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帳之雲南遊記

BY 硅谷工程師

第二天

早上起來吃過還算湊和的早點，我們就退了房準備上車．卻有兩對夫婦被告知查房時發現有問題．一對是房間裡放擦鞋布與鞋提子的藤條架子上有一根細藤條斷了，索賠１００元．這種架子據說在附近的超市裡只賣四元．另一對則因為房中礦泉水瓶子上的商標據說破損了而為沒喝到一口的水付了４０元．真沒想到這地方居然還是家黑店，說它不三不四還是太客氣了呢．

今天的第一站是被雲南人自豪地稱為世界第一奇觀的石林．這裡是彝族聚居的地方，入鄉隨俗，女生一概被稱為阿詩瑪，意思就是＇象金子般珍貴的香煙＇，阿詩瑪鉑金系列，煙絲光澤油潤，純淨柔和，選用二年以上自然醇化的雲南優質煙葉．．．

噢，對不起，搞錯了．阿詩瑪在彝語裡是＇象金子般美麗的女子＇．相對的，男生則全部被喊作＂阿黑＂．導遊的解釋是，因為勤勞的男人通常都地里幹活，曬得比較黑的原故．這當然是貓屁不通的牽強附會，沒有理由阿詩瑪是彝語，阿黑卻用漢語吧？

究其根源，十有八九是出於幾十年前的那部電影《阿詩瑪》男女主角的名字．電影講得是美麗的阿詩瑪，拒絕了又有權又多金的頭人，鑽石王老五熱布巴拉的熱烈追求，一意孤行要嫁給窮小子阿黑．結果在逃婚的路上碰上泥石流，變成了一塊美麗的石頭．要不怎麼說傳統觀念害死人呢！這要是擱在現在，阿詩瑪肯定會先告訴阿黑哥，永遠把他看作最親愛的哥哥；然後親親熱熱地挎着款爺熱布巴拉上泰國蜜月旅行去也．在電影裡，他們肯定會樂極生悲，成為十幾萬海嘯犧牲者中的兩位，變成椰子樹在異國的海灘上搖弋婆娑了．

只可惜本小生一身白淨的細皮嫩肉，卻被貪心的小販們象喊狗一樣阿黑阿黑的呼來喚去．據說只有花心大蘿蔔才被稱為阿白哥．

石林又分成大石林和小石林兩部分．大石林就是一大堆石頭聚在一起形成的喀斯特地貌，第一眼看起來還感覺不錯，但仔細看每塊石頭都差不多．多為幾個人高，粗細不等，表面粗糙不堪，瘦骨磷峋地指着天．裡面的那些所謂景點，什麼貓與老鼠，什麼母子大象，小生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後看也不象，恐怕只有富於想象力的藝術家或者是血液里酒精濃度超過膽固醇的老兄們才行了．

十二歲的大兒子不改叛逆本性，明明有路他不走，卻偏要在石頭堆里上竄下跳．好心的導遊見了立刻加以勸阻：＂嘿，這裡的石頭風化的很歷害，看起來很結實，其實很容易踩塌的！你摔死了事小，破壞了世界第一的景觀怎麼辦！＂

ＷＨＡＴ？？　

小石林則是另一番景色，同樣的枯石在綠茵茵的草地上東一塊西一塊錯落有致地點綴着，再配上人造湖，九曲橋與雕梁畫棟的亭子，美則美矣，卻完全沒有了天然的味道．那塊叫阿詩瑪的石頭倒真得酷似一位彝族少女的側影．

據導遊說彝族原本是個非常純樸好客的民族，講究得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你到彝族人家做客，無論男女都要先干一大碗米酒謂之＇進門酒＇．然後主人會拿出珍藏的砣砣肉（手掌大小，三指多厚的大肥肉，一咬滋滋冒油），保證讓你的減肥大業壽終正寢．

後來搞起了販運，在茶馬古道上闖出了＇山間林響馬幫來＇的名頭，介於良民與土匪之間，黑白兩道通吃．在石林除了賣手工藝紀念品之外，主要是靠拍照來敲詐遊客，據說其操作是這樣的：先以極其便宜的價格吸引沒帶像機或想租用民族服裝的遊客拍照，然後跟你說印像設備出了點問題，你先去玩，一會兒他給你送到車上或者吃午飯的餐廳．到時候來的卻是另一個伙人，拿着幾十張你的照片要你幾百塊．你說只拍了一張，他說他不知道，如果你不要照片也行，付５０％的＇跑腿費＇，否則不讓你的車走．面對一大夥凶神惡煞的當地人，絕大多數事主只能乖乖地破財消災了．

參觀完石林，回昆明的路上我們不走平坦的昆石高速，卻拐上了３２４國道，也就是原先的滇緬公路．在這條路上開車那叫一個顛啊，簡直能把汽車的彈簧給震斷了，難怪雲南被簡稱為滇了．路上經過一個怎麼看都極為普通的小鎮，叫做湯池鎮，擁有傾國之貌的陳園園就出生在這裡．據說當年明末的崇禎皇帝原本是個勵精圖治，成天想搞中興的主．怎奈大廈將傾，外有李自成張獻忠攻城掠地，內有東西二宮東廠西廠斗得不亦樂乎．膽識過人的高乾子弟田國舅，認定這是皇帝精力過剩，事必躬親，大搞微觀管理造成的，於是他異想天開地舉辦了＂明朝之星＂模特大賽，想通過美人來影響政局．雲南選手陳園園憑着琵琶獨奏＂高山流水＂與驚人的美貌，艷冠群芳．

充當評委的大明軍分區司令吳三桂先生對陳園園一見種情，別出心裁地送上一筐甜美的桂園，借這種來自她家鄉的水果暗喻兩人是天生一對，並附上情書一封――＂你問我愛你有多深，你問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桂園代表的我心．．．＂

接下來的故事，相信大家早已耳熟能詳：肌肉男李自成橫刀奪愛多角戀，痴情人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再後來吳三桂當了漢奸，李自成丟了天下，陳園園出家後將二人的武功融會貫通，成了一代高手滅絕師太．．．

還是言歸正傳，下一個叫做七彩雲南的景點其實是個喬裝改扮的旅遊購物點．共分成七大部分，包括茶藝館，蝴蝶書畫館，翡翠珠寶館，手工藝品館，土特產館，藥材館等等．到了導購小姐的嘴裡，基本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具有保健，美容，防病，治病，外加延年益壽的奇效，從香港腳到糖尿病無所不治．所有不能吃的東西則都是有避邪，保值，紀念意義的佳品，自用與饋贈皆宜．

回昆明的路上，導遊關心地指出去大理的火車要晚上１０：３０才開，前面還有Ｎ個鐘頭的漫漫長夜無法消磨，並開始口沫橫飛地推薦１９９９昆明園藝世博會邊上的吉鑫宴會廳，說那裡的艷舞是不可不看的世界三大艷舞之一．小生跟導遊抱歉說，雖然自已很想，但身邊不但有太座虎視眈眈，還有九歲與十二歲的兒子，實在去不了．導遊卻信誓旦旦說這是絕對是老少咸誼的艷舞，沒有任何不良場面．門票每人１８０，按昆明的標準應該算是很高了，而且還是自費．按照亨利的邏輯，這一定又是比較好的，於是抱着半信半疑半碰運氣的態度，我們還是報名參加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這是白族儒商（ＭＢＡ切口，意思讓你明知挨了宰還不敢想信的高手）李麟先生週遊歐亞的重大發現：世界上不同的文化共產生的三大yan舞．其中第一把交椅是法國巴黎紅磨坊的＇艷＇舞，亞軍由泰國芭緹雅人妖的＇燕＇舞獲得，銅牌則是非咱們昆明的吉鑫＇宴＇舞莫屬．雖然音同字不同，李同學還是憑着當年波潑摸弗的深厚功底，硬是給中拼合璧成了世界三大yan舞．

這吉鑫宴舞據說是專為９９年園藝世博會的晚宴創做的．雲南的特色烹飪因為瘴氣的原故，大都是些什麼過橋米線，汽鍋雞之類的湯湯水水，吃起來唏哩嘩啦地不很雅觀，尤其是貴賓中還有英國的女王伊莉莎白二世．於是就創作了宴舞來＇掩人耳目＇．節目表現的是１２００年前南詔國王夜宴的情景，為了增加參與感，還特意從觀眾里拉壯丁來扮演各國使臣．只可惜他們穿着極不合身的服裝，又沒經過訓練，一個個看上去倒象被抓的人質，被人牽着，跌跌撞撞地走上台．最滑稽的是所謂西藏國的代表，頭頂法式船形帽，身披英式短披風，下身是Levy的牛仔褲，腳蹬Nike旅遊鞋．

整台演出沒有歌只有舞，基本上只是雲南各民族服裝的展示，雖然人數眾多，但水平非常一般．如果說有什麼特別之處的話，那就是居然在幕與幕中間插入了古董拍賣．先拍了一個清朝同治年間的青花纏鎖喜字紋蓋罐，接下來又是一個同治時期的青花花鳥大瓶，都是以一千多元的價格成交的．拍賣字畫古董是雲南文化的一大特色，幾乎每次吃飯都會碰上，最低十元就能買到一個奔馬的捲軸．一般也就一二百元．

看完演出才八點，導演接着宣布給大家安排了免費的中藥泡腳，還不是在一般的地方，而是在昆明軍區的直屬醫院．那裡已經停了不少巴士，一群群的遊客被迎入一個個大房間，然後每人一個鋪着塑料袋的盆子，灌上熱水並加入一包灰不溜秋的藥粉．然後就湧入一大群醫生護士，問誰的腳有問題，或者有什麼其它的病，都可以由教授們免費診斷．在這個時候舉手，跟自己在腦門上貼＂我是肥羊＂，效果基本是一樣的．每群遊客中比較容易上鈎的一般都是小部分人，想出這麼簡單省力的一招來讓他們自投羅網的絕對是高人．對症賣藥，教授們很快就頗有斬獲，用一盒盒味道刺鼻的粉末換走了一張張微笑的毛主席像．

昆明火車站前面有一個巨大的音樂噴泉，十分壯觀，可候車室裡面卻齷齪不堪．好不容易熬了一個多鐘頭才終於上了車．這輛專門往返於昆明與大理之間的雙層旅遊列車，居然沒有行李架，鋪位也極其狹窄低．我們四個人被打散到兩個房間，同房的本是兩位年輕女士．不料她們卻一言不發跑去跟老鄉換了．結果先是四個又黑又瘦的男民工在下鋪喝酒聊天折騰了一個多鐘頭，然後就鼾聲大作．其中一位不僅音量大，音質糙，而且吸氣呼氣都發聲，那種指甲刮黑板般的感覺，差點搞得小生神經錯亂．敲床，砸牆都不管用，直到幾個鐘頭之後才迷糊着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