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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爱你才叫你受穷
送交者: 愛如潮 2002年09月20日10:25:52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西方有句谚语说:"上帝爱你,才叫你受穷。"我想我一定是上帝比较偏爱的孩子。从小到大,记忆中过的总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的日子。

终于,大学毕业了,窃以为这下可好了,总算可以松口气,谁知道,我真实高估了那一纸文凭的力量。在一没后台铺路,二没金钱搭桥的情况下,找份好工作真比登天还难。几经求索几经挫折,终于在一家小小的律师事务所找到了我的饭碗。只是这饭碗也实在可怜--月薪500元。我,贫穷依然。

穷,似乎从来就与愁联系在一起,似乎一个贫穷者就该整日唉声叹气,愁云惨淡。可我认为贫穷者更应该快乐。因为"境由心造",物质上的贫穷无法改变,但心的情况却可以由自己调节。生活中已有那么多的无奈,如果不让自己快乐一些,那活着就真没什么意思了。我细心地经营着自己小小的钱袋,从中寻找着我的快乐。

上班了,单位不能提供宿舍,自己总得在这样一个都市中寻个栖息之所。最终我找到我的小窝。环境真是很不好:一间北向的小房子,又阴又暗;地板是木质的,不知多少年没修过了吱吱作响;墙角还长了几片绿绿的苔藓,也好,省得我花钱买植物装饰了;楼下是条马路,半夜里还是车来车往,吵得人睡不着觉。在无数的夜里,我就躺在床上,听外面嘈杂的人声、车声,然后安慰自己,"心远地自偏"。心里默记着张爱玲的《市声》,与眼前情景相较,想到会心处,自己在黑暗中偷笑。还会听见细微的悉索声,那是我家的常驻客人蟑螂在举行晚宴--啃我的木板床。我知道它们就住在我的床板缝里。我们感应着彼此的存在,却没有见过面。自己觉得住这样的地方也很不错,只是父母很难接受。妈妈每次来看我,都会叹气。特别有一次,翻开我的铺盖,发现垫子上长满了绿毛,她当时就掉下了眼泪。我说:"这有什么,苔痕上墙绿,草色入床青,这样的境界古人都寻不到哪。"妈这才转泣为笑。不过她还是不能容忍在我的床上见到草色,就把我的被褥大肆拆洗。真的,环境不好自己并不为苦,只是觉得对不起父母,让他们操心。基本上除了这点小小的不安,我还是快乐的。

然后就交男朋友了。找了一个男朋友与我一样穷,这样一来,我得更谨慎地算计我们的开支,吃最便宜的饭,买打折的衣服,逛不要钱的景点。最难忘的是一次演唱会。我特喜欢那歌手,可是买不起门票--最便宜的也得100元一张。后来男友想了个办法,他借来朋友的记者证,抽出里面的照片,换上我们的,冷不丁一看,几乎可以乱真。

挂着伪造的记者证进门的时候,我竭力保持镇静,可是腿不听话,抖得厉害,心也跳得像要出来。偷偷看看男友,他面带微笑,一派气定神闲。再细看,他的后背衬衣也被汗浸湿了。他对我说:"万一被人盘问什么也别说,赶紧跑。自己被逮住是小事,就怕连累朋友。""行。"我一边答一边看自己的长裙,思量着用什么姿势会跑得既快又不失文雅。万幸万幸,居然就那样混进去了。站在大厅的角落里,我们紧紧握住手,相视而笑。那种兴奋和甜蜜,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
一次朋友问我:"过得怎样?"我答:"穷并快乐着。"朋友很是羡慕的样子,说没想到我生活这么困难还能如此乐观。我但笑不答,一脸风轻云淡。

但造化总是弄人,最爱我的妈妈因车祸突然去世了,我的世界也跟着轰然倒塌。只觉得自己更穷了,原来只是物质上的贫困,现在觉得从心理上就没有依托,赤裸裸的穷。心态也变得奇怪,稍微跟人闹点不愉快,眼泪就会流下来:"别以为我妈不在了你就欺负我。"弄得大家都痛苦。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不能想像自己竟也这样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现在一切也都慢慢归于平淡,我在劫难过后,又寻找着自己细碎的欢乐,看点儿书,写点儿东西,努力工作,逐渐被大家接受、认可;与男友一起计划计划将来,怎样多挣点钱,怎样安一个家……这些都很平淡,但却充满着欢乐--平实的欢乐。

这就是我的生活:穷着、希望着、挣扎着也欢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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