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車九軌擺滿漢全席 鄒一眠玩土洋兵法 （3 ）

東四“迎春乳品店”的牆犄角，一根麻花狀紫皮小白點的布面電線接出一個黑色自製音箱，音箱裡滋滋歪歪飄出的是蔡琴的《你的眼神》；窗外，三五成群的行人懶散並東張西望地走着，並非周末的午後銀街上熱鬧依舊。

。。。
象一陣細雨灑落我心底,
那感覺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頭看着你,
而你並不露痕跡.
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麗.
哎～～友情天地,
我滿心歡喜.
象一陣細雨灑落我心底,
那感覺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頭看着你,
而你並不露痕跡.
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麗.
哎～～友情天地,
我滿心歡喜.

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麗.
哎～～友情天地,
我滿心歡喜.
。。。

江帆一邊細細抿着雪人兒的後腦勺，一邊聽着什麼“你的眼神。。。滿心歡喜。。。”，一邊看着老九嘚吧，她有點被老九的目光和聲線迷惑了。

她決定要認識這個男人。

於是她抻了個茬兒說：“從我這兒看過去，看不太清楚我們單位的門口哇？您怎麼能看見我們是從那兒出來呢？”

車九軌笑了，說：“嘿嘿，咱啥眼神呀？我先考考你們吧，匣子裡放的是什麼歌，誰唱的？”

江帆其實對音樂的悟性極好，但是她那會兒卻很少聽音樂，那是她的軟肋，特別是流行歌曲。這是有歷史原因的。她的經歷既不能和面哥比，和老九也完全不同。一是因為從小家境不算很好，雖說在大學教書的父母工資加起來200來塊錢，在當時可算高收入，可那會時興大家子，她上有兩個哥哥下有一妹一弟，大哥當兵，二哥在工廠，她也是大學剛畢業掙錢沒幾天，父母每月都要攢些錢給他們結婚用，弟弟妹妹還在念中學，老家還有爺爺奶奶姥爺姥姥需要按月接濟，被 〉11一除，日子過的挺緊巴。所以，家裡一直只有一台熊貓牌六燈三波段601-1型老式收音機，稱得上是家裡的娛樂中心了。記得小時候中午從府學胡同小學一放學，就飛奔回鐵獅子胡同一號的家，接過姥姥或是奶奶（她們輪流來北京住一段幫着帶孩子）遞上來的飯，就和幾個兄妹一起擰開“匣子”聽袁闊成的評書聯播，那會匣子裡也播音樂，但不要說那會太小不懂聽，就是想聽也輪不到她呀。從“雙槍老太婆”到“肖飛買藥”“舌戰小爐匠”。。。哪個孩子能抵擋得住這誘惑呢？晚上爸媽下班回家，把住匣子聽新聞聽時事，還要聽京劇評劇豫劇，她寫完作業就只好趁着他們不注意跑到樓下的段祺瑞執政府大院子裡和一幫瘋丫頭渾小子瘋玩。二是她一個學理工科的女孩子，從中學到大學壓力蠻大，僅有的一點業餘時間都給了《紅樓夢》《母與子》等文學大師，就再沒時間跟着流行跑了。一沒器材，二沒工夫，車九軌這一下把她問住了。

她眼睛不帶眨一下地瞄着老九的眼神說：“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不光是女士優先，還有個先來後到呢吧？”

老九顯得無奈地咂了一口“北冰洋”，指着窗外一個正抻頭探腦往裡看的女人說：“你看看她，就明白我為什麼知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了。你看逛大街的的穿着打扮，再瞅瞅他們是啥姿勢啥表情，有點無所事事吧？不知道該不該進來花錢享受一下？可又有點目的不明，因為目的不明就不自信，為啥不自信？因為兜里沒揣多少錢，怕在這兒消費了呆會兒看見好東西沒錢買了。我敢跟你們打賭，外頭內女的兜里肯定就幾塊錢，還都是毛票兒！要是能翻出十塊錢整錢來，我我我。。。”說着，他從兜里拿出一錢包，從裡面埝出幾張大團結，往桌上一拍：“我就把這50塊錢輸給你們！再看你倆，從馬路對面過來快步如風就進了小店，目的明確，再說，這大冷天兒的，有不穿外衣就在大街上逛盪的嗎？”

江帆和孫小美都笑了，江帆說：“觀察的夠仔細的啊？”

老九說：“嘿嘿，本人人稱小福爾摩斯。這點事兒，小菜一碟兒。現在該你們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江帆心說，這人像個做生意的，遇事愛拍錢，俗裡邊還透着一股江湖豪氣。不禁產生了些許好奇，就半開玩笑地說：“您八成是國民黨特務吧？訓練有素，還挺趁錢，我們可不敢隨便告訴你什麼，回頭公安局的再把我們逮起來。”

“哈哈哈哈！”老九爽朗地大笑起來：“我是公安局長他大爺！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實話跟你們說吧，我知道你們單位叫北京國際經濟信息中心，是個開放的單位，我打算跟你們單位談筆生意，可又不認得你們的頭兒，麻煩能不能給引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