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機房認識沙的。那一天,天下過些小雨,對於習慣了那種天氣的人來說,沒有人會打把傘去機房,偏偏就有一位拿着把摺疊傘的女生走上來問我機器怎麼用,“大概是新同學吧”,我心裡想。誰知越聽越不對勁,她終於支支唔唔地說出自己並非本校學生,想找一計算機寫點兒東西。我看她不像個騙子,就答應讓她使用,條件是她只能在為她開出的DIRECTORY里工作。據她講那機房裡的機器她只用過擺在角落的NEXT,我就讓她過去寫她的東西了。
沙告訴我她是辭掉在某州州政府里的工作(因為那裡人人都在混)而來到這邊打天下的。她在本校溜去聽MBA的課,大膽地參與人家的討論,又在書店認識了法學院的教授,給人家看她寫的東西,據說得到好評。還有一天她心血來潮,要拉着我去老美住家教他們做中國飯,經勸說做罷。
各個系裡認識的一些同學慢慢注意到了沙的存在,經常問我她一天到晚在那裡寫什麼呢,我說不知道。跟她講好了互不干擾,我就忍住了那點兒好奇心,不去看她的作品,甚至當她主動請我去看後,也沒有看。
沙不久就放棄了原先過來自己創業的想法,可是她拒絕再找永久性的工作,雖然她有着一個碩士和在銀行以及州政府工作的經驗,她就靠LIVING IN來養活自己,車捐給了老人中心,牙趁回國的機會拔了,看上去心安理得地與一些老頭老太們打成一片,過着與世無爭甚至有些與世隔絕的生活。她很少用計算機了,偶然會乘BUS到公共圖書館去用一下,我們之間的聯繫就是一年一兩次信件外加一兩次電話。
幾年前,我試着給她打電話,被房東老太太告知她去住了一個WINTER SHELTER。“WHAT?”我簡直不敢相信,忙問她知不知道沙什麼時候會回去?不久,沙給我來電話,說自己的確去住了幾個月WINTER SHELTER,因為房東太太的妹妹去看她,,住在那裡,當妹妹的不想讓她在那裡住,現在她已經回去了。
我不習慣問別人的事情,除非他(她)主動說出,但我在心裡想象她是怎麼在八十人的房間裡生活了幾個月的。
說話不算數,該怎麼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