是女廁所！心虛得很，真想找個人說說話，心想去跟Reception 打個招呼吧，於是直走往門口方向去。老闆還是不在他的辦公室里，Reception Area也仍是 空無一人，只好悻悻不樂走回自己的位子。

經過David的位子，我跟他打個招呼，又隨口問了下：”怎麼不見RECEPTION？“。
他笑了，"誰說我們有Reception?"
我怔住了：“沒有？”
“沒有!"
我轉過頭往大廳四周巡視一番，然後又回頭望着DAVID。
David瞭然在胸地回答：”You are the only girl here! “
旁邊的Gary笑嘻嘻湊上來：“and only minority！”，是呀,好像看到的儘是白人。Gary是同組裡的一位 Developer。
David 看我半天沒把嘴合，趕緊忍住笑補上一句安慰話：“我們還要招人，肯定會招到女孩子的”。
我哭喪著臉說：“是嗎？今天我受夠了Surprise”。

走到自已的位子，坐了下來，才恍然大悟，難怪廁所沒有標字，原來廁所不分男女！剎那我又站了起來，這鬼大頭David耍我！否則他早上就會說，兩間廁所都能用。

後來真的招了個印度女孩，但很可惜，三個月後，他們就讓她走了。在那近一年裡，她是在我之後唯一招來的女孩。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