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茜:政治,好玩啊,對一個女人來講好玩,我說一個很正式性的回答,我舉一個例子來講,就是說,你知道女人,女人在這個社會自己並不容易獨處,你嫁丈夫也不容易獨處,你單身也不容易獨處,所以我們看到大多數的家庭主婦、職業婦女都不太快樂,很大的原因就是說,其實世界上可以給一個女人的東西相當的少,她就守住一塊天,守住一塊地,守住一個家,守住一個男人,守住一群小孩,她的人生到後來到了中年的女子,她很少感到幸福,她感到的是一種被剝奪感。我覺得從政有一個好處,它讓我從小活得跟一般女人不一樣。某個程度來講你有這種氣魄,這個氣魄未必幫助你真正在政治事業里表現傑出,但是能幫助一個女人在處理她的私人事情裡面表現傑出,她就變得很超越,格局很大,其實人生處境最怕格局很小,我覺得從事政治工作有一件事情幫助我,你的人生和事業都好不同,所以你面對自己真正實際生活的困境的時候,你很容易比一般人真的放得開,我覺得這是個很大的幸福來源。
陳文茜:反正這個傢伙就是該罵,你明知道罵他對自己不利,可是不罵他不行,日子活不下去,不行,所以我說某種程度上來講,有一部分的我是一個非常理性的,精明的我,可是有一部分的我,是完全屬於夢幻型的,其實說穿了,我其實在政治裡頭,所有說大話的都不是真的,這是我的信仰,我自己就覺得說好吧,你是一個大財團,我本來應該巴結你,巴結你對我有好大的好處,很明顯。第一個,有錢,第二個有勢,第三個何必跟這種有社會地位的人,得罪他,他對你是排山倒海的反撲,而老百姓傻傻呆呆的也不見得感激你,賺的錢也不到你口袋,幫了老百姓之後也不一定有好處,可是我沒辦法,我很不爽,我覺得我在這裡幹什麼,這很糟糕,這不是我,我沒有辦法說服我自己,所以很簡單來講,就是那個精明的我,妥協的我說服不了夢幻跟一直想要突破某些大局某些體制,要叛逆的我,就是困難,所以沒辦法,你命中注定就是當一個永遠的反對者,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權力好處,你到了權力高峰的時候也覺得沒什麼了不起,所以你人生最要知道這就是你的命。
陳文茜:你好像拿了一個筆桿,然後就覺得我還在,我好安靜,我不受外界影響,我自己在那個地方跟自己對話,所以在這個時刻寫文章,它是你的一切的家庭、親人、情人、愛人一切,在那個裡頭你有一種,你知道嗎,你就會得到很大的一種平靜,說不出來的。你知道我寫的很多作品,像我寫一篇文章很有名,叫《女人夕陽情》,寫一個中年女子,我當時住院出來,被抓到“立法院”表決,後來前面吵架,我就在後面寫寫寫,它有點像和尚在念經,心情就一邊寫一邊好,好像休息一樣就很平靜。
陳文茜:當然,而且我覺得北京對我來講不是一個城市,它像一個男人,臉上有很多滄桑的表情。想到他的悲情就覺得他特別迷人,可是又覺得它很倔強,然後又看到它的柳樹,又覺得它很溫柔,所以我對北京的感情很特別,我曾經說北京像一個滿布創傷的男人,可是臉上有一個溫柔的表情。我就看到你們在冬天的時候,天安門前面那個長安大道上很冷很冷,晚上都沒有人,只有幾個人騎腳踏車,然後就幾個俄羅斯的路燈,然後再經過一條路上,又有一些運河,楊柳沒有全部落光葉,還有一些綠色的葉子,運河在冬天的時候有一點點白白的雪,覺得好美麗。
陳文茜:大概是,我想是,沒錯,就是中國北京那種熱情的,我基本上不是喜歡上海那種風騷型的男人,所以我常常吹牛說我要去找一個上海男人,他很顧家,他很體貼,不過人有的時候想的是一回事,選的是另外一回事,我喜歡北京,非常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