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徹底改變了世界：五大贏家和輸家

牛彈琴

今年的911，特朗普換了一個紀念場所。
他這次來到賓夕法尼亞州的93號航班公園。2001年9月11日，93號航班上的乘客和劫機的恐怖分子發生打鬥，飛機最終墜毀，40餘人喪生。
特朗普夫婦表達了哀思，但沒有哭。
去年在五角大樓紀念911時，很難得的，特朗普一度淚灑現場。
他當時說，2001年恐怖襲擊發生時，他正在紐約家中看電視，他望向窗外，正好看到第二架飛機撞入世貿中心塔樓。“在那個時刻，我意識到世界要變了。”
這個世界，確實變了。約3000人，在那次恐怖襲擊中喪生。
這起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恐怖襲擊事件，徹底摧毀了美國人的不可一世，美國的經濟標志性建築——世界貿易中心被完全摧毀，美國軍事力量的象徵——五角大樓也遭到攻擊。
犯強美者，雖遠必誅。
憤怒的小布什，隨即發動了阿富汗戰爭，推翻塔利班政權，隨後又一鼓作氣攻打伊拉克，最終絞死了薩達姆。
911事件，也是我職業生涯的開始，第一次坐飛機，就是從北京去巴基斯坦；第二次坐飛機，就是飛往喀布爾，降落在巴格拉姆空軍基地，隨後一路狂奔，進入美國大兵剛攻打下的喀布爾，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戰地的洗禮。
其中的苦樂凶險，一言難盡。
因為疫情和大選，美國今年的紀念，似乎平淡了許多。在很多國家，人們似乎更淡忘了這件事。但不得不說，作為21世紀初最重要的突發事件，911事件改變了美國，也改變了世界，當然，也改變了我們中國。
19年後回望這起事件，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有抓住機遇悶聲發大財的贏家，也有遭遇沖擊淪為失敗國家的輸家，其中有寶貴的經驗，更有慘痛的教訓。
修改以前的文章，至少五大贏家和輸家吧：
1以色列
最近的以色列，應該是國際政治的最大贏家。在特朗普的撮合下，阿聯酋和以色列建交；就在今年9月11日，特朗普又宣布巴林與以色列建交，成功搶占頭條……
但21世紀對以色列地緣政治改變最大的，還是2001年的911事件。911之後，反恐成了世界主旋律，以色列趁機搭船，哈馬斯的人彈襲擊，自然被歸結於恐怖行為。
隨後，中東陷入連綿戰爭，敘利亞、利比亞、伊拉克等等，以色列原來的一些強敵，紛紛垮台。特朗普上台後，更是極度偏袒以色列，甚至將使館搬到耶路撒冷，並撮合一個又一個阿拉伯國家和以色列建交。
建國70餘年來，一直被阿拉伯汪洋大海包圍的以色列，應該沒有比現在更感到過安全。
2俄羅斯
應該說，普京也抓住了好時機。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和西方有過一段蜜月，但西方仍步步緊逼，北約東擴、轟炸南聯盟，俄羅斯的小兄弟一個個投入西方懷抱，美俄關係一年比一年緊張。
911事件後，美國突然發現，最大的敵人，原來也不是俄羅斯，而是恐怖分子。普京也審時度勢，全力支持美國反恐，並主動讓出中亞的多個軍事基地；投桃報李，小布什也迅速改善了與俄羅斯關係。俄美迎來短暫的蜜月。
在美國忙於反恐打仗時，俄羅斯依靠石油牛市，國庫充盈，民生改善，政權穩固，終於開始走出蘇聯解體的陰影，擁有了可繼續和西方叫板的底氣和實力。
當然，現在美俄又開始新一輪的鬥爭，這是後話了。但想一想，普大帝已經熬走了老布什、克林頓、小布什、奧巴馬，還在乎又多一個特朗普或拜登？
3伊朗
在中東，美國最痛恨的國家，毫無疑問首推伊朗。
當年的德黑蘭人質事件，讓里根灰頭土臉。911事件，表面看，美國大軍直入阿富汗，隨後又突入伊拉克，導致伊朗腹背受敵。但實際上，阿富汗戰爭推翻了與伊朗不睦的塔利班，伊拉克戰爭又打倒了伊朗的死敵薩達姆。伊朗戰略局面空前改善。
比如，在伊拉克，原來執掌政權的，是仇敵遜尼派薩達姆；現在，則是當年曾流亡伊朗的什葉派盟友。敘利亞內戰，更使伊朗成為巴沙爾政權的堅定支持者。
美國發動的反恐戰爭，真是為他人做嫁衣，可以說幫助伊朗打出了一個外交新局面。當然，特朗普上台後，立刻撕毀伊朗核協議，今年初又襲殺蘇萊曼尼，美伊又陷入戰爭的邊緣了。
4印度
塔利班倒台後，阿富汗街面上，哪個國家影響力最大？
俄羅斯、美國、中國？都不是。
曾在喀布爾工作過一段時間，一個感覺是：廉價商品，當然是中國製造最多，假冒偽劣也不少；但街面上的影響力，卻是印度——到處都是印度的影視碟片。阿富汗人最喜歡看印度的電影，聽印度的歌曲。
塔利班原是巴基斯坦盟友，自然很仇視印度；但塔利班倒台後，阿富汗變天，印度影響力隨即向北擴張。所以，現在特朗普想從阿富汗撤離，一度最想借重的不是巴基斯坦，也不是中國，而是印度。
美國的這場戰爭，印度不賠穩賺。當然，印度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國內。
5中國
在不少美國人看來，中國是最大贏家，或者更準確地說，中國是後911時代國際地緣政治劇變的第一受益者。
遙想2001年，剛上任的牛仔總統小布什，一度對中國大棒揮舞。南海撞機事件，中美幾乎處於戰爭邊緣。但突如其來的這場911事件，讓美國不得不將反恐作為第一要務，美國還不得不尋求中國幫助。
當然，中國也審時度勢，迅速調整了對美關係。很戲劇性地，一度劍拔弩張的中美關係，竟180度大轉彎，進入了20年來最蜜月時期。
快下台時的小布什，興致勃勃地帶全家到北京來看奧運會。在美國不亦樂乎發動戰爭的同時，中國聚精會神搞建設、一心一意謀發展，迅速成為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世界格局也發生了重大變化。
美國的“反恐戰爭”，多少年輕士兵殞命中東，製造了多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的慘劇！
1阿富汗
說來真夠冤，塔利班政策很極端，還摧毀了巴米揚大佛，但畢竟不是恐怖主義。它只是太仗義了，遵循什麼普什圖部族傳統，本·拉登是朋友，朋友來逃難，怎能將他驅趕或交給敵人呢？
但十八九世紀的部族原則，激怒的是21世紀的超級大國。阿富汗戰爭由此爆發，美國將本·拉登和塔利班一鍋端。
自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後，阿富汗一直處於戰亂狀態。好不容易到1990年代中期，塔利班崛起並控制了全國大部分地區，內戰逐漸平息，但美國的反恐戰爭，又導致難民潮湧，生靈塗炭，內戰還在繼續。
你看吧，哪怕簽署和平協議，和平仍舊遙遙無期。
本·拉登做得孽，阿富汗人來償還，這真是一場人間悲劇。
2伊拉克
薩達姆更感到冤，他熬過了老布什的第一次海灣戰爭，不想又碰到了小布什這個愣頭青。
小布什打垮塔利班後，隨便找了個藉口，就開始尋找薩達姆晦氣。三下五除二，統治了伊拉克幾十年的薩達姆，最終被送上了絞刑架。
只是潘多拉魔盒一打開，局面就無法收拾，先是基地組織、後是伊斯蘭國，中間還有遜尼派、什葉派的相互血洗，伊拉克人慾哭無淚，剛剛擺脫了獨裁，卻迎來了國家的分崩離析和空前戰亂。
岔開一句，薩達姆和卡扎菲的下場，更一度促使其他國家拼命尋求核武器，這又為東北亞危機埋下了隱患。
3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被中國人稱為巴鐵，但卻被西方認為是一個失敗國家。最近幾年，巴基斯坦經濟瀕臨崩潰，國內動盪不安，這其實跟911有着莫大關係。
911事件後，美國要攻打阿富汗，小布什發出威脅，巴基斯坦如果不合作，就被炸回到石器時代。
無奈之下，巴基斯坦只能上了美國的賊船，盟友塔利班慘遭拋棄。阿富汗也由盟友變成了敵人，塔利班則進而將巴基斯坦作為目標，巴部族地區更是連綿戰亂，恐怖襲擊也成了家常便飯。
911讓巴基斯坦地緣政治惡化，但西方還總是質疑巴基斯坦反恐不力，美國更是藐視巴基斯坦主權，在巴控區定點清除，更是家常便飯。
4巴勒斯坦
以色列的贏，通常就是巴勒斯坦的輸，今年，輸得更多。
雖然自認為是反抗侵略壓迫的正義鬥爭，但911事件後，哈馬斯、吉哈德、阿克薩烈士旅的人肉炸彈，以及對平民目標的襲擊，讓這些抵抗組織自然被斥責為恐怖主義。
伊拉克戰爭，又讓阿拉伯世界陷入自相殘殺，巴勒斯坦更成為被遺忘的角落。叱咤風雲的阿拉法特，晚年被囚禁在拉姆安拉殘破官邸。我曾被邀請共進午餐，也曾看到他眼角的淚水，最後他在悲壯中離世。
在特朗普的偏袒政策下，一個又一個阿拉伯兄弟與以色列建交。巴勒斯坦欲哭無淚，建國夢更遙遙不知結果。911，更是巴勒斯坦人永久的痛。
5美國
911事件，美國左打塔利班，右削本·拉登，順帶還絞死了薩達姆。
小布什作為戰爭總統，一時間風光無限。但兩場慘烈的戰爭，讓美國損失了6000多年輕士兵，更耗費了數萬億美元。
讓美國人憤怒的是，這些錢足夠美國更新一遍全國基礎設施，而不是現在很多道路失修、機場破舊。以至於特朗普一邊吹噓要讓美國偉大，一邊在積極爭取“發展中國家”的封號。
過去19年，不少美國人認為，美國犯的最大錯誤之一，就是自己捲入了一場又一場戰爭，中國則是和平發展，悶聲發大財。
之所以說是錯誤之一，是因為與今年相比，911雖然觸目驚心，但死亡不過3000，今年美國的死亡人數已經是20萬，是911事件的60多倍。
911改變了美國，今年更改變了美國。
19年，真的彈指一揮間。
一個又一個政治強人，已是檣櫓灰飛煙滅；一個更加偏執自私的美國，出現在世界面前。
這個擁有世界上最先進醫療技術最發達、最成熟的國家，卻面臨這麼慘重的死亡，真是讓世界大跌眼鏡；更讓人驚詫的是，這個當初國際秩序的主要締造者，卻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規則破壞者和麻煩製造者。
這19年間，中國已崛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提出了“一帶一路”這個公共產品，相信這能造福世界；美國則在退群退群又退群，嚷嚷着：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老子不幹了。
這個世界，徹底變了。
美國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美國，世界也不是原來那個世界。
很有意思的是，去年911在五角大樓演講，特朗普宣稱：我將對塔利班採取更強有力的打擊，使用美國沒有使用過的力量。
今年911，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動身前往卡塔爾，去與塔利班和談。打是打不贏塔利班了，美國只能和談，追求一個相對體面的撤出。
19年，一輪又一輪折騰。
美國被恐怖分子折騰，世界被美國折騰，美國又折騰自己。
博弈還在繼續。當初的贏家，可能會成為下一個輸家；當初的輸家，未必不是新的贏家。當然，如果內亂不止，輸家還會成為更大的輸家。
歷史，則有着太多的慘痛教訓。1000多年前，杜牧在《阿房宮賦》中說：秦人無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復哀後人也。
人生，又有多少個19年？
後911的教訓，則至少有三點，適用於美國，也適用於中國和這個世界：
第一，絕對不能對恐怖主義手軟，手軟的結果，則是尾大難掉，成為心腹大患。
第二，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不能不察之！
第三，也算小感慨吧：我們不是生活在和平的世界，只是有幸生活在和平的中國，那些國家，你們就繼續折騰吧！
不由想起過去19年
從阿富汗到耶路撒冷
又從華盛頓回到北京
四處奔波，甘苦自知
更感慨和平穩定環境的可貴
我們所習以為常的
卻是很多國家最期盼的
折騰
就讓那些國家繼續折騰吧
加油，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