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字舞
那個年代過來的人大概沒有沒跳過忠字舞的,早上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念老三篇,跳忠字舞。忠字舞用的歌詞有很多,不過最基本常用的是那首“敬愛的毛主席”,歌詞我大概記得是:“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心中的紅太陽,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心中的紅太陽。我們有多少知心的話啊要對你講,我們有多少熱情的歌啊要對你唱。千萬顆紅心為你跳動,千萬張笑臉迎着紅太陽,我們忠心祝福你老人家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嘿嘿,我得一邊唱一邊才記得下來)。
由於已到了全民皆跳,全民皆唱的地步,以至於會不會跳忠字舞成了用來評判一個人對毛主席忠不忠心的標準。在這樣的政治氣候下,教跳忠字舞就變得供不應求。當時在學校,機關和街道有無數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他們肩負了傳播,推廣和教育“毛澤東思想”的任務,自然也就包括了教跳忠字舞。當時我們家屬區裡的學生們也都被組織到宣傳隊裡,其中的一個工作就是教會家屬區里各種後勤部門的員工跳忠字舞。我們小隊分到菜場,每天要用午休或下班後一小時教他們跳舞,大概教了幾個星期,最後結束時,我們每個小老師可以得到買一隻雞的優惠,這在當時物質供應極為貧乏的年代可是一份極其令人羨慕的一個禮物啊。就在我興沖沖拎着一隻雞回家的路上,那隻該死的雞居然拉了一泡屎,把我口袋裡的紅寶書給弄髒了,當時嚇的我魂飛魄散,怕被別人看見,我捂着口袋裡的紅寶書就向家裡狂奔,到了家後也不敢拿出來洗,害怕共用廚房的那家人看見,只好一盆一盆地接了水躲在屋裡用抹布擦,可最終紅寶書上仍然有雞屎味和黃黃的印跡,實在沒有辦法,我就把家裡的一摞箱子一個一個搬開,將這個闖了禍的紅寶書藏在最底下,換了一本新的了事,當時我也不過只有七,八歲。
小鬼當家
和我年紀差不多的人大概都還記得,我們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自由的,無約束狀態下成長,尤其是雙職工,無老人家庭的孩子,小小年紀,脖子上掛着鑰匙串,不但無人管束,有些還得承擔一家之主的角色。
文革開始時,父母均被叫去參加學習班,他們每天晚上吃完晚飯就要去開會,去層層過關,只好把我交給隔壁的老奶奶照看,她會拿些針線活過來,等我睡着了再回去。很多時候我半夜都會醒來,空空的家中就我自己一個人,很是害怕,我就爬到凳子上,扒着廚房的窗口,睜大兩眼瞪着外面的馬路,看到路上有行人走來,就喊一聲爸爸,媽媽,就這麼一直等到父母有一個回來。七歲時我已儼然習慣了獨自在家,完全會自己照顧好自己了,此時媽媽的同事開始把她四歲的女兒送至我家,由我來照看。開始時小女孩一到晚上就會哭鬧,吵着要媽媽,我沒有辦法哄住她,只好領着她,一個七歲的大孩子,帶着一個四歲的小孩子,穿過黑夜中的整個家屬區,到教學區去找媽媽。現在這個小女孩也是人到中年,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美國的她還是否記得那些日子。
到了七歲以後,我們家的家務基本都是由我來承擔了。白天父母如果不回來,我就自己到小吃部去一毛二分錢買一碗餛飩,五分錢一個饅頭。當時年紀小,也不懂,人家給什麼就吃什麼,記得有一次爸爸臨時有事中午回來,他去小吃部找我,剛好我的餛飩給端出來,結果爸爸發現裡頭總共才有三片麵皮,氣得他當時就拿着餛飩去找人家理論,結果那天,我和爸爸吃到了有史以來最最豐盛的一碗餛飩。而晚飯一般都是我煮好稀飯,再去食堂買些菜和饅頭,後來大些了則統統由我來做了。好在鄰居家的孩子都比我大,我就跟着她們學會了蒸饅頭,擀麵條,包包子包餃子。看看現在的女兒,比比小時候的我,真是應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那時的我,每天看着父母下班後坐在我收拾的房子裡,吃着我做的飯菜,真的有主人公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