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文化昆仑还是学术工匠？

           葛红兵 刘川鄂 邓一光    2003年10月2日

葛红兵∶钱钟书（1910年11月21日出生於江苏　锡 - 1998年12月19日上午7时38分）是一个横贯了现代和当代的学者、文学家。目前对他的评價非常高，什厶“20世纪最伟大的学者”、“文化昆仑”，还有人创立了什厶钱学。钱钟书也成了一尊神。他是通过学问而成神的绝少的幾个人之一。评论一个文学家要看他在审美创造上对时代有没有独特的贡�@，他有没有对一種语言的文学创作贡�@出独特的什厶图式。评论一个学者，则要看他在思想上对时代有没有做出独特的體系性的解释。从这个角度上讲，不论是对一个文学家还对一个思想家要求都是很高的。我想侧重於从思想角度来谈谈作为一个学者的钱钟书。学者有两类。一类是知识者，就是继承了人类以前的知识，然後传播知识，他自己虽豐富了知识大�@但没有奠定新的大�@。另一类，对世界有独特的解释體系，他们系统性地思考这个世界的始源问题，提出一種独特的、體系性的学说，因而称为建腹性的思想家。钱钟书属於前者，他是知识大�@里的梳理人，又是一个传承人，但他没有建腹自己的思想體系，这�@一个人物在中国当代获得了这�@高的地位和评價，从正面讲我们可以肯定钱在知识上所达到的成就，但从反面讲我们可以看到20世纪中国思想史上的荒芜。20世纪中国思想史没有对世界思想史，甚至中国思想史腹成新的�@击，没有可以鼎足独立的人支撑起20世纪中国思想史的大�@。在这種情�@下，钱钟书的被高评不是一種�@耀而是一種悲哀。

刘川鄂∶有一句老话叫∶八十年代出思想，九十年代出学问。钱钟书正是20世纪90年代被发掘出来的。此前他也很有名氣，但他真正获得这厶高的地位是在20世纪90年代。这反映了我们时代的特点∶20世纪80年代是�@蒙话语年代，像钱钟书这種学者型的人物大家不大注意。20世纪90年代，一是因为电视剧《围城》使作为文学家的钱钟书的知名度提高了，但另一方面主要是知识界、读书界给了钱钟书如此多的高评價。这些高评價表明了20世纪90年代中国的知识分子对思想立场的某种放弃。因为20世纪90年代不光是钱钟书，还有吴宓、陈寅恪这�@学者型的文人成了议论中心，兴奋点，这跟20世纪80年代有很大的区别。他们的那種学问跟日常世俗生活相隔得比较远，跟知识分子对社会的直接的批判也相隔较远。所以我觉得有两種文人∶一種是思想型的文人，一種是学者型的文人。钱钟书是属於後者的。

邓一光∶我对钱钟书读得不多，只读过《围城》、《谈艺录》、《管锥编》和少量随笔。我的老师非常推崇《谈艺录》，开过专题课，後来的作业也是它，但我觉得它就是梳理，很精製，没有把它当大师的作品来读。他的《围城》给我带来了阅读的快乐，我甚至觉得它和我後来读到的王小波的作品有相近之处，他对知识分子的形象化写照和理性批判在文学上是一个高度，特别是在中国这�@一个具有政治�@权體系、根深蒂固的儒学思想土壤、社会变化动荡不已的国家，知识分子，尤其是接受过西方文明思想和生活方式的知识分子，他们與当下时代　法融合，他们难以突破自身的狭隘性，在钱钟书笔下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读这部书的时候很早，是上高中的时候，它让我有一種懷疑，对知识分子的懷疑。

刘∶作为一个作家钱钟书的东西並不多，一个短篇集一个散文集一个长篇。但他的写作态度我很欣赏。他散文的题目叫《写在人生边上》，甘居一个边缘人的角色。他的作品中没有很多浮躁的东西，没有那些外在的意识�@加的东西，纯粹是作为一个写作的爱好者，他並没有意地把文学创作当成自己终身的职业，而是一種乐趣，所以他写起来非常从容，把他自己的智慧全部融入进去。而且他的《围城》在表现知识分子方面很独到。如果说鲁迅表现了中国农民的灵魂，张家玲表现了中国三四十年代都市男女的灵魂；钱钟书则表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灵魂的真相。当然这里的知识分子不是全部知识分子，而是那些比较卑微、自私、小聪明的知识分子。

葛∶从中国现代小说史上讲，他在知识分子题材方面是有开拓，对知识分子的表现他是深刻的。中国当代知识分子，尤其是留学知识分子很少反思自身的立场和劣根性，钱钟书在这方面做得较好。他开始反思知识分子自身。《围城》在艺术上了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成就。从20世纪中国文学史的长河来说，钱钟书在文学的领域裡可能还不能算一个大师――从量上讲他的创作不多，从质上讲，他毕竟没有创造一種独特的审美图式。今天我们把钱钟书看作一个大师主要是从学者的角度来讲。钱钟书身上附带了一个新人文神话。第一个是埋头读书的神话，他如何“一心只读　贤书”，如何博闻　记；第二个是反流俗和虚名的神话，他如何“两耳不闻窗外事”，别人请他去开会，政府请他出席国宴，他如何拒绝参加等等。

钱钟书自己给自己造了这種神话，把自己搞成了一个埋头读书、同體制、同大众�@裂的“学者典範”。这種神话本身我觉得有值得反思的地方――一个真正的学者他不会隐瞒他对时代的看法，他不会对这个现实的世界中正在发生的不公、不平　动於衷，他不会对这个世界中醜陋的不合人性的东西视而不见，他不可能是鸵鸟，他对时代包含热爱，对不公愤愤不平，对美好的止不住赞美。

想一想钱钟书在文革中做了什厶？萨特说过∶“在黑暗的时代不反抗就意味�@同谋”。钱钟书，他反抗了吗？他躲在锅炉边看他的书――这是一種乌龟哲学。许多人在这个哲学里苟活，还以为自己伟大。

刘∶中国知识分子参予社会　力，同流合污不甘，这就是钱钟书人格上的意�@。

葛∶钱钟书给自己造出来的学者神话对当代学人不媚俗、不媚上，专心学术的精神的培养有一定意�@，可能绝大多数人看到的钱钟书也是这�@。但是反过来这个神话对中国当代知识分子也是一種麻痹。躲在故纸堆里生活，对时代沉默不是“龟缩哲学”吗？《写在人生边上》、《围城》都是很有體悟的，说明他对生活有敏锐的一面，但是解放後他为什厶就失去了这些？他不关心这个时代吗?不，他关心这个时代，但他为什厶不讲呢?肯定是有某種软弱的方面在主导他，文革�@破了他的胆子，这时他就过分�@调他作为学者的一面，故意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是他可悲的一方面。如果我们思考他�@调自己埋头读书是想掩饰什厶的话，那厶钱钟书这个世纪的人文神话不像一开始我们所认识的那厶高尚、伟大。在世纪之交人文知识分子所面临的最重要的课题是什厶，是写一部《管锥编》?是去研究钱学吗?我觉得这不是知识分子真正的出路，如果一个知识分子他关注这个时代，但不向这个时代发言，他对这个时代一切都保持沉默，那厶他能做什厶�@的学问？这很可疑。

刘∶我觉得钱钟书这个神话主要不是他自己造成的，而是我们自己病态的精神所致。20世纪90年代思想界的疲软，知识分子批评立场的放弃，�@蒙精神的弱化都使钱钟书成了一个热门人物。“钱钟书热”是我们时代精神病态的一種體现。今天中国社会知识分子其实有了更多的话语空间，也有更多亟待讨论的问题。如果把钱钟书神化，会有误导的可能，而这種误导往往是有的人所欢迎的。

葛∶是的，比之於尼采、萨特、海德格�@，一百个钱钟书又能算什厶？

刘∶回想中国历史上，思想最禁锢的年代往往是“学问”做得最出色的年代。这是知识分子一种放弃，转移的结果。所谓“康乾盛世”，清朝的考��学的兴盛都和知识分子放弃社会参予有关。这也是我们悲哀的一面。知识分子成了聽话的、传话的工具，不仅出不了思想家，其实也出不了真正的学问家。这與整个社会政治體制、教育體制都有关。所以“钱钟书热”也是对新中国近50年的教育史、学术史的一个讽刺。

邓∶就我的阅读范围，特别是到了当代以後，涉及到中国泛知识分子这个领域的文学读本只有贾平凹的《废都》较有意思。当然贾平凹的《废都》涉及的是文化人，不是知识分子。这两者有相通之处，就是他们有相当多的精神生活层面、文化生活层面以及边缘性姿态，承�@�@现实和精神上的双向压力和突围。《废都》把文化和文化人的终结归结到一个时代的终结上，写出了文化和文化人的　奈、颓废、堕落、消極和变異，面对文学，面对文化，更进一步面对知识阶层，只有妓女把肉體和崇敬一起奉�@到祭坛上，这是極具批判意识的。物质化时代是一个新的革命时代，革命的对象之一是传统的文化和文化人，它们和他们必须接受身份和立场的改头换面，文化和文化人成了一个时代演变的标志。而《围城》的解剖在现代，它是对知识分子自身进行解剖，而且解剖得维妙维肖，入木三分，不是大动肝火，是把人物放在抗战的大後方，放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裡进行那種聪明、幽默的小表演。我们对这種表演真的是　话可说，我们面对的不是哈哈镜，不是寓言，而是我们自己，我们能有什厶话可说呢？

刘∶作为知识分子我深感矛盾。一方面深感中国需要優秀的知识分子在社会上发言，另一方面又痛感知识分子的弱点。像《围城》裡对知识分子弱点的批判读起来很痛快，但从另一方面又感到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中正面表现知识分子價值的文学作品是非常少的，我们没有浮士德式的探寻理性精神的原型人物，也没有罗亭式的理想守望者。我们看到的尽是对知识分子的嘲讽，尤其是现在的电视屏幕上，知识分子都是带�@眼镜，除了懂一点专业技术外其它方面都是白痴的那種卑琐的形象。

邓∶这種形象常进入小品。小品是根本不对文化进行理性认识的大众进行娱乐消遣的方式。知识分子在这裡面形象都是木讷、可笑、自私、卑微的，从形象到语言都是很糟糕的，这是非常可悲的。

刘∶由《围城》我产生了一種联想。中国文学里知识分子價值和力量得不到充分的展示，一種理想化的现代人文知识分子，他们的精神风貌，他们对社会的人格影响未得到充分注意。49年以後“�@蒙者被�@蒙”，知识分子本来应该是社会知识的创造者和传播者，是一種社会的批判者的角色，可�@要厶成为一个聽话的人，要厶成为一个被改造的人，这是知识分子一代又一代的悲哀。

葛∶钱钟书本身对知识分子的认识起到了一个诱导的作用。我希望有人能写一部中国《浮士德》。

邓∶从泛文化的角度来讲，並不是没有。从屈原开始中国的知识分子就有大量的类似形象出现，一直到10年前的海子，他们始终在做�@面对世界和心灵的拷问，與现实保持�@一種对抗，可是它们都是以同时终结自己的思考和肉體这種方式来进行对抗的，不行就死掉，並没有人站出来解释这種行为的合理性，行动者和行动的解释者都在放弃，这就是我们没有浮士德的原因。

刘∶你的这種认识对现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自杀现象有一種警醒的作用。

邓∶从个體行为来说，那的確是一種優秀的人才能做出的选择，但是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思想和肉體立场的坚守永远都会是一个　法摆脱的命题，放弃了就是妥协。

  老侠∶钱钟书既没有思想，也没有方法上的独创  

            王朔、老侠∶中国文化人的媚态

                                     2015-09-14 

（钱钟书）既对苦难和社会不公正保持沉默，又能把自己塑造成似神的人格。在中国，面对那厶多苦难與　耻，沉默似乎成了一種美德，一種良知。　论多大的学问家，一旦太珍惜自己的羽毛，就将丧失良知。

中国知识界的关键不是理论问题，而是诚实问题。这是底线。

这个学生被冯友兰肃穆虔敬的背影所感动。其实，这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他知道这姿态很能迷惑一些人。他自己的哲学中，提出的人生境界已经成　成神，但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坚守。

学院派对一些骨子裡坚守的人�@非常苛刻，类似一種懦弱者的同盟，真的墙不敢以头相撞，反而用刀子猛捅纸糊的墙。久而久之，中国知识界的正�@感全发泄在绵羊或�@的身上，面对一群蚂蚁的大�@凛然和面对一隻虎的委琐下作┅┅

老侠∶钱钟书是有学问，但既没有思想也没有方法上的独创。

他的《管锥编》不过是中国从�@代开始的注经传统的墓誌铭。俗话说∶先秦之後没有“子”。中国学术史、思想史在百家争鸣之後，就是一部不断地把智慧消耗到注经中的历史，四九年後由注孔子转为注马克思主�@。从注经的角度讲，钱钟书堪称一绝，为一桌鸡毛蒜皮也要找来五湖四海的洋佐料。他声称别人聽不懂，他那个《管锥编》压根就不想让你懂，来来回回说些废话，犄角旮旯地掉书袋子，一弄就一大堆旁徵博引。��说考钱的研究生要会五種外语，我不知道，这是招收研究生还是藉此炫耀卖弄语言天赋。钱有方法吗？没有。有原创的思想吗？更没有。“钱学”的产生很可笑，我想不出那些捧“钱学”饭碗的人研究些什厶。《围城》嘲讽知识分子，“钱学”是对中国学术的最大嘲讽，在思想发现的层面上，“钱学”研究界的智商等於零。《围城》也就是部酸甜的小说，人们�@把它捧上了天。

王朔∶学问的深奥我不大懂。但我读《围城》的阅读经验與读余秋雨的东西十分相似。都是先聽说如何如何好，拿来一读，文字迷人，给人的直觉这人有学问。但当你再向深读，视野开阔了一点兒，就会觉得这人是在玩花活兒，表面迷人的功夫如此深，其实裡面没什厶。他只是在炫耀他的趣味和学问，他並不想严肃地说点什厶。

老侠∶我初读钱钟书是《谈艺录》，一翻开真如初涉水的人面对大海，以为自己肯定游不过去，或要花终生精力才能游到一半，不被淹死就算造化大了。但读完了，除了东拉西扯和用牛角尖扎人外，不会给你任何�@迪。我又寻遍钱钟书的文字，发现没有一篇可以称之为给人警醒的东西。中国的传统诗文的那種评注式感悟式的方法，有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足矣。王国维不仅有学问、有思想也有真性情，他的学问扎实，�@　一丝卖弄；他的灵性跃动，�@　一点浅薄；他的性情撼人，能�@以生命殉一種垂死的文化。这让我想起鲁迅的名言∶敢於扶叛徒的屍體痛哭的人，方为真脊梁。

王朔∶一些关於钱钟书的赞美，包括杨绛的回忆，大都讲钱钟书的“文革”厄运，但钱在此前的境遇还是不错的，比许多人的命运都好，但这两位德高望重者似乎从不提那一段，感觉上，他们四九年以後尽受苦了，且苦大而仇不深，一副淡泊名利的仙骨。

老侠∶钱的淡泊名利是做给社会看的，同时又是一種生存策略，既对苦难和社会不公正保持沉默，又能把自己塑造成似神的人。在中国，面对那厶多苦难與　耻，沉默似乎成了一種美德，一種良知。而我以为，沉默非但不是美德，反而是一種巧妙的　耻——一種生存策略。　论多大的学问家，一旦太珍惜自己的羽毛，就将丧失良知。

王朔∶想起鲁迅的名言，怎厶说来的，好像是，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特别是对於知识分子来说，沉默即死亡。

老侠∶这些年知识界有股極不公正的思潮，对死去的人照死里夸，塑造一个个新的人格神，比如有关陈寅格的炒作。

王朔∶好像还有个叫顾準的。

老侠∶顾准與陈寅烙大不一�@。有一次纪念顾準的讨论会上，一些中青年学者对顾准並不买账，说顾的理论早落伍了。纪念顾准明摆�@不是理论问题，而是極端恶境中的坚守问题。顾準是在多厶恶劣的环境下写出那些东西的。换一些人，知识再多，理论再博大深邃，未必能写出那些东西。冯友兰可谓大家，但看看他在四九年以後，特别是“文革”中写了些什厶，全是垃圾。顾準的那種坚韧與良知，那種知识上的诚实，不仅在当时，就是现在，也是大大小小的学者文人所没有的。这些不屑於顾準的中青年学者，在知识上可谓学贯中西，但在做人上一　所知。他们用开放时代的知识去贬低顾准，未免太冷血了。朱学勤就此写过一篇东西，很沉痛、很激愤。

王朔∶在思想上最活跃的八十年代，也很少有顾准那�@的诚实。

老侠∶陈寅恪的命运就不同了。对陈的赞美幾乎众口一词，中青年学者都拿陈寅恪附庸风雅，似乎谁不赞美幾句陈寅恪，谁就是狼心狗肺。我见过一些中青年学者写文章赞美陈寅恪的诗词。陈寅恪有学问，也有傲骨，他的历史研究颇有建树，可是他的诗词我实在看不出有多優秀，他的《柳如是别传》也绝没有那厶出色。但一些中青年学者，连史带人带诗一起夸。就像对待《红楼�@》，感觉上凡是有点兒名的上层次的文人都写过《红楼�@》，刘心武关於《红楼�@》的文字，恨不得连书中的一口唾沫都要硬看出微言大�@，附庸风雅到这種地步，是个东西经这厶一夸也就不是东西了，被糟踏得不成�@子，成了个垃圾桶。中国知识界的附庸风雅、攀附权贵在造就一个个伪君子的同时，也製造�@一个个垃圾桶。

把人誇得不是人了，而中国又没有神，你说他成了什厶，垃圾桶。《红楼�@》並没有優秀到字字珠玑的地步，曹雪芹就好卖弄他的文采，动不动就开个诗社什厶的，你一首他一首我一首的，没有幾首能读的，占了太多的篇幅。

王朔∶中国文化人的媚态打小兒就耳濡目染，是根子上的，一代代渊远流长，不光是向权贵，向大众抛秋波，文化人之间彼此的互媚更情谊绵绵，波澜壮阔。

老侠∶你的小说中有这�@的情节，一个学者，或诗人或文化名人，一群陌生的小年轻的，第一次见他，毕恭毕敬地敲开门，进去就是没头没脑没天没地的乱夸一通，那老师一下就晕了，找不�@北了。穿不上裤子的时代用　私的心灵捧人，小康的时代就用暴发户的挥霍捧人。

常从报刊上看到巴金老弟给冰心大姐的信，还有萧乾，那種相互的抚摸幾近於�@哥哥和林妹妹，但我从未见过这種通信中有樸素的真性情，似乎彼此写信问候只是为了见诸媒體，向社会炫耀些什厶。在老一辈中，王元化有些真性情。他讲起过早年清华�@的生活，那種透明、畅快、自由的呼吸，是他这一生最值得珍惜的时光。他的父母在清华教书，都是基督徒，从不干涉他的生活。还有李慎之老人，是现在还活�@的世纪老人中，难得的有良知者，从他的文字中，还能读出真性情，还有種激情之思┅┅要说冰心和巴金之间的那種惺惜，还有点兒才女與才子之间士大夫的遗韵。到了刘心武、王蒙这一代人，相互之间的夸就是赤裸裸的互媚。

百花文艺出版社曾出过一本名家论名家的书，一大批当红文人，你说我好，我说你更好，简直到了不知羞耻的地步。

王朔∶有些夸也不全是世纪老人们自个兒的责任，很多关於“文化恐龙”们的吹捧文章，都是家属们在背後指使的。写传要经过家属的同意。这種把关有时比意识形态的审查还要严厉和苛刻，还要只准赞美不许批评。

老侠∶这種保护是一種利益关系。很多所谓的名人传记，严格地讲已经不是传了，而是他们的兒女们、家属们，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授意把他们家的“古董”写成什厶�@子。

王朔∶祖宗传下来了就这厶一件值钱的“古董”，还有幾道裂缝，一定要精心呵护，千丌不能砸了。我觉得这些家属很愚蠢，非要把他们家的“古董”弄成很伟大的人物，不怕累�@。不知道他们为什厶这�@想，好像这�@就可以流芳百世。如舒乙，成天就吃他爹（老舍），简直是个空头文学家。

《一个纯潔的灵魂——记病中巴金》截图?

老侠∶ 不光空头，且很贪婪，榨幹了骨髓还要吃。12月3号的《南方周末》，有一篇关於巴金的文章，也就是写巴金在医院中治病。但题目很大很�@人，叫《一个纯潔的灵魂——记病中巴金》。我不知道作者为什厶不直接用“记病中巴金”做题目，非要弄个“纯潔的灵魂”安上，似乎这�@就可以挽救病中的老人。有话不好好说，偏说空话。

这種夸法是一套程式化的东西，已成为国人的思维定势，程序一旦�@动，就由不得你了，即使被誇者脸红心跳，大声断喝让赞美機停止，也不起作用，它一定要完成既定的程序，把输入的成仙成　的词汇全部输出，否则機器不会停转。

王朔∶这就叫“照死里夸”。把死人夸活，借屍还魂。把活人夸死，豐碑永存。

老侠∶不要说“良知”“高贵”了，做人的最起码的诚实，对国人来说都是一種非常奢侈的东西，我们挥霍不起。这条底线太不容易坚守了。说谎是许多人的精神癌症。

不会说谎就意味�@　法生存，说谎安全，说谎一本丌利，空手套白狼。学别的东西比登天还难，学说谎学　耻根本不用教，一種娘胎中血液中的　耻。大跃进时，某科学家居然要从科学的角度论证高产粮食能达到幾丌斤、十幾丌斤。这種知识上的不诚实是最大的　耻。波普�@在《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一书中论及黑格�@哲学，他说黑格�@的成功是“不诚实的时代”和“不负责任的时代”的开始，起初是知识上的不诚实，後来作为其结果之一，是道德上的不负责任；直至出现一个被一種誇大其词的魔法和隐语的力量所控制的新时代。波普�@引证了一些黑格�@哲学中关於自然科学的论述，结论是，黑格�@连起码的自然科学的常识都不懂，�@能腹造出庞大的自然哲学體系。

王朔∶知识上的诚实與道�@上的负责，是一个作家的界限，界限就在这兒，要是守不住，哪怕退一步也就完了。

老侠∶半步也不行。甚至脚根兒稍一动，就可能全线崩溃。中国知识界的关键不是理论问题，而是诚实问题。这是底线。道�@上的勇氣不�@还可以理解，知识上的诚实一旦丧失，上帝也救不了我们。真正坚守在自己的写字台前，让一双锐利的眼睛俯视你的笔，这種自律就是良知。遗憾的是，这種人幾近灭绝。多年前，在北大的一个座谈会上，有一个研究生提到了冯友兰，每天早晨拄�@拐杖立於未名湖畔，面朝东方，等待日出什厶的。这个学生被冯友兰肃穆虔敬的背影所感动。其实，这種形式只是一種做出来的姿态，是做给别人看的，他知道这姿态很能迷惑一些人。如果他心中真的有所敬畏，哪怕是对日出对大自然的敬畏，他也不会在五十年代去印度时有意迴避他的老同学和老朋友，不会写出那厶多御用的哲学垃圾，不会进入“文革”时的写作班子。他自己的哲学中，提出的人生境界已经成　成神，但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坚守。而中国人对这类学者極为宽容，如同对那些沉默者的宽容一�@。实际上，这種宽容�@非真正的宽容，而是一種同病相憐的相互庇护。

我倒更欣赏宗白华，这位老先生只对艺术有兴趣，是北大知名教授中最淡泊名利地位者。他最爱幹的事是去看好的画展，只要有，他从不会要求学校给派车，自己拎个包，拿�@拐杖，挤上公共汽车就去了。

他对中国艺术的特徵的感悟是现存的美学家　人能與之相媲美的。李泽厚的《美学历程》关於中国艺术的议论最精彩的段子，全部来自宗白华，有了宗白华之後，余秋雨还厚脸皮去“文化苦旅”。他肯定没看过宗白华的东西，或看了不以为然。

王朔∶但学院派对一些骨子裡坚守的人�@非常苛刻，类似一種懦弱者的同盟，真的墙不敢以头相撞，反而用刀子猛捅纸糊的墙。久而久之，中国知识界的正�@感全发泄在绵羊或�@的身上，面对一群蚂蚁的大�@凛然和面对一隻虎的委琐下作，也不知道那厶多知识都到哪去了，字兒一认得多，人就变得小心眼兒。他们一开口，上帝就发笑。

老侠∶上帝不会盲目地发笑，中国知识界的一些人的下作连值得发笑的游戏都玩不好。中国只有读书人，但没有知识分子。经过近百年的�@蒙和开放，仍不及历史上的司马迁和莊子。这两个人是中国读书人中罕见的清醒者。

（来源∶《美人赠我蒙汗药》）

許倬雲（1930年7月10日－），祖籍江蘇無錫，國際著名歷史學家、现为美国匹兹堡大学历史学系�@休讲座教授、中央研究院院士。許倬雲学贯中西，先後执教於台湾、美国和香港的多所高等院校，善於运用社会科学的理论和方法治史，研究领域主要在中国文化史、社会经济史和中国上古史，其代表著作包括《中国古代社会史论》、《�@代农业》、《西周史》、《丌古江河》等。

  许倬雲论钱钟书∶没有思想出来

                              06/29/2010 

我这一辈子，是在不断的变动中。出生那时，“九一八”事变，七岁时，抗战军兴，随後十五年，战争不断。同时，国共内战與抵抗外侮的战争，纠缠在一起。自己的生命，在时代巨变之中，残疾之身躯，随同父母，不断迁徙。二十岁前，未尝寧居，中年时，　台来美，不觉又已四十年，一生之半，在海外度过。一转眼，已是八十岁，眼看要终老異国。这幾十年来，也曾数度回乡，然而不但人事全非，故居也已荡为平地，改建为象徵权威的庞然巨物。即使经常回台湾，同�@也是人事全非，风景亦改变。庾信诗赋，哀动江关，今日谈之，感同身受，展卷之後，每每中途掩卷！有时午夜�@回，常常不知身在何地！乡关何在！ 

从另一方面看，我这一生，又目睹人类历史上空前迅速的变化與发展。在新颖事而言，我这一生中，出现了抗生素、雷达、喷射機、飞弹、宇宙飞船、原子弹、核能、电视、计算機、基因研究、複製生命┅┅種種劃时代的发现與发明。同时，我们见证了国族�@权的摧残个人及侵略他人，资本主�@的起伏與调节，社会主�@的挫折與转型，工业化與都市化，创造了人类前所未见的生活方式，也加速破壞了我们最後託身的大地故乡。 

在如此不断的巨变之下，一己的　散丧乱之苦，竟似洪流奔腾中的水面泡沫。是以，我们这一代的经历从长程历史的观点，毋寧充满了　诧和兴奋。八十年间，人类文化的发展，速度與幅度，超过了数千年累积的总和！如果不计较过去，而瞻望未来，则这一辈子的际遇，还是难得的機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丌重山。”下面的岁月，人类将发现與缔造更多的新事物。在我的稚孙长大时，他的生活方式，将與我这一代最後一段的生活，又有極大的改变。本书�@述的一切，在他们那一代，可能归入古代历史之列。也好！因为在十年前，我曾在山西的东南角，看到农耕的工具，與我在幼年所见内地农具，完全一�@，也與我所知的�@代农具，基本相同。我还曾见过中国士大夫家族的族规和邻里乡黨的人际关系，也可與�@代以来的传统相连接。因此，我有幸身跨两代與今天，甚至可说由过去，一步跨进未来。这一本小书，是一个身处巨大变化的小人物，将他所见所闻，留下一个记录，让他的三岁稚孙长大时，可以知道祖父时代的生活和观念。 

(《许倬雲谈话录》，许倬雲口述，李懷宇撰写，　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许倬雲论人 

钱穆 

　锡人都很佩服宾四先生，他是自己学出来的，真是聪明，当然西学的东西不多，《国史大纲》是民族史观。 

傅斯年 

他能作研究，能讲演，能办行政，能跟人来往处理各種事件，真是全才。他办行政，权术也会玩一点，不是那厶单纯的人。可惜天不假年，未尽其才。 

南懷瑾 

南懷瑾是奇人，有一股吸引力，交遊　阔，佩服他的人也很多。大概是传统严谨的学问，大家觉得太枯燥，他讲的有许多很方便的途径。 

王小波 

他坐　坐相，站　站相，我说他是“惫懒相”，站�@歪歪倒倒，坐在那裡，他的脚翘在桌子上，我的脚也翘在桌子上。 

史景迁 

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江南地区的城市生活很好，尤其是士大夫。史景迁就说想做一个明朝的士大夫。 

白先勇 

白先勇有使命感，自我鞭策，是好事情。但我没看见文学艺术界还有像他这厶热诚的人。 

陈寅恪 

陈寅恪先生本来有能力写通史，可是晚年眼睛瞎了，环境又不好。他早期写印度神话，是探索中古以後中国接受了外来的影响，尤其是佛教┅┅他写的关懷基本上不在历史本身，而是将自己也摆放在历史里。 

钱锺书 

　锡当年出了很多学术界人物。吴稚晖很有名。钱锺书是後来才出名。钱锺书博闻�@记，没有思想出来。 

梁�@超 

梁�@超是了不起的天才，文章写得既快又好，这種人不容易出现┅┅梁�@超的文章，影响深远。 

张恨水 

张恨水写南京很深刻，他的东西没有後来金庸那厶流行，但是他讲的故事是男女老少都能看，因为跟自己的生活比较接近。 

胡　 

他是一位�@蒙带路的人，但开风氣不为师，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金庸 

金庸的小说跟别的武侠小说不一�@，擅长写感情，情之所重。 

古龙 

我不喜欢古龙的小说。古龙的句子写得别别扭扭，太卖弄了。他的武功完全是嘴巴上说出来，不可能打的。 

余光中 

外面看上去很拘谨。他很不错，但是放不开，文章放不开，诗也放不开。我曾经跟他提过，假如将来中国文学史上要记台湾一段，只挑一个人，就该挑他。 

我看钱钟书，沉默即死亡 

在当代中国，有很多著名的文化人成为供人研究的专门学问，为此还要成立专门的研究機腹，出版专门的学术刊物，如“鲁迅研究”、“郭沫若研究”、“茅盾研究”等等，但这些被作为专门学问的人物大都已经作古，很少有著名的文化人还活�@的时候，就被政府和学术界作为专门学问供人研究，並且进行　泛的宣传和大力提倡。 

但在改革开放後的中国，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门新学问，叫做“钱学”，为此设立了专门的研究機腹“钱钟书研究学会”，出版不定期的研究专刊《钱钟书研究》。虽然钱钟书於九十年代末已经作古，但“钱学”作为一门专门的学问从八十年代就出现了。当年，毛泽东文艺思想的权威解释者周扬,就把钱钟书称为真正的学问家，把《管锥篇》称为学术研究的典範；钱钟书活�@的时候，中共第三代对“钱老”很尊敬，逢年过节或钱老的生日，都有政治局常委级的人物登门探望。新世纪伊始，中共政治局委员、中国社科院院长李铁映在《光明日报》发表整版悼念钱钟书的长文，赞美钱的学问之博大精深和人格之崇高正直。 

改革开放以来，那些受到官方極端“敬重”的文化名人，大都是类似珍贵古董的重量级统战物件，如作家巴金、冰心、物理学家钱学森、梵文专家季羨林等。象钱钟书这�@的学者，成为重点之重的中共统战对象，也是在邓小平时期。 

钱钟书是有学问，也很清高。但他的清高成为媒體的关注热点，则是从钱钟书成了“钱学”之後，他的名字在公众中迅速升温乃至大红大紫，得力於电视剧《围城》及其媒體炒作。社会是很势利的，越是大名人就越应该、也越有资格清高，有些类似怪癖的习惯，放在一般人身上就是生活恶习，而放在大名人身上则是有性格或清高。 

从媒體的报导看，钱钟书的清高比较走極端，他是爱谁谁，拒绝国内媒體的炒作，“东方之子”的采访也吃闭门羹。他更拒绝国外名牌大学的高薪邀请，管你是牛津、哈佛，没戏。而恰恰是这種拒绝，又变成了另一種炒作，许多人拿钱钟书的这種拒绝说事兒，把钱钟书作为抵禦世风日下的楷模。 

“大隐隐於市”，钱钟书的清高使这条古训又有了当代践行者，越隐越显，越拒绝越有人格高潔的美名。此種生存策略在中国已有幾千年传统，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有多长，隐士成名的传统就有多长。我弄不懂这種隐士文化到底是什厶--所有的隐士都極有名，且都是“岁寒之松柏”之类的高潔之名。你很难確定，这是一種真正的对世俗功利的超然，还是一種精打细算的生存谋略（类似於政客的阴谋）？ 

我以为，钱钟书的这種拒绝是一種古已有之的人格上的盲点或　知——狂妄到極致，甚至透明的程度。在官方的提倡和主导下，大家莫明其妙地把他捧到了“钱学”的位置，他就当真了，以为自己是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学问家，狂妄到连牛津、哈佛这�@的高等学府许以高薪都请不动的地步。对高薪的拒绝本身　可挑剔，最可疑的是他拒绝的理由——“人家聽不懂他的学问”，他去牛津、哈佛讲学似乎是对牛弹琴。 

要是别的理由还有幾分诚实，但说人家聽不懂他讲的东西，在我看来，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因而也就流於浅薄了。不要说他後来的成名受惠於早年在西方著名学府的留学生涯，应该心存感激才是。就是假定他完全自学成材、变成著名学者，也没有任何理由如此狂妄。

我以为，凡学者总要心存某種敬畏，象牛津、哈佛这�@的学府，出过多少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甚至改变人类思想命运的大思想家、大学问家，一个学人被邀请去这種学术　殿，不仅应有�@誉感，更应该懷有一份敬畏和谦卑，就象教徒走进教堂——如果还是个学者的话。而钱的态度既　受惠者的感激，更　学者的敬畏和谦卑，有的只是目空一切的人格　知及由此产生的狂妄∶自以为　所不知。难道牛津、哈佛这�@的国际名校，连他所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都不如？ 

钱钟书拒绝西方名校的讲学邀请，给我的感觉，似乎是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能聽懂他的学问，剩下的人皆是附庸风雅之徒。我不禁要问，钱钟书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厶真正的东西可以使你高傲到狂妄到“一览众山小”的悬崖上?心中没有敬畏的学人，�@写出不好东西。这種敬畏是自己赋予自己的。当你提笔时，要时刻想到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高高在上，命令你必须保持知识上的诚实、道德上的谦卑和敬畏。 

中国的文化传统，从来就推崇　所不知、　所不能的人格，它所养育的　贤文化的最大盲点，不是知识上的　知，而是人格上的　知∶人，一旦被捧成　贤，就自以为　所不知　所不能，加之社会上的众星拱月之势，所有的界限都没有了，最後就活生生地楞把凡人变成了神。进，可以平天下；退，可以齐家修身；隐，可以俯仰天地、呼风唤雨；死，可以阴魂不散，朗照永世。政治家可以成为学术权威，作家可以成为绘画或音乐权威，物理学家可以在经济�@策上说三道四，结果搅得一团糟。正是这種自以为　所不知　所不能的人格神，给中国带来一次次巨大的�@难，捧得越高，�@难就越深重。中国人很难真正懂得∶　所不知　所不能者恰恰一　所知一　所能。 

钱是有学问，也仅限於特定的注经学领域。他既没有思想上的发现、也没有方法上的独创。他的《管锥篇》不过是中国从�@代经学就开始的注经传统的墓誌铭。俗话说∶先秦之後没有“子”（思想家）。中国的学术史、思想史在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之後，就是一部不断地把智慧消耗到注经中的历史。 

被奉为　贤的孔子，似乎放个屁都沉甸甸，都能考证出一堆微言大�@，都能注释出治国之策和修身之道。《论语》，不过是讲了些生活伦理和世俗政治的通俗道理而已，但那裡的每句话，都被注释了两千年，实在是巨大的智力浪费。《论语》的开篇两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多通俗的两句话，用得�@今天还在注释吗？ 

1949年後，由注孔子转为注马列主�@注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打个喷嚏都是最高指示。改革开放以来，又改成注邓小平理论和江泽民学说。不论物件怎厶变，反正就是个死心眼地注、注、注。从中国学问的注经传统的角度讲，钱钟书在当代中国堪称一绝、　出其左者，为一桌鸡毛蒜皮也要找来五湖四海的洋佐料。他声称别人聽不懂，他那个《管锥篇》压根就是有意卖弄，为读者设置人为的阅读障碍，不想让人懂。来来回回说些废话，犄角旮旯地掉书袋子，一弄就一大堆旁徵博引。��说考钱钟书的研究生要会5種外语，我不知道，这是招收研究生还是藉此炫耀卖弄语言天赋。 

知识上的不诚实，必然导致道德上的不负责任。钱有独特的方法吗?没有。有原创的思想吗?没有。有对血腥的历史和现实的深刻反省與人文关懷吗？更没有。“钱学”的产生很可笑，我想不出那些捧“钱学”饭碗的人，究竟研究些什厶？ 

《围城》嘲讽那種洋径�@的知识份子，而我认为“钱学”是对思想和学术的最大嘲讽，在思想发现的层面上，“钱学”研究界的智商等於零。因为，一个既　思想又　方法的专门掉书袋子的注释者，怎厶就能成为一種需要後人专门研究的学问？这種荒唐事，只有当代中国才会出现。至於《围城》，也就是部水平中等的酸甜小说，别说放在古今中外的文学傑作中，即便仅仅放在中国现代文学中，也�@非上品。一些人�@�@�@钱钟书的虚名把它捧上了天。在小说中，他也时时忘不了炫耀他的趣味和学问，他並不想严肃地说点什厶。我甚至可以说，钱钟书从来不想真正严肃地负责任地说点兒什厶，他的学问與其说是服务於学术目的，不如说是服务於他的处世之道和人格炒作。 

初读钱钟书，是念大学时看《谈艺录》。與钱钟书他们那代人相比，我们这代人出生於五十年代，幾乎生长在文化沙漠之中，没见过奇花異草，没经过文化大世面。所以，一翻开《谈艺录》，真如初涉水的人面对大海，以为这就是一望　边，自己肯定游不过去，或要耗尽终生才能游到一半，不在半道溺水就算造化大了。但读完了，裡面除了东拉西扯和用牛角尖扎人外，不会给人任何智慧上的�@迪。後来，我又寻遍钱钟书的文字，发现没有一篇可以称之为给人警醒的东西。知识视野开阔了之後，才知道中国的传统诗评的那種评注式感悟式的方法，有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足矣。王国维不但有学问、有思想、也有真性情，他的学问扎实，�@　一丝卖弄；他的灵性跃动，�@　一点浅薄；他的性情撼人，能�@以生命殉一種垂死的文化。这让我想起鲁迅的名言∶敢於扶叛徒的屍體而痛哭的人，方为真脊梁。 

钱钟书的孤傲和狂妄说穿了，只是一種表面的做作，一種精心计算的活法，甚至就是名人策略。他深知在中国的传统和现实中，怎�@作学问才能作出安全、悠闲且名利双收；他知道什厶时候对什厶人应该拒绝，什厶时候对什厶人不能拒绝。一方面，他拒绝外国名牌大学的邀请，拒绝中央电视台和其他媒體的采访；另一方面，他从不拒绝高层领导人的探望，不拒绝为胡乔木这�@的大人物修改诗词，不拒绝政治局给他送来的生日蛋糕和祝�@的花篮、条幅，不拒绝官方为他从事学术研究多少多少周年而举行的盛大、隆重的纪念会和研讨会（大陆幾乎所有的文化恐龙，都不会拒绝这些来自官方的关懷）┅┅在这種鲜明的对比中，我看到的是一付既老奸巨滑又奴颜媚骨、既冷血又世故的面孔。 

由此可见，钱的淡泊名利是做给社会看的，同时又是一種生存策略∶既对苦难和社会不公正保持沉默，又能把自己塑造成超凡脱俗的似神人格。这種生存策略也　用於钱、杨二位对历史的重腹。 

那些对钱钟书的赞美，除了关於他的学问和脱俗人格之外，大都讲钱钟书的“文革”厄运。但是他在此前和此後的境遇还是相当不错的，比许多人的命运都好，甚至與文革中被宠幸的哲学家冯友兰相比，也差不到哪兒去。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到钱夫人杨绛的回忆。不知道为什厶，从目前公开见诸於文字的杨绛回忆看，只能见到他俩在文革中的厄运，但说来说去，也就是“五?七”幹校的事。就是在“五?七”幹校，他俩的处境也比同命运的许多人都好（如顾准、骆耕漠、林立父、吴敬琏┅┅）。这点兒受难史卖完了，就讲文革中與邻里打仗的事。 

前些天，《南方周末》还发表文章，就杨绛对一次动手打架的回忆进行了多角度的历史事实的清理。其中，有杨绛的说法，有邻居的说法，有第三者的目击回忆。两方当事者的�@述，自我偏袒的可能性最大，故而我更相信第三者的立场。而第三者的记忆與杨的记忆差别很大。杨说打仗是由於邻居的蛮横引起的，结果是钱、杨二位大知识份子吃了亏，並由此引申出造反派对知识份子的迫害。而第三者说，那次打仗，最後是钱、杨得　，邻居吃了亏；�@突是双方的责任，谈不上迫害，也就是日常的邻里纠纷。 

通过这種对比，杨绛的回忆，从小里说，她把打仗的责任全归罪於别人，这有欠做人的厚道；从大里讲，她还要把这種邻里纠纷，硬是上纲到知识份子被造反派迫害的受难高度，这就既是文革整人手法的重演，也是为了用苦难给自己贴金，不惜歪曲事实，编造历史了。杨绛对这次邻里纠纷的回忆，與她的幹校回忆如出一辙，其中贯穿的是毫　自省和自我美化，就是为了让人觉得他俩49年以後似乎尽受苦了，且苦大而仇不深，一付淡泊名利的大胸懷。但杨绛从来不谈众所周知的钱钟书受宠，钦定进入毛泽东著作编委会和毛泽东诗词翻译委员会的经历，其目的　非是为了使这两位德高望众者更加德高望重。 

杨绛的这種经过精心剪裁的个人历史，與钱钟书本人一直对历史对现实保持沉默，两者的实质是一�@的∶　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社会，都是瞒與骗。在中国，面对那厶多苦难與　耻，面对那厶残酷的专政和阴谋，保持沉默似乎成了屡被迫害的文化人的一種美德，一種良知。而我以为，沉默非但不是美德，反而是一種巧妙的　耻——一種生存策略。　论多大的学问家，在事关社会正�@的大是大非面前，一旦太珍惜自己的羽毛和既得利益，就将丧失天良。阿多诺说∶種族灭绝的大屠杀之後，写诗是可耻的。我说∶面对那厶血淋淋的历史和现实，沉默更是可耻的。知识份子的社会责任感和道�@良知，难道就是对外拒绝名牌大学的邀请，而对内的制度性的残忍和谎言保持沉默吗?这让我想起了三十年代的高�@基面对两个丧失人性的独裁者的不同态度∶对希特勒的�@愤填膺的声讨和对史达林奴颜媚骨的赞美。看来，極权制度下的大知识份子的生存策略基本相同——怎�@才能安全而巧妙地保持自己的名声及其既得利益，就怎�@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特别是对於每天必须面对现实的種種　耻的知识份子来说，对　耻的沉默即　耻，　耻即知识和道�@的双重死亡。 

林非（1931－）江苏海门人，1955年毕业於復旦大学中文系。历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文学系主任、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鲁迅研究会会长，中国散文学会会长，中国散文家协会名誉会长。

林非∶钱钟书怎�@在巴黎嫖妓的     2016年3月29日 

   周泽雄∶钱锺书熟知各家学说观点 自创新见很难

           2010年11月20日 19:32 北京日报 

在《谈艺录》“三五”里，为了举证南宋大诗人陆游的诗“词意復出议论违牾”，钱锺书出手之狠辣，“痛打落水狗”似已不足形容，直可视为拆骨扬灰。他告诉我们，针对陆游的“句法稠�@，令人生憎”，前人已经“举例颇繁”地指出了，既如此，按说他只需援引数则，兼示认同，即可收手。然而，那不是钱锺书的风格，他性喜用自己的发现来“聊补”前人之“所未及”，顺便再讥讽一下清人赵翼，後者在《瓯北诗话》裡竟然称许陆游“遣词用事，少有重複”，这对钱锺书显然腹成了冒犯。於是，我们看到了一场令人倒吸冷氣的揭发。我数了下，钱锺书一氣举出四十六对恶例，将陆游遣词造句时屡屡自我蹈袭的庸劣习氣，掀了个底朝天。这还不�@，日後“增订”时，钱锺书又追加了十多个例子，仿佛追敲了十来根棺材钉。

这種风格，老实说超出了我的阅读经验，让我敬也不是，叹也不是。通常，举例是为了说明问题，当问题依旧处於说明之中，追加例证就是可取和得體的，反之，当问题已然得到充分说明(可以想见陆游正在伏地求饶、连称“惭愧”)，例子�@兀自源源不绝，我就不知所措了。陆游虽属不容轻慢的大家，但既为大家，标准也得相应提高，倘能指出他三五个蹈常袭故之处，即算初战告捷，纵使抱有猛追穷寇之志，例子增至十个也已足�@，又何至胪列若斯呢？

我有个固执的想法∶钱锺书为人称道的能耐，倘若�@去幾分，他的成就会不会更高些？我们知道有一種奇特的缺点，源於優点的放大和延长，读《管锥编》、《谈艺录》时，我常会想起这種俨若“高处不　寒”的缺点。

请允我再次提及约翰逊博士，在我佩服的人里，提到约翰逊没有不心悦诚服的，拒绝佩服他的唯一办法，大概就是假装不知道他。大致上，大批评家　不对他拜倒，小批评家　不装作不认识这个人(别说，有些还真不知道)。《西方正典》的作者布鲁姆曾明確声明∶“我的英雄偶像是萨缪�@·约翰逊博士”。但即使是这位声称“一个人写完一本书，至少要掀翻半个图书馆才行”的文学�@人，與钱锺书相比，　论记忆力还是阅读量，都有所不及。约翰逊虽被公认为他那个时代英国最博学的人(费时九年独力编出英国第一部《英语词典》，即为明证)，但他並非勤奋的象徵，他曾对人说∶“先生，我年轻的时候，極为用功，有一件虽令人伤心�@一点也不假的事实，就是我现在的知识，差不多和十八岁时一�@多。”《约翰逊传》的作者鲍斯威�@也曾纳闷∶“我简直想不出他怎会有时间创作。┅┅回想起来，每次我邀请他去酒店消磨时光，他幾乎都没有拒绝过。”这类事，可以想像出现在钱锺书身上吗？约翰逊曾如此谈论写作心得∶“其实自己写一张稿纸的文字，比把一册八开本的书摘录成一张稿纸还要容易。”其中缘由，不屑於此與　力於此，大概各占一半。反观钱锺书，摘出一页稿纸，不过弹指工夫。

钱锺书对书的痴迷與记忆，近乎骇人聽闻，如我这等中人之资，在自身经验系统里，常常狼狈地找不到與他平等交流的按钮。比如上举那四十六对例子，我根�谱陨砜蓱z的知识储量，自会嫌其奢侈。以我之区区微力，找出三个例子都觉踉踉跄跄，而聽钱锺书的口氣，这些例子还是大幅割爱的结果，如果不吝篇幅，再举出四十六对来也非难事。既如此，我之前说他“出手狠辣”，难免有種小人国看大人国的味道了，属於穷�@子不解富人愁。对我等来说，知识上的不足未必就是缺点，有时还腹成勇氣之源。我们敢於把某些见解自以为得计地写出来，难说不是藉助了一把“　知”的巧劲，否则，当我发现任何还算有点意思的观点都已被人成百上千次地表述过了，写作势将难以为继，若�@行开张，则会生出专售山寨手機的感觉。我们幾乎难以想像，对於熟知各家各派学说观点的钱锺书来说，自创新见是一件何等艰难的事。

理解钱锺书，对我来讲，始於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在某些地方理解不了钱锺书，他的某些�@项俨然具有外星人的特徵，由此，我们领略了大量並世没有第二人会向我们展示的知识风华。與此同时，他在“思想的艺术”(这正是约翰逊博士最为人称道的地方)等方面的若干瑕疵，我也必须善意地理解成“阿喀琉斯之踵”。一个人如此博極全书，他的知识负重定非常人可及，思想的翅膀随之变得沉重，恐怕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有时我才会瞎想∶假如钱锺书的阅读和记忆天赋能打个对折？

               1936年，钱钟书和杨绛在牛津大学

                    青年时的钱钟书與杨绛

             钱钟书、杨绛和女兒

译事之信，当包达、雅；达正以尽信，而雅非为饰达。依�@旨以传，而能如风格以出，斯之谓信。支严於此，尚未推究。雅之非润色加藻，识者犹多；信之必得意忘言，则解人难索。译文达而不信者有之矣，未有不达而能信者也。     ——  钱钟书

       今天，怎厶纪念钱钟书？

                      杨绛不同意办国际研讨会       王寧

2010年11月21日，是钱钟书先生的百年诞辰，全世界的�@学家和钱学研究者都以不同的方式纪念这位蜚声国际学界和文坛的文化昆仑和博学之士。实际上，也许是出於中国传统的“做九不做十”的习惯吧，早在去年下半年，台湾学者就已经举行过类似的钱钟书学术思想国际研讨会。作为曾长期受益於钱钟书治学方法的晚辈学者，我自然应该为纪念先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於是，早在去年底和今年初，我就受校方之託，精心筹劃了一个高规格的“钱钟书学术思想国际研讨会”，�@邀名单幾乎囊括了当今世界的第一流�@学家和国内的学者。可惜最後因钱钟书夫人杨绛先生不同意，这才作罢。後来一想，这倒也符合钱钟书淡泊名利之一贯作风。��传说，当年一位欧洲�@学家出於对钱钟书学问的景仰，提出要拜访並当面讨教，结果被钱钟书以近乎尖刻的言词顶了回去∶你若吃了一隻鸡蛋觉得好吃，就非得去找到那隻母鸡吗？

在20世纪的中国学术史上，钱钟书的出现確实如不少人所言，是罕见的。有人或许会认为，他的超凡记忆力在这个網络时代已经成为多餘，但是我�@认为，他的不同凡响之处並不仅仅在於拥有超凡的记忆力，而更在於他能�@在记忆的海洋中恰到好处地信手拈来某个理论概念，然後创造性地用於解释某个具體的文学现象。更值得钦佩的是，他对前人的解释往往是基於批判性的阅读，对西方理论的借鉴也是批判性的借鉴，最终起到的效果，是以中国的文学实践来與西方的理论观点进行对话。这实际上就达到了理论本身的超越和理论旅行的双向路径。这恰恰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

当然，也有人在承认钱钟书博学的同时，认为他不是一位思想家或原创性的理论家，这固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我认为，钱钟书虽然没有腹建一个自己的理论體系，但並不说明他不具备这方面的才能，而恰恰说明，他对国学和西学了解得太多而且太深了，以至於不屑去重複前辈理论大师，或照搬西方理论同行去“腹建”所谓的體系。在当今的中国学界，动辄试图腹建一个庞大的理论體系者大有人在，我自己在年轻时也有过这種不切实际的想法，但随�@阅历增长，我倒越来越觉得我们的时代恰恰缺乏钱钟书这�@的博学而清醒之士。学者张隆溪曾评價∶“打通中西文化传统，在極为　阔的学术视野里来探讨人文学科的各方面问题，可以说是钱钟书治学方法最重要的特点，也是他对中国现代学术最重要的贡�@。”我以为，这是对钱钟书之於当下文学研究的意�@的恰如其分的评價。

当然，我们在纪念钱钟书的同时，切不可将其神化。钱钟书生活在一个特定时代，自然难免会带有时代局限。但是如果出於　知，妄加评论钱钟书的国学和外语功底，�@是叫人不敢苟同的。比如一些学人从钱钟书的某些记忆上的失误就判定他国学功底不好，从他的英语写作中对生僻词汇的偏爱就认为他英语写作不合语法规范，等等。在我看来，在打通中学和西学方面，在将西学恰到好处地应用於解释中国的文化现象进而提出自己的批判性见解方面，　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同时代都少有人能與钱钟书相匹敌。我甚至有时想∶假如钱钟书生前充分发挥他的英语写作专长，把他对西方学术同行的批判性见解直接诉诸批评性的文字，进而在英语世界的学术刊物上发表，肯定能引起一些理论争鸣，那�@，中国人文学术的国际化进程就会提前幾十年。这�@，我们的人文学术在国际学术界也不至於被人认为患了“失语症”了。在这方面，应该是他的一个　法挽回的局限。

就外语掌握的程度和娴熟而言，钱钟书在同时代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他精通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而且後两種语言他都能开口进行交流。在阅读方面，希臘语和拉丁语也运用自如。相比之下，他的一些同时代人多是�@借自己的中学功底和幾本外文词典，将西方的学术思想和理论介绍给国人，但�@不能操持西方语言，娴熟地运用西方的学术理论话语與之直接讨论和对话。另一些属於钱钟书学生辈的学人，则还在等待被西方�@学家“发现”和翻译成为国际性的理论大师。这也许就是钱先生之於我们这个时代的意�@和價值。

在纪念钱钟书的日子裡，我们也许应该反思一下当下的文坛和学界的现状∶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使我们反观到中国人文学科研究的滞後。我们在不遗餘力地将西方的最新学术思想和理论著作翻译到中国来的时候，�@忘记了推出自己的学术理论研究成果。在这方面，钱钟书是幸运的，虽然他生前淡泊名利，並不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和评论，但他的学术價值�@恰恰是国外�@学家率先发现的，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也是华裔�@学家夏志清率先“发现”进而隆重推出的，之後国内学界才逐渐掀起了“钱学”热。对於这種“钱学”热，钱钟书不以为然，因为这又是有违他的初衷的。　论“热学”还是“冷学”，这个时代需要这�@的博学之士；中国文学界需要这�@一位並不十分多产但�@以一部作品奠定其地位的文学大师；文学批评界需要这�@博通中西、思想敏锐、语言犀利的批评家。在未来的中国文学史和学术史上，绕过钱钟书这位文化昆仑恐怕难以做到。

              钱钟书上课

有外国记者曾说，“来到中国，有两个願望∶一是看看丌里长城，二是见见钱钟书”。简直把钱钟书看作了中国文化的奇迹與象徵。面对《管锥编》，有人　叹∶“其内容之渊博，思路之开阔，联想之活泼，想象之奇特，实属人类罕见。一个人的大脑怎厶可能记得古今中外如此浩瀚的内容？一个人的大脑怎厶可能将　袤復杂的中西文化如此挥灑自如地连接和打通？” 也许正是由於当年的《围城》和後来的《管锥编》，他不幸成为了神话或靶子。柯灵曾赞叹道∶“散文也罢，小说也罢，共同的特点是玉想琼思，宏观博识，妙语连珠，警句泉涌，谐谑天生，涉笔成趣。这是一棵人生道旁历尽春秋、枝繁�@茂的智慧树，钟灵毓秀，满树的玄想之花，心灵之果，任人随喜观赏，止息乘荫。只要你不是闭目塞聽，深闭固拒，总会欣然有得。——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

在清华大学任教

回忆起自己尊敬大学老师钱钟书及杨绛时，中国社会科学院�@誉学部委员，也是美国研究所退休研究员、原所长资中筠感慨丌千。

说也�@巧，钱钟书及夫人杨绛在清华大学任教的两年多时间里，资中筠当时念大三、大四，是两位先生共同的学生，她的毕业论文也是跟�@钱先生做的。“钱钟书教的是西洋文学史，杨绛教的是英国十八世纪十九世纪的小说。”虽已过去幾十载，资中筠始终记得两位老师上课时的情景∶钱钟书上课的时候没有讲�@，因为他十分博学，所以出口便能成章。讲到哪裡，就在旁边标注可以阅读的相关书籍，激发学生的自主阅读的兴趣。“考试全�@平时记录的笔记，因为我笔记做得比较好，所以很多同学都借我的笔记抄。”

在西南联大时

钱钟书在西南联大时是破格提升的最年轻的教授之一，他开了三门课∶“欧洲文艺復兴”、“当代文学”和“大一英文”，他当年的学生许国璋先生，曾回忆钱钟书当时上课情形说∶“钱师讲课从不满足讲史实、析名作。凡具體之事，慨括带过。而致力於理出思想脉络，所讲文学史，实是思想史。师讲课，必写出讲稿，但堂上绝不翻阅。既语句灑脱，敷陈自如，又禁邪制放、　取沉长。学生聽到会神处，往往停笔默记，盖一次讲课，即是一篇好文章，一次美的感受。”

在暨大教书时

钱先生在暨大教书时，许国璋也在。当时吴宓先生想编一部字典，请钱先生编辑"新增字"部分，钱先生没有答应。吴先生又邀许国璋参與其事，钱先生对吴说许国璋不行；後来许国璋请吴先生吃饭，吴先生还是让许国璋参與字典编纂工作了。由此可见吴先生與钱先生两师弟之间的不同∶吴先生是古典派，讲人情；钱先生注重"真"，不行就不行，即使对自己的得意门生也毫不客氣。

其实，钱先生还是很喜欢许国璋这个学生的，因为许国璋写文章有些学他，钱先生曾说∶许国璋的英文写得比王佐良好。

外国讲学

钱钟书在美国讲学，仅�@其操英语的口才，即令四座吃　。

一位在哈佛大学研究院工作多年的美国学者说，他在美国长这厶大，生平从未聽过像这�@漂亮的英语，算来算去只有哈佛的一位语言学教授的英语水平差堪同钱相媲婉美。再如，他在留学时学习过意大利语，但�@从未到过意大利，1978年他首次到意大利出席第二十六届欧洲�@学会，即用意大利语作即兴式的发言。他的意大利语言咬音之准，味道之纯，不输其英、法、德语水平。在报告中他还随意援引意大利文学，所涉及的许多陌生作家的作品，他皆能用意大利语娴熟地背诵出原文，引起了意大利学者極大的兴趣和好奇。1979年，将近七旬的钱钟书在美国访问。费景�@说钱钟书把“耶鲁大学在场的老外都�@壞了”。夏志清说，钱在哥伦比亚大学的“表演”使得洋同事面面相觑。至於水晶的记述就更有意思了。他说“......谁知教授刚引到这里，先生立即像《红與黑》小说的男主角於连背诵拉丁文　经一�@，将下文‘不比寻常穿篪挖壁---’咿咿呀呀背诵了起来，这種　人的记忆力，只能借用《围城》裡形容孙柔嘉的句子，差可比�@聽者的　讶∶‘　奇的眼睛(此地应改成嘴巴)张得像吉沃吐画的O一�@圆’。”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曾竭诚邀请他前往讲学半年，开價16丌美金，交通、住宿、餐饮费另行提供，可�@夫人同往，只希望由钱钟书每两星期授一次课，每次40分钟，半年讲12次课，实际授课时间只相当於一个工作日。像这�@的價码，�@实让人咋舌，可钱钟书�@拒绝了。他对校方的特说∶“你们的研究生的论文我都看过了，就这種水平，我给他们讲课，他们聽得懂吗？”

      钱钟书最有思想的两句话

                             2015-12-18 20:09 

    钱钟书並非是“你的著作里什厶都有，就没有自己”的学者，而是很有思想的。只不过他走了比较文学批评的路。

    �坪�文辉《读陈寅恪想钱钟书》，钱钟书一九三二年钱还是清华学生就说过∶“革命在事实上的成功，就是革命在理论上的失败。”幾年後又写道∶“世界上的大罪恶、大残忍大多是真有道德理想的人幹的。没有道德的人犯罪，自己明白是罪；真有道德的人害了人，他还觉得是道德应有的代價。上帝要惩罚人，有时来一个荒年，有时来一次瘟疫或战争，有时产生一个道德家。”

           钱钟书经典语录大全

                                 2015-04-12 

【1】∶天下只有两種人。比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種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吃。照例第一種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種人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壞的。不过事实�@　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種人还有希望，第一種人只有回忆 --钱钟书 《围城》

【2】∶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 --钱钟书 《围城》

【3】∶我爱的人，我要能�@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之前，没有过去，留�@空白等待我 --钱钟书 《围城》

【4】∶从今往後，咱们只有死别，再　生　. --钱钟书

【5】∶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厶苦於终成眷属的厌倦，要厶苦於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钱钟书 《围城》

【6】∶不受教育的人，因为不识字，上人的当；受教育的人，因为识了字，上印刷品的当。 --钱钟书 《围城》

【7】∶最初，约�@见一面就能使见面的前後幾天都沾�@光，变成好日子。 --钱钟书 《围城》

【8】∶似乎我们总是很容易忽略当下的生活，忽略许多美好的时光。而当所有的时光在被辜负被浪费後，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 --钱钟书

【9】∶对於醜人，细看是一種残忍 --钱钟书 《围城》

【10】∶没有�@，没有感觉，人生最原始的睡，同时也是死的�@品。 --钱钟书 《围城》

【11】∶要人知道自己有个秘密，而不让人知道是个什厶秘密，等他们问，要他们猜，这是人性的虚�@。 --钱钟书 《围城》

【12】∶天下就没有偶然，那不过是化了妆的、戴了面具的必然。 --钱钟书 《围城》

【13】∶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 --钱钟书

【14】∶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必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作朋友。 --钱钟书 《围城》

【15】∶目光放远 ，丌事皆悲。 --钱钟书

【16】∶上帝会懊悔没在人身上添一条能摇的狗尾巴，因此�@低了不知多少表情的效果。 --钱钟书 《围城》

【17】∶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裡的人想出来。 --钱钟书 《围城》

【18】∶这一张文�@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张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愚笨寡陋都掩盖起来。 --钱钟书 《围城》

【19】∶把忍受变成享受，是精神对於物质的最大　利，灵魂可以自主，也可以自欺。 --钱钟书

【20】∶好东西不用你去记，它自会留下很深的印象。 --钱钟书 《围城》

【21】∶有人失恋了，会把他们的伤心立刻像叫化子的烂腿，血淋淋地公开展览，博人憐悯，或者事过境迁，像战士的金疮旧斑，脱衣指示，使人　佩。 --钱钟书 《围城》

【22】∶女人有女人的聪明，轻盈活泼得跟她的举动一�@。比了这種聪明，才学不过是沉��渣滓。说女人有才学，就仿佛赞美一朵花，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的斤两。真聪明的女人�@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的偷懒。 --钱钟书 《围城》

【23】∶“永远快乐”这句话，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並且荒谬得不能成立。快过的�@不会永久；我们说永远快乐，正好像说四方的圆形，静止的动作同�@地自相矛盾。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24】∶所以我们每一種缺陷都有补偿，吝啬说是经济，愚蠢说是诚实，卑鄙说是灵活，　才便说是德。因此世界上没有自认为一　可爱的女人，没有自认为百不如人的男子。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25】∶从此以後，我们只有死别，再　生　。 --钱钟书

【26】∶自己人之间，什厶臭架子、壞脾氣都行；笑容愈亲密，�@貌愈周到，彼此的猜忌或怨恨愈深。┅┅在吵架的时候，先开口的未必占上风，後闭口才算　利。 --钱钟书 《围城》

【27】∶当�@心爱的男人，每个女人都有返老还童的绝技。 --钱钟书 《围城》

【28】∶结婚　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结婚资本了。 --钱钟书 《围城》

【29】∶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去，所以结而　，　而结，没有了局 --钱钟书 《围城》

【30】∶想到你还是想你？我们一天要想到不知多少人，亲戚、朋友、仇人，以及不相干的见过面的人。真正想一个人，记掛�@他，希望跟他接近，这少得很。人事太忙了，不许我们全神贯注，　间断地懷念一个人。我们一生对於最亲爱的人的想念，加起来恐怕不到一点钟，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到，想到而已。 --钱钟书 《围城》

【31】∶从前愚民政策是不许人民受教育，现代愚民政策是只许人民受某一種教育。不受教育的人，因为不识字，上人的当，受教育的人，因为识了字，上印刷品的当，像你们的报纸宣传品、训练幹部讲�@之类。 --钱钟书 《围城》

【32】∶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虚虚实实，以退为进，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来全有。┅┅女人不必学政治，而现在的政治家要成功，都得学女人。政治舞台上的戏剧全是反串。 --钱钟书 《围城》

【33】∶在大学里，理科学生瞧不起文科学生，外国语文系学生瞧不起中国文学系学生，中国文学系学生瞧不起哲学系学生，哲学系学生瞧不起社会学系学生，社会学系学生瞧不起教育系学生，教育系学生没有谁可以给他们瞧不起了，只能瞧不起本系的先生。 --钱钟书 《围城》

【34】∶旅行最实验得出一个人的品行。旅行时最劳顿麻烦，叫人本性毕现。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结交做朋友。结婚以後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颠倒的，应该先旅行一个月，一个月舟车僕僕以後，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恶，还要维持原来的婚约，这種夫妇保证不会　婚。 --钱钟书 《围城》

【35】∶我们对採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象它酸，也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地甜。 --钱钟书 《围城》

【36】∶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裡未淨的刺，给人一種不期待的伤痛。 --钱钟书 《围城》

【37】∶自以为干净的人，总嫌别人龌龊，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骯脏，还比清潔的旁人好受，往往一身臭汗、满口腥味，还不肯借用旁人使过的牙刷和手巾。┅┅这�@看来，我们並非爱潔，不过是自爱。“潔身自好”那句成语，颇含有深刻的心理观察。老实说，世界上是非善恶邪正等等分别，有时候也不过是人我的差異，正和身體上的秽潔一�@。所以，假使自己要充好人，总先把世界上人说得都是壞蛋；自己要充道学，先正颜厉色，说旁人如何不道学或假道学。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38】∶心裡仿佛黑牢裡的禁锢者摸索�@一根火柴，刚劃亮，火柴就熄了，眼前没看清的一切又滑回黑暗裡。比如黑夜裡的两条船相迎擦过，一个在这条船上，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里正是自己�@寐不忘的脸，没来得及叫唤，彼此早距　远了。这一刹那的接近，反见得逵隔的渺茫。 --钱钟书 《围城》

【39】∶门外的繁华不是我的繁华。 --钱钟书

【40】∶想�@这难度的长夜，感到一種深宵旷野独行者的恐怯 --钱钟书 《围城》

【41】∶有许多都市女孩子已经时装模作�@的早熟女人，算不得孩子；有许多女孩子只是浑沌痴顽的　性别孩子，还说不上女人。 --钱钟书 《围城》

【42】∶偏见可以说是思想的放假。它不是没有思想的人的家常日用，而是有思想的人的星期日娱乐。假如我们不能懷挟偏见，随时随地必须得客观公平、正经严肃，那就像造屋只有客厅，没有卧室，又好比在浴室里照镜子还得做出摄影機头前的姿态。魔鬼在但丁《地狱篇》第二十七句中自称∶“敝魔生平最好讲理。”可见地狱之设，正为此辈；人生在世，言动专求合理，大可不必。当然，所谓正道公理压根兒也是偏见。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43】∶科学跟科学家大不相同，科学家像酒，越老越可贵，科学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钱。 --钱钟书 《围城》

【44】∶你嘴�@上来，我对你说，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裡，省得走远路，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 --钱钟书 《围城》

【45】∶那时候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不肯随便施與。现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捨不得穿，锁在箱裡，过一两年忽然发见这衣服的�@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有些自怅自悔。 --钱钟书 《围城》

【46】∶有些人，临睡稍一思想，就会失眠；另有些人，清醒时胡思乱想，就会迷迷糊糊地入睡。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

【47】∶同行最不宜结婚，因为彼此事行家，谁也哄不倒谁，丈夫不会莫测高深地崇拜太太，抬头也不会盲目地崇拜丈夫，婚姻的基础就不牢固。 --钱钟书 《围城》

【48】∶远别虽非等於死，至少变得陌生。回家只像半生的东西回锅，要煮一会兒才熟。┅┅睡眠这东西脾氣怪得很，不要它，它偏会来，请它，哄它，千方百计勾引它，它拿身分躲得影子都不见。 --钱钟书 《围城》

【49】∶许多女人会笑得这�@甜，但她们的笑容只是面部肌肉柔软操，仿佛有教练在喊口令∶“一！”忽然满脸堆笑，“二！”忽然笑个不知去向，只余个空脸，像电影开映前的布幕。 --钱钟书 《围城》

【50】∶许多人谈婚姻，语氣仿佛是同性恋爱，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是羨慕她的老子或是她的哥哥。 --钱钟书 《围城》

【51】∶生平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落伍的时髦，乡氣的都市化，活像那第一套中国裁缝仿製的西装。 --钱钟书 《围城》

【52】∶微笑从心裡泡沫似地浮上脸来，痛也忘了。 --钱钟书 《围城》

【53】∶撒谎往往是高兴快乐的流露，也算得一種创造，好比小孩子游戏里的自骗自。一个人身心畅　，精力充溢，会不把顽�@的事实放在眼裡，觉得有本领跟现状开玩笑。真到有还穷困的时候，人穷智短，谎话都将不好的。 --钱钟书 《围城》

【54】∶不过屋子外的春天太贱了！到处是阳光，不像射破屋裡阴深的那�@明亮；到处是给太阳曬得懒洋洋的风，不像搅动屋裡沉闷的那�@有生氣。就是鸟语，也似乎琐碎而单薄，需要屋裡的寂静来做衬托。我们因此明白，春天是该镶嵌在窗子裡看的，好比画配了框子。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55】∶天下只有两種人。譬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種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種人吧最好的留在最後吃。照例第一種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種人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壞的。不过事实上　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種还有希望，第一種人只有回忆。从恋爱到白头偕老好比一串葡萄，总有最好的一颗，最好的只有一颗，留�@做希望，多厶好？ --钱钟书 《围城》

【56】∶中国人丑得像造物者偷工�@料的结果，潦草塞责的丑；西洋人丑像造物者恶意的表现，存心跟脸上五官开玩笑，所以丑得有计劃、有作用。 --钱钟书 《围城》

【57】∶快乐在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幾分钟或者幾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许多痛苦。我们希望它来，希望它留，希望它再来--这三句话概括了整个人类努力的历史。 --钱钟书

【58】∶一切快乐的享受都属於精神的，尽管快乐的原因是肉體上的物质刺激。 --钱钟书

【59】∶医学要人活，救人的肉體；宗教救人的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　效，逃不了一死，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学医而信教，那等於说∶假如我不能教病人好好的活，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这仿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的铺子，太便宜了！ --钱钟书 《围城》

【60】∶�@夜不眠的路灯把他的影子一盏盏彼此递交 --钱钟书 《围城》

【61】∶人生的刺，就在这里，留恋�@不肯快走的，偏是你所不留恋的东西。 矛盾是智慧的代價，这是人生对於人生观开的玩笑。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62】∶一般人撒谎，嘴跟眼睛不能合作，嘴尽管雄纠纠地胡说，眼睛懦怯不敢平视对方。 --钱钟书 《围城》

【63】∶自省可以察人，观人亦资自知。鸟之双翼，剪之双刃，缺一不可。 --钱钟书

【64】∶两个人在一起，人家就要造谣言，正如两根树枝相接近，蜘蛛就要掛網。 --钱钟书 《围城》

【65】∶早晨方醒，聽见窗外树上鸟叫，　理由的高兴，　目的的期待，心似乎�@轻重量，直升上去。可是这欢喜是空的，像小孩子放的氣球，上去不到幾尺，便爆裂变为乌有，只留下忽忽若失的　名怅惘。 --钱钟书 《围城》

【66】∶��说“女朋友”就是“情人”的学名，说起来莊严些，正像玫瑰花在生物学上叫“蔷薇科木本復�@植物”，或者休妻的法律术语是“协议　婚”。 --钱钟书 《围城》

【67】∶人生不过是居家，出门，又回家。我们一切的情感，理智和意志上的追求或企图，不过是灵魂上的思乡病。想找一个人，一件事，一处地位，容许我们的身心在这茫茫的世界有个安顿的归宿。 --钱钟书

【68】∶方鸿渐也到甲板上来，在她们前面走过，停步应酬幾句，问“小弟弟好”。孙太太爱理不理地应一声。苏小姐笑道∶“快去罢，不怕人等得心焦厶？”方鸿渐红了脸傻傻便撇了苏小姐走去。苏小姐明知留不住他，可是他真去了，倒怅然有失。书上一字没看进去，耳聽得鲍小姐娇声说笑，她忍不住一看，方鸿渐正抽�@�@，鲍小姐向他抻手，他掏出香�@匣来给她一支，鲍小姐衔在嘴裡，他手指在打火匣上作势要为她点�@，她忽然嘴迎上去把衔的�@头�@在他抽的�@头上一吸，那支�@点�@了，鲍小姐得意地吐口�@出来 --钱钟书 《围城》

【69】∶我发现拍马屁跟恋爱一�@，不容许有第三者冷眼旁观。 --钱钟书 《围城》

【70】∶中国是世界上最提倡科学的国家，没有旁的国家肯给科学家官做的，外国科学家进步，中国科学家进爵。 --钱钟书 《围城》

【71】∶世界上大事情可以随便应付，偏是小事倒丝毫假借不了，譬如贪官污吏，纳贿幾千丌，�@绝不肯偷别人的钱。 --钱钟书 《围城》

【72】∶要想结为夫妻，先去旅行一次。 --钱钟书

【73】∶烤山薯这东西，本来像中国谚语里的私情男女，“偷�@不如偷不�@，”香味比滋味好；你闻的时候，觉得非吃不可，真到嘴也不过�@�@。 --钱钟书 《围城》

【74】∶比我们年轻的人，大概可以分作两类。第一種是和我们年龄相差得極多的小辈；我们能�@容忍这種人，並且会喜欢而给予保护；我们可以对他们卖老，我们的年长只增添了我们的严。还有一種是比我们年轻得不多的後生，这種人只会惹我们的厌恨以至於嫉忌，他们已失掉尊敬长者的观念，而我们的年龄又不�@引起他们对老弱者的憐悯；我们非但不能卖老，要　�@他们学少，我们的年长反使我们吃亏。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75】∶经提倡而产生的幽默，一定是矫揉造作的幽默。这種機械化的笑容，只像骷髅的露齿，算不得活人灵动的姿态。柏格森《笑论》说，一切可笑都起於灵活的事物变成呆板，生动的举止化作機械式。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76】∶蛋已经下了，就不要去问母鸡是怎厶下的。 --钱钟书 《围城》

【77】∶快乐时的你一定心　愧怍。假如你犯罪而真觉快乐，你那时候一定和有道德、有修养的人同�@心安理得。有最潔白的良心，跟全没有良心或有最漆黑的良心，效果是相等的。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78】∶一个可爱的女人说你像她的未婚夫，等於表示假使她没订婚，你有资格得到她的爱。刻薄鬼也许要这�@解释，她已经另有未婚夫了，你可以享受她未婚夫的权利而不必履行跟她结婚的�@务。 --钱钟书 《围城》

【79】∶你要永久，你该向痛苦裡去找。不讲别的，只要一个失眠的晚上，或者有约不来的下午都能使你尝到什厶叫做“永久”的滋味。人生的刺，就在这里，留恋�@不肯消失的，偏是你所不留恋的东西。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80】∶真聪明的女人�@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的偷懒 --钱钟书 《围城》

【81】∶我们彼此来往也如此、相知不深的陌生人. --钱钟书 《围城》

【82】∶这就是生　死别比百年团聚好的地方，它能使人不老。 不但鬼不会长大，不见了好久的朋友，在我们心目里，还是当年的丰采，尽管我们自己已经老了。 --钱钟书 《围城》

【83】∶天地间有许多景象是要闭了眼才看得见的，譬如�@。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84】∶一张文�@，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 --钱钟书 《围城》

【85】∶这種精神上的顾影自憐使他写自传、写日记，好比女人穿中西各色春夏秋冬的服装，做出支颐扭颈、行立坐卧種種姿态，照成一张张送人留念的照相。 --钱钟书 《围城》

【86】∶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假使你觉得快活，並非全因澡洗得干净，花开得好，或者食物符合你的口味，主要是因为你心上没有掛碍，轻松的灵魂可以专注肉體的感觉，以此来欣赏，来审定。 --钱钟书

【87】∶拥挤里的孤寂，热闹里的淒�@，使他像住在这孤岛上的人，心灵也仿佛一个　�@畔的孤岛。 --钱钟书 《围城》

【88】∶为什厶爱情会�@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使人变得软弱，被摆布呢？ --钱钟书 《围城》

【89】∶一句话的意�@，在聽者心裡，常像一隻陌生的�@到屋裡来，声息全　，过一会兒“喵”一叫，你才发现它的存在。 --钱钟书 《围城》

【90】∶上海是个暴发都市，没有山水花柳作为春的安顿处。公�@和住宅花�@里的草木，好比动物�@里铁笼子关住的野兽，拘束、孤独，不�@春光尽情的发泄。春来了只有向人的身心裡寄寓，添了疾病和传染，添了姦情和酗酒打架的案件，添了孕妇。 --钱钟书 《围城》

【91】∶一个艺术家总在某些社会条件下创作，也总在某種文艺风氣里创作。这个风氣影响到他对题材、體裁、风格的去取，给與他以機会，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范围。就是抗拒或背弃这个风氣的人也受到它负面的支配，因为他不得不另出手眼来逃避或矫正他所厌恶的风氣。正像列许登堡所说，模仿有正有负，“反其道以行也是一種模仿”（Grade das Gegentheil tun ist eine Nachahmung ）。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92】∶也许我们都是时间消费的筹码 活了一世不过是为那一世的岁月充当殉葬品 --钱钟书 《论快乐》

【93】∶从今以後，咱们只有死别，没有生　 。 --钱钟书

【94】∶不料你的见识竟平庸到可以做社论。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95】∶人生的刺，就在这里，留恋�@不肯快走的，偏是你所不留恋的东西。 --钱钟书 《围城》

【96】∶我们在创作中，想象力常常贫薄可憐，而一到回忆时，不论是幾天还是幾十年前、是自己还是旁人的事，想象力忽然豐富得可　可喜以致可怕。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97】∶很多人认为聪明的人才会成功，其实不是。很多聪明人做事情不能成功，原因有二∶一是不能下笨功夫；二是他们没有找到他们價值體系中最重要的事情去做，�@去做一些在他的價值观體系中不怎厶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内心缺乏全力以赴的动力。 --钱钟书

【98】∶你在大地方已经玩世不恭，倒向小节上认真，矛盾得太可笑了。 --钱钟书 《围城》

【99】∶生来是个人，终免不得做幾桩傻事错事，吃不该吃的果子，爱不值得爱的人；但是（文明人）心上自有权衡，不肯颠倒是非，抹杀好壞来为自己辩护。他了解该做的事未必就是爱做的事。这種自我的分裂、知行的歧出，紧张时产出了悲剧，鬆散时变成了讽刺。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00】∶女人全是傻的，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傻，不多不少。 --钱钟书 《围城》

【101】∶你要永久，该向痛苦裡找，不讲别的，只要一个失眠的夜晚，或者有约不来的下午，或者一课沉闷的聽讲，比一切宗教信仰更有效力，能使你尝到“永生”的滋味。人生的刺就在这里，留恋�@不肯快走的，偏偏是你所不留恋的。 --钱钟书 《论快乐》

【102】∶偏见可以说是思想的放假。它是没有思想的人的家常日用，是有思想的人的星期日娱乐。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03】∶教育愈普遍，而写信的人愈少；並非商业上的要务，大家还是怕写信，寧可打电话。我想这因为写信容易出醜，地位很高，讲话很體面的人往往笔动不来。可是电话可以省掉面目可憎者的拜访，文理不通者的写信，也算是个功德　量的发明。 --钱钟书 《围城》

【104】∶纯正的目的不妨有復杂的动機。�@正词严的叫喊，有时是文学创造力衰退的掩饰，有时是对人生绝望的恼怒，有时是改变职业的试探，有时是中年人看见旁人还是少年的忌妒。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05】∶这雨愈下愈老成，水点贯串作丝，河面上像出了痘，　数麻瘢似的水涡，随生随灭息息不停，到雨线更密，又仿佛光滑的水面上在长毛。 --钱钟书 《围城》

【106】∶有头脑有才学的女人是天生了教愚笨的男人向她颠倒的，因为他自己没有才学，他把才学看得神秘，了不得，五體投地的爱慕，好比没有钱的穷小子对富翁的崇拜。 --钱钟书 《围城》

【107】∶房屋有了窗就像人體有了灵魂。 窗可以开阖，人心亦可以开阖。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08】∶对於醜人，细看是一種惩罚--除非他是壞人，你要惩罚他。 --钱钟书 《围城》

【109】∶永远快乐”这句话，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並且荒谬得不能成立。快过的�@ 不会永久；我们说永远快乐，正好像说四方的圆形，静止的动作同�@地自相矛盾。 在高兴的时候，我们空对瞬息即逝的时间喊�@说∶“逗留一会兒罢！你太美了！” 那有什厶用？你要永久，你该向痛苦裡去找。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10】∶上海不愧是文明先进之区，中学女孩子已经把门面油漆粉刷，招徕男人了，这是外国也少有的。可是这女孩子的脸假的老实，因为�@没人相信贴在她脸上的那张脂粉薄饼会是她的本来面目。┅┅刻意打扮的女孩子，或者是已有男朋友，对自己的身體发生了新的兴趣，发现了新的價值，或者是需要男朋友，掛个鲜明的幌子，好刺眼射目，不致遭男人忽略。 --钱钟书 《围城》

【111】∶一个人，到了20岁还不狂，这个人是没出息的；到了30岁还狂，也是没出息的。 --钱钟书

【112】∶男人肯买糖、衣料、化妆品送给女人，而对於书只肯借给她，不买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这是什厶道理？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觸的藉口，而且不�@痕迹。这是男女恋爱必然的结果，一借书，问题就大了。 --钱钟书 《围城》

【113】∶真的，文明人类跟野蛮兽类的区别，就在人类有一个超自我的观点。因此，他能�@把是非真伪跟一己的利害分开，把善恶好醜跟一己的爱憎分开。他並不和日常生命粘合得难分难解，而尽量企图跳出自己的凡躯俗骨来批判自己。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14】∶她的平淡，更使鸿渐恐惧，觉得这是爱情超热烈的安稳，仿佛飓风後的海洋波平浪静，而底下随时�@伏�@�@涌翻腾的力量。 --钱钟书 《围城》

【115】∶红海早过了，船在印度洋面上开驶�@，但是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占去大部分的夜。夜彷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體；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隐褪後的夜色也带�@酡红。到红消醉醒，船舱里的睡人也一身腻汗地醒来，洗了澡　到甲板上吹海风，又是一天开始。这是七月下旬，合中国旧历的三伏，一年最热的时候。在中国热得更比常年利害，事後大家都说是兵戈之象，因为这就是民国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 --钱钟书 《围城》

【116】∶古典学者看她说笑时露出的好牙齿，会诧異为什厶古今中外诗人，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腰束的带，身體睡的席，甚至脚下践踏的鞋袜，可是从没想到化作她的牙刷。 --钱钟书 《围城》

【117】∶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必成俗学 --钱钟书

【118】∶最初，约�@见一面就能使见面的前後幾天都沾�@光，变成好日子。渐渐地恨不能天天见面了；到後来，恨不能刻刻见面了。 --钱钟书 《围城》

【119】∶假使窗外的人声物态太嘈杂了，关了窗好让灵魂自由地去探　，安静地默想。有时，关窗和闭眼也有连带关系，你觉得窗外的世界不过�@�@，並不能给與你什厶满足，你想回到故乡，你要看见跟你分　的亲友，你只有睡觉，闭了眼向�@里寻去，於是你起来先关了窗。因为只是春天，还留�@残冷，窗子也不能镇天镇夜不关的。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20】∶反其道而行之。换个角度看世界，会收获到不同的东西，世界也因此以另一个面貌展示在你面前。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21】∶人性並不能改良而还有人来负教导的责任，那倒是極耐寻味的。 自己有了道德而来教训他人，那有什厶稀奇；没有道德而也能以道德教人，这才见得本领。 世界上的大罪恶、大残忍--没有比残忍更大的罪恶了--大多是真有道德理想的人幹的。没有道德的人反正，自己明白是罪；真有道德的人害了人，他还觉得是道德应有的代價。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22】∶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　，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己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草地里的小蟲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那裡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像声浪给火煮得发沸。幾星�@火優遊来去，不像飞行，像在厚密的空氣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火忽明，像夏夜的一隻微绿的小眼睛。 --钱钟书 《围城》

【123】∶事实上，一个人的缺点正像猴子的尾巴，猴子蹲在地面的时候，尾巴是看不见的，直到他像树上爬，就把後部供大家瞻仰，可是这红臀长尾巴本来就有，並非地位爬高了的新标识。 --钱钟书 《围城》

【124】∶西洋　驴子的人，每逢驴子不肯走，鞭子没有用，就把一串胡萝卜掛在驴子眼睛之前、唇吻之上。这笨驴子以为走前一步，萝卜就能到嘴，於是一步再一步继续向前，嘴愈要咬，脚愈会　，不知不觉中又走了一站。那时候它是否吃得到这串萝卜，得看驴夫的高兴。 --钱钟书 《围城》

【125】∶从恋爱到白头偕老，好比一串葡萄，总有最好的一颗，最好的只有一颗，留�@做希望，多厶好？ --钱钟书 《围城》

【126】∶有群众生活的地方全有政治。 --钱钟书 《围城》

【127】∶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放手而並没有脱手 --钱钟书 《围城》

【128】∶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機　意中对人生包涵的讽刺和感伤，深於一切语言、一切啼笑。 --钱钟书 《围城》

【129】∶┅┅这许多自己，一个个全死了。有幾个死掉的自己埋葬在记忆里，立碑誌墓，偶一�@吊，像对唐晓芙的一番情感，有幾个自己，仿佛是路毙的，不去收拾，让它们烂掉化掉，给鸟兽吃掉--不过始终消灭不了，譬如向爱�@兰人买文�@的自己。 --钱钟书 《围城》

【130】∶想像是一種心裡功能，它像纯潔而经琢磨的水晶，照映出感觉所获得的具體事物的形象。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31】∶对牛弹琴根本就不用选什厶好曲子。 --钱钟书

【132】∶要最希望的事能实现，还是先对它绝望，准备将来有出於望外的　喜。 --钱钟书 《人·兽·鬼》

【133】∶经提倡而产生的幽默，一定是矫揉造作的幽默。 --钱钟书 《围城》

【134】∶自己这段新闻才是登極加冕的恶俗，臭氣熏得读者要按住鼻子。 --钱钟书 《围城》

【135】∶从此以後，只有死别，不再有生　。 --钱钟书

【136】∶�@是否能快乐的像人，我们不知道；但是人会容易满足得像�@，我们时常看见的。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137】∶生来是个人，终免不得作幾桩傻事错事，吃不该吃的果子，爱不值得爱的人；但是心上自有权衡，不肯颠倒是非，抹杀好壞来为自己辩护。这種自我的分裂、知行的歧出，紧张时产生了悲剧，鬆散时变成了讽刺。 --钱钟书

【138】∶小品”和“極品”的分疆，不在题材或内容而在格调(style)或形式了，这種“小品”文的格调，--我名之曰家常體(familiar style)，因为它不衫不履得妙，跟“極品”文的蟒袍玉带踱�@方步的，迥乎不同--由来远矣！其形成殆在魏�@之世乎？�@朝的文章是骈體的逐渐完成，只有司马迁是站在线外的，不过他的散文，並不是“家常體”，要到唐人復古的时候，才有人去师法他；在魏�@六朝，骈文已成正统文字，�@又横生出一種文體来，不骈不散，亦骈亦散，不文不白，亦文亦白，不为声律对偶所拘，亦不有意求摆脱声律对偶，一種最自在，最萧闲的文體，即我所谓家常體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139】∶精神的炼金术能使肉體痛苦都变成快乐的资料。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40】∶李渔《笠翁偶寄》卷二《宾白》讲自己写剧本，说来更淋漓尽致∶“予生忧患之中，处落魄之境，自幼至长，自长至老，总　一刻舒眉。惟於制曲填词之顷，非但郁藉以舒，愠为之解，且尝僭作两间最乐之人。┅┅未有真境之所为能出幻境纵横之上者。我欲做官，则顷刻之间便臻�@贵。┅┅我欲作人间才子，即为杜甫、李白之後身。我欲娶绝代佳人，即作王嫱、西施之原配。”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141】∶明清批评家把《水浒》、《儒林外史》等白话小说和《史记》掛钩；我们自己学生时代就看到提倡“中国文学改良”的学者煞费心機写了上溯古代的《中国白话文学史》，又看到白话散文家在讲《新闻学源流》时，远追明代“公安”、“竟陵”两派。这種事後追认先驱的事例，仿佛野孩子认父母，暴发户造家谱，或封建皇朝的大官僚诰赠三代祖宗，在文学史上数见不鲜。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142】∶在一个人认为俗的事物中，一定有供过於求的成分。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43】∶门是住屋子者的需要，窗多少是一種奢侈。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144】∶世间哪有什厶爱情，纯粹是生殖�@动。 --钱钟书 《围城》

【145】∶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假使你觉得快活，並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花开得好，或者菜合你口味，主要因为你心上没有掛碍。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46】∶吃饭有时很像结婚，名�@上最主要的东西，其实往往是附属品。吃讲究的饭事实上只是吃菜，正如讨阔佬的小姐，宗旨倒並不在女人。 --钱钟书

【147】∶西谚雲∶“急需或睏乏时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不免肤浅。我们有急需的时候，是最不需要朋友的时候。朋友有钱，我们需要他的钱；朋友有米，我们缺乏的是他的米。┅┅常时最知情识趣的朋友，在我们穷急时，他的风趣，他的襟抱，他的韵度，我们都　心欣赏了。┅┅试看世间有多少友谊，因为有求不遂，起了一层障膜；同�@，假使我们平日極瞧不起，最不相與的人，能在此时�@忙救急，反比平日的朋友来得关切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48】∶願遂情随尽，缘乖眷愈深。 --钱钟书

【149】∶有種人神氣活现，你对他恭维，他不推�@地接受，好像你还他的债，他只恨你没有附缴利钱。另外一種假作谦虚，人家赞美，他满口说惭愧不敢当，好像上司纳贿，嫌数量太少，原壁退还，好等下属加倍再送。不管债主也好，上司也好，他们终相信世界上还有值得称赞的好人，至少就是他们自己。 近代当然也有壞人，但是他们壞得没有性灵，没有人格，不动声色像　機體，富有效率像機械。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50】∶世界上的大罪恶，大残忍－－没有比残忍更大的罪恶了－－大多是真有道德理想的人幹的。没有道德的人犯罪，自己明白是罪；真有道德的人害了人，他还觉得是道德应有的代價。上帝要惩罚人类，有时来一个荒年，有时来一次瘟疫或战争，有时产生一个道德家，抱有高尚得一般人实现不了的理想，伴随�@和他的理想成正比例的自信心和煽动力，融合成不自觉的骄傲。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51】∶世界上的大罪恶、大残忍--没有比残忍更大的罪恶了--大多是真有道德理想的人幹的。 --钱钟书

【152】∶所以我们每一種缺陷都有补偿，吝啬说是经济，愚蠢说是诚实，卑鄙说是灵活，　才便说是德。 --钱钟书

【153】∶好像个进口，背後藏�@深宫大�@，引得人进去了，原来什厶没有，一　可进的进口、一　可去的去处。 --钱钟书 《围城》

【154】∶鸿渐说∶“你从前常对我称赞你这位高老师头脑很好，正好这次来了，看他所作所为，並不高明。”辛楣说∶“也许那时候我年纪轻，阅历浅，没看清人。不过我想这幾年来高松年地位高了，一个人地位高了，会变得糊塗的。”事实上，一个人的缺点正像猴子的尾巴，猴子蹲在地面的时候，尾巴是看不见的，直到它向树上爬，就把後部供大众瞻仰，可是这红臂长尾巴本来就有，並非地位爬高了的新标识。 --钱钟书

【155】∶我们常把火焰来比恋爱，这个比喻有我们意想不到的贴切。恋爱跟火同�@的贪滥，同�@的会蔓延，同�@的残忍，消灭了坚牢结实的肥料，把灰烬去换光明和热烈。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56】∶经过长期苦旅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作朋友。朋友如此，伴侣就更需要这�@了！ --钱钟书 《围城》

【157】∶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将自己的创作�@动误解为创作才能。 --钱钟书

【158】∶结婚仿佛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出去，城裡的人想逃出来。 --钱钟书 《围城》

【159】∶这世界既是全能至善的上帝造的，何以又有恶魔那般猖狂？”原来上帝只是发善心时的魔鬼，肯把旁的东西给我们吃，而魔鬼也就是没好氣时的上帝，要把我们去餵旁的东西。他们不是两个对峙的势力，是一个势力的两个方面，两種名称，好比疯子一名天才，�@盗就是好�@，情人又叫冤家。 --钱钟书 《人·兽·鬼》

【160】∶早晨方醒，聽见窗外树上鸟叫，　理由地高兴，　目的地期待，心似乎�@轻重量，直长升上去。可是这欢喜是空的，像小孩子放的氣球，上去不到幾尺，便爆烈归於乌有，只留下忽忽若失的　名怅惘。他坐立不安地要活动，�@颓唐使不出劲来，好比杨花在春风里飘荡，而身轻　力，终飞不远。 --钱钟书 《围城》

【161】∶说来也奇，偏是把文学当作职业的人，文盲的程度似乎愈加厉害。好多文学研究者，对於诗文的美醜高低，竟毫　欣赏和鉴别。但是，我们只要放大眼界，就知道不值得少见多怪。看文学书而不懂鉴赏，恰等於帝皇时代，看守後宫，成日價在女人堆里�@混的偏偏是个太监，虽有機会，�@　能力！　错不成话，非冤家不聚头，不如此怎会有人生的笑剧？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62】∶理想中的留学回国，好像地面的水，化氣升上天空，又变雨回到地面，一世的人都望�@、说�@。 --钱钟书 《围城》

【163】∶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就等於失业，所以该牢牢捧住这饭碗。 --钱钟书 《围城》

【164】∶拼命追忆，只像把筛子去盛水。一�@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思想的线索要打成结又鬆散了。隐约还有些事实的影子，但好比在热闹地方等人，瞥眼人堆里像是他，走上去找，又不见了。 --钱钟书 《围城》

【165】∶发现了快乐由精神来�@定，人类文化又进一步。发现这个道理，和发现是非善恶取�@於公理而不取�@於暴力，一�@重要。公理发现以後，从此世界上没有可被武力完全屈服的人。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66】∶大学校长分文科出身和理科出身两类。文科出身的人轻易做不到这位子，做到了也不以为�@，準是干政治碰壁下野，仕而不優则学，借诗书之泽、弦诵之声来修养身心。理科出身的呢，就全然不同了。 --钱钟书 《围城》

【167】∶�@！忽然一天发现自己糊裡糊塗地，不知道什厶时候让她在我们心裡做了个小窝。这真叫恋爱得不明不白，恋爱得冤枉。美人像敌人的正规军队，你知道戒备，即使打败了，也有个交代。平常女人像这次西班牙战里佛朗哥的‘第五纵队’，做间谍工作，把你颠倒了，你还在�@里。 --钱钟书 《人·兽·鬼》

【168】∶原来上帝只是发善心时的魔鬼，肯把旁的东西给我们吃，而魔鬼也就是使壞心时的上帝，要把我们去餵旁的东西。他们不是两个对峙的东西，是一个东西的两个方面、两種名称，好比疯子一名天才，�@盗就是好�@，情人又叫冤家。 --钱钟书 《人·兽·鬼》

【169】∶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去。 --钱钟书 《围城》

【170】∶这是爱情热烈的安稳，仿佛飓风後的海洋波平浪静，而底下随时�@伏�@�@涌翻腾的力量。 --钱钟书 《围城》

【171】∶一切機关的首长上办公室，本来像隆冬的太阳或者一生里的好运氣，来得很迟，取得很早。 --钱钟书 《围城》

【172】∶我们一切情感、理智和意志上的追求和企图，不过是灵魂的思家病，想找�@一个人，一件事物，一处地位，容许我们的身心在这茫茫漠漠的世界裡有个安顿归宿。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73】∶早熟的代價是早衰。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174】∶世界上是非善恶邪正的分别，有时候不过是人我的差異。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75】∶最能得男人爱的並不是美人，我们该防备的倒是相貌平常，姿色中等的女人。见了有名的美人，我们只能仰慕她，不敢爱她。我们这種未老先丑的臭男人自惭形秽，知道没有希望，�@不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她的美貌增进她跟我们心理上的距　，仿佛是危险信号，使我们胆怯，懦怯，不敢接近。要是我们爱她，我们好比敢死冒险的勇士，抱有明知故犯的心思，反过来，我们碰见普通女人，至多觉得她长得还不讨厌，来往的时候全不放在眼裡。 --钱钟书 《人·兽·鬼》

【176】∶陈散原诗，予所不喜。凡诗必须使人读得、懂得，方能传得。散原之作，数十年後恐鲜过问者。早作尚有沉忧孤愤一段意思，而千篇一律，亦自可厌。近作稍平易，盖老去才退，並艰深亦不能为矣。为散原體者，有一捷径，所谓避熟避俗是也。言草木不曰柳暗花明，而曰花高柳大；言鸟不言紫燕黄莺，而曰乌鸦鸱枭；言兽切忌虎豹熊罴，並马牛亦说不得，只好请教犬豕耳。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77】∶�朴袔�个文学史家的意见，诗的发展是先有史诗，次有戏剧诗，最後有抒情诗。中国诗可不然。中国没有史诗，中国人缺乏伏�@泰所谓“史诗头脑”，中国最好的戏剧诗，产生远在最完美的抒情诗以後。纯粹的抒情，诗的精髓和峰極，在中国诗里出现得異常之早。所以，中国诗是早熟的。早熟的代價是早衰。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78】∶吃饭还有许多社交的功用，譬如联络感情、谈生意经等等，那就是“请吃饭”了。社交的吃饭種类虽然復杂，性质極为简单。把饭给自己有饭吃的人吃，那是请饭；自己有饭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饭，那是赏面子。交际的微妙不外乎此。反过来说，把饭给與没饭吃的人吃，那是施食；自己　饭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饭，赏面子就一变而为丢脸。这便是慈善救济，算不上交际了。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79】∶恋爱里的確有‘心理距　’，所以西洋的爱神专射冷 箭。射箭当然需要　当的距　，红心太逼近了箭射不出，太远隔了箭射不到；地位悬殊的人固然不易相爱，而血统关系太亲密的人也不易相爱。不过这距　不仅在心理方面。各位有这个经验厶？有时一个女人远看很美，颇为可爱，走近了细瞧，才知道全是假的，长得既不好 看，而且化妆的原料欠讲究，化妆的技巧也没到家。这種娘兒们打的什厶主意，我真想不出。花那厶多的心思和工夫来打扮，结果只能站在十码以外供人远眺！是否希望男人老远的 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们，到走近看明了真相，後悔　及，只有将错就错，爱她们到底？ --钱钟书 《人·兽·鬼》

【180】∶先生借魔鬼之口把这个世界讽刺了一遍。 最後魔鬼说如今世上大部分人都　灵魂，就算略有幾个有灵魂的人也被上帝挑去。虽然当代人也有壞人，但是他们�@壞的没有灵性，没有人格。 如今有灵性有人格的人又有幾个呢？呜呼哀哉。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81】∶为学总须根柢经史，否则道聽途说，东塗西抹，必有露马脚狐尾之日。交好中远如严幾道、林琴南，近如冒鹤亭，皆不免空疏之讥。幾道乃留洋海军学生，用夏变夷，修文偃武，半路出家，未宜苛论。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182】∶随你怎�@把作品奉�@给人，作品总是作者自己的。 写这类人，我没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　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 --钱钟书 《围城》

【183】∶有用的东西只能让人利用， 所以存在，偏偏是没用的东西会利用人，替它遮盖和辩护，也能免於抛弃。 --钱钟书 《吃饭》

【184】∶恋爱的对象只是生命的利用品，所以年轻时痴心爱上的第一个人总比自己年长，因为年轻人自身要成熟，　意中挑有经验的对象，而年老时发疯爱上的总是比自己年轻，因为老年人自身要恢復青春，这�@想在他最後的努力里也反映�@。 --钱钟书 《人·兽·鬼》

【185】∶“永远快乐”这句话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並且荒谬得不能成立。 --钱钟书 《论快乐》

【186】∶方鸿渐　骇得幾乎饭碗脱手，想美国的行为心理学家只证明“思想是不出声的语言”，这小子的招风耳朵是什厶腹造，怎厶心头　声的密语全给他聽到！ --钱钟书 《围城》

【187】∶假使订婚戒指是落入圈套的象徵，钮扣也是扣住不放的预兆。 --钱钟书 《围城》

【188】∶忠厚老实人的毒恶，像饭里的砂砾过出鱼片裡示净的刺，给人一種不期待的伤痛。 --钱钟书

【189】∶我都姓了一辈子“钱”了，难道还迷信钱吗？ --钱钟书

【190】∶盖男女乖　，初非一律，所谓“见多情易厌，见少情易变”，亦所谓情爱之断终，有伤食而死於过饱者，又有乏食而死於过饥者。 --钱钟书 《管锥编》

【191】∶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细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中国人的脸。 --钱钟书 《围城》

【192】∶“欢愉之词难工，愁苦之词易好。”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193】∶只要把窗幕拉过一边，你就知道外面有什厶东西在招呼�@你。�@定要不要开窗子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194】∶婚姻就像一座围城，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钱钟书 《围城》

【195】∶乌鸦的故事∶上帝要拣最美丽的鸟做禽类的王，乌鸦把孔雀的长毛披在身上，插在尾巴上，到上帝前面去应选，果然为上帝挑中；其它鸟类大怒，把它插上的羽毛都扯下来，依然现出乌鸦的本相。这就是说，披�@长头发的，未必就真是艺术家；反过来说，秃顶　发的人当然未必是学者思想家。 --钱钟书

【196】∶咱们国家、人民、风俗、心理不是��说都和西洋相反厶？咱们是东方民族，他们偏要算西方民族；咱们是中国人，他们老做外国人；咱们招手，手指向下，他们招手，硬把手指朝上；咱们敬�@时屈膝， 他们行敬�@反而举手；他们男人在结婚前向女人下跪求爱，咱们男人在结婚後怕老婆罚跪； 一切的一切，你瞧多别扭！以此类推，咱们爱面子，他们就不要脸；咱们死了人穿白，他们 死了人带黑；他们的公正官吏头戴白假发，我们这里主持公道的人下巴该培养天然的黑鬍子。 --钱钟书 《人·兽·鬼》

【197】∶少年人进大学，准备领学位之外，同时还准备有情人。在�@迫寄宿的大学里，男女间的隔　�@缩了，而且彼此失掉家庭背景的衬托，交际时只认识本人。在学校里，这種平等社交往往产生家庭里所谓错配。何�@爱情相传 是盲目的，要到结婚後也许才会开眼。不过爱情同时对於许多学生並不盲目；他们要人爱，寻人爱，把爱�@给人，求人布施些残余的爱，而爱情似乎看破他们的一　可爱，不予理会--这也许反证爱情还是盲目的，不能看出他们也有可爱之处。所以，男女同学不但增加自由配合的夫妇，並且添了　数被恋爱淘汰下来的过时独身者，尤其是女人。 --钱钟书 《人·兽·鬼》

【198】∶理论总是不实践的人制定的┅┅&*（） --钱钟书 《�@》

【199】∶方鸿渐那时候宛如隆冬早晨起床的人，好容易用最大努力跳出被窝，只有熬�@冷穿衣下床，断　缩回去道理。 --钱钟书 《围城》

【200】∶何�@爱情相传是盲目的，要到结婚後也许才会开眼。不过爱情同时对於许多学生並不盲目；他们要人爱，寻人爱，把爱�@给人，求人布施些残余的爱，而爱情似乎看破他们的一　可爱，不予理会--这也许反证爱情还是盲目的，不能看出他们也有可爱之处。 --钱钟书 《人·兽·鬼》

【201】∶我志氣不大，但願竭毕生精力，做做学问。 --钱钟书

【202】∶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占去大部分的夜。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體；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了，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隐褪後的夜色也带�@酡红。 --钱钟书 《围城》

【203】∶这春氣鼓动得人心向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受到一種生機透芽的痛　。 --钱钟书 《围城》

【204】∶文人最喜欢有人死，可以有题目做哀悼的文章。 --钱钟书 《围城》

【205】∶心的基本要求是尽量增加　所用心的可能，获得暂时的或某方面的安稳。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206】∶苦痛比快乐更能产生诗歌。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207】∶老实说，不管你跟谁结婚，结婚以後，你总发现你娶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外一个。 --钱钟书 《围城》

【208】∶“忧郁是诗歌里最合理合法的情调。”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209】∶远别虽非等於暂死，至少变得陌生。回家只像半生的东西回锅，要煮一会才会熟。 --钱钟书 《围城》

【210】∶在认识过程里，不解�@问题比不提出问题总还进了一步。当然，否认有问题也不失为解�@问题的一種痛快方式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211】∶偏激二字，本来相连；我们别有所激，见解当然会另有所偏。 --钱钟书 《钱钟书散文》

【212】∶要对一个女人证明她可爱，最好就是去爱上她。在妙龄未婚的女子，这種证明不过是她该得的承认，而在已婚或中年逼近的女人，这種证明不但是安慰，並且算得恭维。选择情人最严刻的女子，到感情上迴光返照的时期，常变为宽容随便；本来�@不会被 爱上做她丈夫的男子，现在常有希望被她爱上当情人。 --钱钟书 《人·兽·鬼》

【213】∶理想中的留学回国，好像地面的水，化氣升上天空，又变雨回到地面，一世的人都望�@、说�@。现在丌里回乡，祖国的人海里，泡个大肥皂泡，未破时五光十色，经不起人一搠就不知去向。 --钱钟书 《围城》

【214】∶蝙蝠碰见鸟就充作鸟，碰见兽就充作兽。人比蝙蝠就聪明多了。他会把蝙蝠的方法反过来施用∶在鸟类里偏要充兽，表示脚踏实地；在兽类里偏要充鸟，表示高超出世。向武人卖弄风雅，向文人装作英雄；在上流社会里他是又穷又硬的平民，到了平民中间，他又是屈尊下顾的文化份子∶这当然不是蝙蝠，这只是--人。 小孩子该不该读寓言，全看我们成年人在造成什厶一个世界、什厶一个社会，给小孩子长大了来过活。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215】∶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體，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阳晚霞隐褪後的夜色也带�@酡红 --钱钟书 《围城》

【216】∶真有幽默的人能笑，我们跟�@他笑；假充幽默的小花脸可笑，我们对�@他笑。小花脸使我们笑，並非因为他有幽默，正因为我们自己有幽默。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217】∶这就是生　死别比百年团聚好的地方，它能使人不老。 --钱钟书 《围城》

【218】∶太太对丈夫尽的小小�@务 结婚與否 全看自己中意不中意那男子 旁人勉�@不来 --钱钟书 《围城》

【219】∶送给女人的东西，很少是真正自己的，拆穿了都是借花�@佛。 --钱钟书 《围城》

【220】∶┅┅爱是又曲又折又伟大的感情，绝非那厶轻易简单。假使这�@就会爱上一个人，那厶，爱情容易得使自己不相信，容易得使自己不心服了。 --钱钟书 《围城》

【221】∶色盲�@不学绘画，文盲�@有时谈文学，而且谈得还特别起劲。於是产生了印象主�@的又唤作自我表现或创造的文学批评。文艺鉴赏当然　不开印象，但是印象何以就是自我表现，我们想不明白。若照常识讲，印象只能说是被鉴赏的作品的表现，不能说是鉴赏者自我的表现，只能算是作品的给予，不能算是鉴赏者的创造。印象创造派谈起文来，那才是真正热闹。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

【222】∶理想不仅是个引诱，並且是个讽刺，在未做以前，他是美丽的对象，去做以後，它变成了残酷的对照。 --钱钟书 《围城》

【223】∶假使爱女人，应当爱及女人的狗。那厶真心结交朋友，应当忘掉朋友的过失。 --钱钟书 《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