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還是再次“犯錯誤”？zt

今年7月6日，英國廣播通訊監管局（ofCom）裁定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在2013和2014年間兩次在英國播送英國公民Peter Humphrey在中國電視認罪的場面違反英國廣播通訊法，並認定該違規情節嚴重。其裁定內容包括：

第一、電視牌照持有人CGTN播送的視頻含有誤導以致使觀眾對當事人存有實質性不利的認知，牌照持有人並沒有採取必要的措施以防止其內容不存在有意刪除或選擇性地不包含某些信息，因而其有關Humphrey先生的報道違反了英國廣播通訊法的公正原則。

第二、牌照持有人播放的內容未經當事人Humphrey先生的同意，並且未為當事人提供及時的機會對其節目中有關指控作出回應。

第三、Peter Humphrey先生擁有對有關他的、未經他本人同意播放內容的隱私權。牌照持有人言論自由的權利不能超越Peter Humphrey先生對隱私權的正當權利。

因此，ofCom通知CGTN將考慮對其施行法定製裁，其制裁可能包括罰款或取消廣播牌照。

英國廣播通訊監管局是英國政府對廣播電視行業的監管機構，就像食品藥品監管局一樣。藥監局可以對違反其規定的，未經足夠臨床試驗的新冠疫苗不予發放許可證，廣播通訊監管局可對違反其規定的電視台吊銷其牌照，這道理是一樣的。英國廣播通訊法要求牌照持有人的播放遵循公正、真實、並維護當事人回復的權利以及要求隱私的權利。英國廣播通訊監管局並不是專為對付中國環球電視設置的，2011年該機構曾對伊朗電台在英國播放Newsweek記者電視認罪的視頻處以罰款，2019年對今日俄羅斯電台對索斯博利下毒案的報道不真實處以罰款。

對英國廣播通訊監管局做出的裁定，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強烈回應“這已經不是英方有關機構第一次針對中國媒體做出的錯誤決定了，我們堅決反對其為中國媒體在英國開展正常新聞報道人為設置障礙。”趙立堅又說，“中國是個法制國家，Peter Humphrey對其罪行供認不諱，並表示悔改，已在2015年6月9日被釋放。我們敦促英方有關機構改正其錯誤決定，對中方媒體在英國的運作提供方便與支持。”

英國是中國環球電視網的歐洲總部，這次裁定，當然是一個麻煩。裁決之前，中國環球電視網曾兩次高薪聘用廣播通訊監管局前官員Nick Pollack為其出謀劃策，但最終無濟於事。確實，這不是英國廣播通訊監管局對CGTN首次不利的裁決。

就在今年5月，監管局裁定CGTN有關香港的報道未反映抗議方的觀點，存有偏見，因而違反了廣播通訊法公正的原則。有意思的是，趙立堅似乎是說中國在自己國內執法是完全正當的，而其他國家在自己國內執法就是犯錯誤。那麼，在趙立堅眼中，其他國家犯錯誤的機會實在非常多，因為中國的法律常常與英國的法律相反。比如，在英國批評政府領導人，行使言論自由的權利完全合法，但這在中國就是顛覆政府，違反國家安全法，嚴重犯罪。電視認罪在英國違法，而在中國完全正常，中宣部監管下的所有中國媒體都有協助公安部門執法的責任。

這又牽涉到法律本身的定義。在三權分立的民主國家，立法、執法獨立於政治，法律的原則是公正。而在中國，法律是政府對付百姓政治手段的一個分支，檢察官、法官都是國家的公務員，服從黨和政府的統一領導。這也是中國政府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加拿大政府沒有釋放孟晚舟的權限，認為對方一直在“忽悠”自己。

就Peter Humphrey先生電視認罪一事，當事人在上海被羈押期間，英國使館曾向中國外交部遞交抗議照會。為此中方特意在事發兩日後安排了英方高級外交官員與上海刑偵總隊長楊澤強的會面。楊澤強總隊長解釋說，電視認罪只是嫌疑人對自己行為的懺悔，並不是宣傳嫌疑人有罪或無罪，對法院判決並無影響。當被問到，如果不是為了宣傳，電視認罪的目的是什麼？楊回答，目的是向公眾顯示，即便外國人在中國犯罪，也會被執法。這位上海的最高警官，對自己邏輯如此矛盾居然毫無認識。（徒嘆無奈。）

此時，英國外交官回答，儘管我們兩國法律制度不同，無罪推定是法律程序公認的原則，在判決之前迫使嫌疑人電視認罪的做法如果發生在英國，案子馬上就會被推翻。

這里不由想起另一事件，2018年9月央視女記者孔琳琳在闖入英國保守黨會議廳和與會者衝突時，扇了對方一記耳光，被法院判處襲擊罪。屆時女記者大聲伸張自己言論自由受英國法律保護；不幸，這可能也是因為兩國法律不同產生的一種誤解。女記者大概沒有意識到在英國她不能以侵犯他人權利來伸張自己的權利。

說到此，不禁感嘆中國與外部溝通如此困難，雙方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