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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饅頭(下)
送交者: 子恆 2006年03月08日09:11:43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金二一家來到渭州,不料親戚搬往南京去了,一家人正沒主意,渾家卻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只好托人在此間找個財主將女兒給他做妾。這日那財主來到店裡寫下文契,媒人介紹是鄭大官人,那官人倒也和藹,說道:“叫我鎮關西便罷。”

正說話間,一軍官從門前經過,仿佛聽得鎮關西三字,一愣,四下看看無人,便繼續走。軍官身長八尺,腰闊十圍,沿街走着,打量着行人,不覺來到潘家酒樓。軍官猶豫一下,還是進了酒樓。酒保唱了喏還待說什麼,軍官將他推到一邊:“快拿酒來,少頃洒家還要為經略相公買肉。” 酒保見他兇惡,不敢多言,只好去倒酒。就見臨桌一人起身施禮道:“客官,請坐,拜茶。” 軍官看那人,長大魁偉,像條好漢,便來與他施禮。(www.talkskyalnd.com)

兩個坐下。那人道:“小人大膽,敢問官人高姓大名?” 軍官道:“洒家是經略府提轄,姓魯,諱個達字。敢問阿哥,你姓什麼?” 那人道:“小人是陽穀縣人氏。複姓西門,名慶。” 魯提轄道:“阿哥,你莫不是甚麼八段錦西門大官人?” 那人拜道:“小人便是。” 魯提轄連忙還禮,說道:“聞名不如見!見面勝如聞名。” 酒保鋪下菜蔬果品按酒,問道:“官人,吃甚下飯?”魯達道:“問甚麼!但有,只顧賣來,一發算錢還你!這廝!只顧來聒噪!”酒保下去,隨即燙酒上來;但是下口肉食,只顧將來擺一桌子。

魯達道:“西門大官人怎的來到渭州?” 西門慶道:“小弟家道中落,守着祖上傳下來的一個生藥鋪勉強過活。聞說西夏藥材緊缺,故而押了一批藥材前來。前日將藥材和西夏人交換了一些馬匹,不想過關的時候被官兵扣下,現正在煩惱。” 魯達聽罷說道:“不妨事,一會我與你拿着經略相公的摺子去,看誰敢不放。” 西門慶大喜,拜道:“哥哥對西門慶如再生父母,此番回去把馬匹變賣了,一定好生孝敬哥哥。” 魯達顧自吃酒:“洒家交你這個朋友,哪裡要你孝敬?” 西門慶於心不忍,偷偷去把魯達歷年積欠的酒錢結清了。

西門慶得了魯達幫助,賣掉了馬,拋去各處關節,算算此行所賺不多。如此下去,不知何時才能重振家業?打定個主意便上東京,看看能否謀取個發財的營生。進了東京城找間酒樓坐下,喚過小二:“上一盤牛肉一斤饅頭。” 小二上下打量他一番:“客官是外鄉人吧?難道不知城裡不能出售饅頭?” 西門慶猛然想起途中似乎聽到此事,遂要過開封府的公文仔細看來,一看便看出發財的門道。

西門慶四處打聽清楚,次日提着一包細軟來到新設的無極署。來到署門,就見大門緊閉,圍牆上滿是雞蛋狗血。西門慶扣門許久,才有一門子將門開一小縫。西門慶說明來意,求見韓學士或陳供奉,門子看他忠厚便放進署內,這一耽擱,西門慶後背早挨了幾塊石子雞蛋。

門子領西門慶來到署內,就見韓學士與陳供奉正在堂上嘆氣,西門慶拜道:“小人西門慶願為朝廷出力,可負責山東一地無極牌饃饃之落實事宜。” 韓學士聞言大喜,當即簽署任命。西門慶直挨到天黑,才溜出無極署,連夜返回陽穀。

西門慶回到陽穀,面見本縣知縣及臨近各縣知縣,全面落實朝廷關於統一百姓主食的法律,嚴令禁止出售各類饅頭。借着推廣無極牌饃饃,西門慶一下子暴富起來,組織一幫閒漢到處查抄非法饅頭。

這日閒漢們來到清河縣,迎面看見一五短身材面目醜陋之人當街賣饅頭。閒漢們上前先踢翻了攤子,問那漢子:“你這廝叫什麼?因何違令賣饅頭。” 那漢子嚇得顫抖,道:“我叫武大,祖傳就是賣饅頭的。” 閒漢看他可憐,教訓了幾句便轉他處去了。

武大擦乾眼淚,收拾了攤子,一邊往家中走一邊嘆氣。回到家中,從裡屋出來身長八尺一貌堂堂的一條大漢,是他兄弟武二名松。武松道:“哥哥今日好運氣,饅頭已經賣完了?快拿錢來我去吃酒。” 武大訴說閒漢們不許賣饅頭,武松大怒道:“咱爺爺爹爹都是賣饅頭的,為何不讓賣?” 武大知道那無極牌饃饃之事,勸道:“不讓賣就不賣,哥哥還會做炊餅,明日改賣炊餅就是了。” 武松性子起來不依不饒:“哥哥且去和面,明天蒸一鍋饅頭,我去賣便是。” 武大不敢拗他,只好去和面。

武松次日起個大早,挑着饅頭上街叫賣,才賣了幾個,就見那夥閒漢每人袖口掛一紅布,沿街巡視而來。來到近前,看清武松的攤子,一個漢子抬腳便踢。武松眼急手快,抄住了腿道:“做甚?” 領頭的漢子一瞪眼:“官府有令,只能買陳供奉的饃饃,不許賣饅頭。” 武松怒道:“憑甚?我家三代賣饅頭的。” 那人道:“官府有令,不管你賣了多少代的饅頭,從現在起一律不許再賣。” 武松道:“好的,你讓那姓陳的來告我。” 那人道:“陳供奉哪裡有功夫告你。” 武松一笑:“我就知道他欺軟怕硬。”

這時街上圍了許多的人,領頭的漢子臉上掛不住了,一擺手:“把這鳥人鎖起來,押到衙門去。” 閒漢們有的拿出鎖鏈,有的拿出腰刀。武松見狀,怒從心頭起惡自膽邊生,舉起了打虎的拳頭。有分教清河縣中,屍橫血染;直教鋼刀響處人頭滾,寶劍揮時熱血流。

武松見眾人拿出傢伙,索性先下手為強。揮拳便上,好如猛虎入羊群,一拳一個,閒漢們沒一個能站得起來的。武松還待補上幾拳,已被人抱住,是哥哥武大。武大道:“兄弟你闖大禍了,趕緊跑吧。” 武松此時也知干係非小,拿起幾個饅頭就跑。跑了幾步又折回來,對那幾個倒地呻吟的漢子道:“誰膽敢找我哥哥的麻煩,我殺他全家。” 說罷出城而去,眾人見他如凶神惡煞,竟無人敢攔。(www.talkskyalnd.com)

那武大自去縣衙自首,因為武松臨行威脅,縣裡無人敢難為他。竟然還有一大戶替他出錢給那幾個閒漢治傷,並要把一使女嫁給他。大戶說這個叫潘金蓮的丫環只會做饅頭,現在饅頭不許做了,養在家裡多一個人的口糧,讓她跟了武大,也是賣炊餅的幫手。武大滿心歡喜準備娶親,不料成親那日,潘金蓮竟私自逃走了。

卻說那武松匆匆忙忙沒有帶盤纏,幾個饅頭吃完以後三餐沒有着落,靠順手牽羊來到高唐州地界,記得小旋風柴進樂善好施,想去他門上打秋風,無奈餓得沒一點氣力,勉強走到一家酒館,看見迎門坐着一位一表人才,武松提起最後一點力氣,昂首挺胸進了酒家。

那漢子見了武松眼睛一亮,起身讓座:“這位兄長請。” 武松落座,答禮道:“不知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小弟祝彪。” “原來是祝家莊的祝三郎。” 武松也報了名姓,祝彪連聲說久仰。武松知道祝家莊家大業大,看那祝彪很是恭敬,便叫來酒保上了一桌子酒菜。

酒菜上來,兩人埋頭便吃,那祝彪文質彬彬,吃起來竟然也狼吞虎咽。武松心裡叫好,不愧結交一條好漢。吃得肚飽,武松搶先道:“兄弟的盛情哥哥生受了。” 祝彪聞言目瞪口呆,武松暗叫不好,道:“這頓飯算哥哥的,哥哥要去出恭。” 來到酒家後面的茅房,一縱身越過牆,徑直跑到山上。回頭一看,祝彪也越茅房牆而逃,酒保和幾個夥計拿着傢伙在後面,追之不上後把祝家罵得斷子絕孫。

武松等祝彪趕上,劈頭便問:“我家祖傳賣饅頭的,現在犯了事在外身無分文,你家是財主,怎麼也沒錢?” 祝彪邊喘邊答:“哥哥有所不知,小弟這番出門,是因為打聽到東京城饅頭緊缺,故而變賣了一些田地,做好幾大車饅頭運往東京。沒想到在東京城外讓高衙內的饅頭糾察隊攔下,饅頭車輛充公,還被罰款,害得小弟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原來指望賺些錢好娶青梅竹馬的扈三娘,現在。。。”祝彪說到這裡,滴下淚來。武松聞言也滿腔悲憤:“我家世代做饅頭的,那個姓陳的偏不讓做了,害得我打傷了人逃命在外,我哥哥不知被連累成怎麼樣了?哪天遇見姓陳的鳥人,一準打出他屎來。” 祝彪道:“還有個姓韓的也要一併打出他屎來。”

弟兄兩人正解氣間,就見山下過來一行人。四個從人抬着箱子,上面插着寫了無極的旗子,四個人掛着朴刀前後開路。祝彪一指:“哥哥你看,這便是無極署的東西。” 武松聞得,挽起袖子就要下山硬搶,祝彪一把拉住:“哥哥且慢,你看知那四人是什麼人?” 武松道:“管他是誰,打了再說。” 祝彪道:“哥哥有所不知,你我雙拳難敵四手。哥哥且看領頭那大漢,麵皮上老大一搭青記,他便是殿司制使官,綽“青面獸”的楊志。” 武松一驚:“我聞聽過這人,武藝甚是了得。” 祝彪道:“其他三位也是有名的好漢,他們是錦毛虎燕順,矮腳虎王英,白面郎君鄭天壽。” 武松心中一涼:“姓陳的端得請來這麼多好漢,現在如何是好?” 祝彪道:“哥哥莫急,此事只可智取。”

楊志一行人走到一座無名岡,渴得嗓子冒火,鄭天壽眼尖,看見柳樹下插着酒旗,一男一女守着幾桶酒,高興起來:“楊制使,咱們去買些酒如何?”楊志道:“你這村鳥理會得甚麼!到來只顧吃嘴!全不曉得路途上的勾當艱難!多少好漢被蒙汗藥麻翻了!” 鄭天壽不敢多嘴,找個樹蔭坐下休息。那賣酒的男女也不叫賣,眾人這才看仔細了,原來是一個粗壯漢子和一個年輕女子。那女子因為天熱,把頭巾拿在手裡,看上去頗有幾分姿色。

王英先忍不住了,不管楊志如何,徑自過去施禮:“多少錢一桶?”那女子道:“五貫足錢。” 就聽那漢子喝了一聲:“多少錢也不賣,這酒里有蒙漢藥。” 原來他聽到楊志的話,王英才要解釋,那女子先道:“哥哥,你看他們的確渴得厲害,就賣予他們吧。” 王英一聽二人是兄妹,連忙掏出錢來,又去燕順處要來兩貫,放在男子手中,便要提酒桶。那女子撲哧一笑:“干甚這麼急火火的?剛才你多給了兩貫錢,我這裡有些棗子,客官拿去下酒吧。”

王英忙不迭接下,把酒和棗子給眾人拿去分了,自己舀了一勺酒喝了,又回到女子身旁。“小娘子何方人氏?怎得在此賣酒” “小女子趙六娘,就住在崗下,日日在此賣酒。” “小娘子家裡還有什麼人?” “就小女子和哥哥三郎兩個人。” “小生王英,今年二十四歲,尚未婚配,現在在無極署當差。。。” 話沒說完,已被趙三郎拎將起來:“你這鳥人敢糾纏俺妹子,照打。” 舉起碗大的拳頭,就要打下去。

趙六娘拉住哥哥:“不要你管。” 三郎狠狠瞪了王英一眼,自己走到一邊。六娘問:“你們這是運什麼?” 王英道:“是下面送韓學士的壽禮和陳供奉娘子孩子的禮品。” 看六娘沉思,又道:“現在在無極署當差可風光了,每個月都有上百貫進項,你放心,等我回來就。。。” 突然覺得頭重腳輕,回頭一看,楊志等人都軟倒了。王英跟着也軟下去,就聽那趙三郎嚷道:“直他娘的什麼鳥蒙漢藥,這麼久才發作?”

一行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着兩人扛起箱子下崗,趙三郎一人扛起兩個箱子健步如飛,那趙六娘一個女子竟然也扛起兩個箱子,跟在後面。

楊志吃得酒少,便醒得快,爬將起來,兀自捉腳不住。看那七個人時,口角流涎,都動不得。楊志憤悶道:“不爭你把了生辰綱去,教俺如何回去見韓學士,這紙領狀須繳
不得。就扯破。如今閃得俺有家難奔,有國難投,待走那裡去?”必身再看那七個人時,只是眼睜睜地看着楊志,沒有掙扎得起。楊志指着罵道:“都是你這廝們不聽我言語,因此做將出來,連累了洒家!”
樹根頭拿了朴刀,掛了腰刀,周圍看時,別無物件,楊志嘆了口氣,一直下岡子去了。

燕順三個人直到一個時辰後才掙扎得起,燕順埋怨王英:“都怪你見色糊塗,現在怎麼辦?” 鄭天壽道:“算了,如今東京是回不得了,不如上清風山落草吧。” 燕順點點頭,領着兩人奔清風山而去。(www.talkskyalnd.com)

餘下四人直到二更才能起來,彼此商議一番,一行人來州府該管官吏首告。就說楊志燕順王英鄭天壽和強人做一路,把蒙汁藥將俺們麻翻了,縛了手腳,將金寶都擄去。消息傳到京城,韓學士和陳供奉大怒,求童貫發下海捕文書,天下抓捕楊志燕順王英鄭天壽和那一對男女。韓陳兩人丟了財物,更是下令屬下在各地抓緊查抄饅頭。

杭州府的臘家麵店終於關門了,店東方臘和一眾夥計清理了店面,商議下一步生計。方臘嘆一聲:“饅頭再也不讓賣了,饃饃由無級牌專營,咱們只有這門手藝,卻如何是好?” 一位夥計道:“不如咱們改做包子?” 方臘道:“難,現在無官不貪,稅那麼重,加上各種攤派。去年是英雄捐,今年是無極火耗,馬上要收黃金甲提留,做什麼也賺不到錢。” 另一位夥計忿忿道:“他做他的麵食,憑甚由我們捐錢?” 方臘無奈道:“說是為了我大宋的面點揚威四海,須重金打造大牌。” 一夥計道:“大個屁?還不是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供他們中飽私囊。”

眾人商議終日,還是沒有主張,方臘一跺腳:“乾脆,咱們去販賣私鹽吧。” 一夥計道:“那可以犯法呀?” 方臘道:“如今這世道只許無極出饃饃不許百姓蒸饅頭,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去干他一番事業。” 眾人聽來精神一振,關了店門,拿起傢伙往鹽場而去。

卻說武松和祝彪喬裝成兄妹,劫了韓陳的財物。兩人一路急行,來到無人之處,才放下箱子歇息。武松尤在埋怨:“朱貴這廝的蒙汗藥險些誤事。” 祝彪忙着卸去女妝,道:“那廝也是窮鬼,沒錢買上好的藥。” 原來二人昨夜潛回那酒館,將老闆綁將起來,才得知這廝叫朱貴,連打帶嚇讓他交出蒙汗藥,順手拿了幾桶酒,這才智取了楊志一行。

兩人喘息停當,武松道:“兄弟你我就此別過,你挑兩箱吧。” 祝彪便挑了兩個標着韓字的輕鬆些的箱子,武松也不謙讓,扛起另外兩個標着陳字的沉重的箱子,兩人灑淚而別,各奔東西。

祝彪到晚投宿,這才打開箱子,裡面全是金銀珠寶。粗粗一算,起碼有萬貫以上。祝彪大喜,盤算回去後不僅可以買回那些田地,剩下的足夠給扈三娘做聘禮外,還可以多買幾百畝。祝彪歡喜得不能入睡,想起扛着箱子引人懷疑,就用店裡的被單包好金銀珠寶,連夜趕回祝家莊。

武松扛着箱子往山東去,到晚自是投宿。打開箱子,裡面全是女人小兒的衣物用品,武松大呼倒霉,挑揀了一番,只有幾件首飾還可變賣出銀子來。這下更不能回清河縣了,便將首飾放在懷內,連店錢也不交,連夜去投柴進。

不幾日,海捕文書已四處張貼,武松暗暗心驚,好在文書上只有楊志燕順王英鄭天壽四人畫像,公人們專一盤查結伴的男女,扣留了許多私奔的男女。武松暗自慶幸,這日來到十字坡,只一望時,見遠遠地土坡下約有數間草房,傍着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帘兒。為頭一株大樹,四五個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纏着。看看抹過大樹邊,早望見一個酒店,門前窗檻邊坐着一個婦人:露出綠紗衫兒來,頭上黃烘烘的插着一頭釵環,鬢邊插着些野花。

見武松來到門前,那婦人便走起身來迎接,下面系一條鮮紅生絹裙,搽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紐。說道:“客官,歇腳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點心時,好大饅頭!”

武松本要歇腳,聽這婦人說好大饅頭,一張臉通紅,就要發作。

婦人見武松變臉,嚇得花容失色。武松一跺腳,下嶺去了。婦人自嘆氣:“都怪老娘自己不長記性,什麼年月了還敢說好大饅頭?幸好這客官不是饅頭糾察隊的。” 忽聽店裡有人叫:“二娘,快些進來。”

這婦人便是酒店的老闆娘孫二娘,聽見當家的張青喚她,便進了店裡。就見張青拿把殺豬刀,兩個夥計把一個麻翻的客人綁在椅子上,正要下手。孫二娘嘆口氣,進到內間。張青見渾家不樂,也放下刀子,跟到裡面。

見那孫二娘坐到床頭垂淚,張青問:“娘子,怎地了?” 孫二娘道:“難道咱們真的要做人肉包子?” 張青道:“不做又有什麼辦法?你爹爹傳下來的只有饅頭手藝。現在官府不許賣饅頭,咱們只得做包子,素餡包子怎能有人吃?”(www.talkskyalnd.com)

孫二娘道:“你可以去尋些野味,還可以養牛養豬。” 張青道:“咱這十字坡沒有野味,養牛養豬都難活,我打聽了,據說是高知府他兒子開的大染坊把咱們這一帶的水都污染了。” 孫二娘聽到這裡也無話可說,只好隨着張青出來。一看綁着的客人,孫二娘道:“這人黑成這樣,怎麼能做包子餡?” 張青過去掀開衣服:“看他身上還很白淨,想來肉不賴。”舉起刀就要下手。

“ 慢。” 孫二娘喊,走進前端詳一番:“快快鬆綁,這是我的偶像。” 張青看那黑臉的一頭紅髮:“你的偶像?” “對,他就是劉鬼狼。”

夥計把劉鬼狼鬆綁,餵下解藥。劉鬼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長嘆道:“你們不如把我做包子餡了。” 孫二娘道:“這是怎麼話說?你在無極署不是很風光嗎?” 劉鬼狼點點頭道:“是不賴,可是後來謝無歡和張傾城回大理,真田,就是那耶律回遼國做大將軍去了,連張兄弟就是完顏也跑回白山黑水了,因此我也就離開無極署了。”

孫二娘道:“後來那?” 劉鬼狼道:“後來我返鄉找到兒時的夥伴李師師,想討她做渾家。師師要求我給她出錢整容,我便帶她去找神醫安道全,整容以後,又請安神醫治一治我這因為為無極宣講染壞的頭髮,安神醫用盡辦法就是沒法去掉顏色,結果一共花了五百五十萬貫藥費。師師見我沒錢了,竟離我而去。” 說到傷心處,鬼狼泣不成聲。

孫二娘不禁陪他落淚,畢竟張青有些豪氣,勸那鬼狼,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益處。鬼狼在十字坡歇息數日,卻也想開了,決定從此浪跡江湖。因為頭髮是紅的去不掉,索性用來作綽號,名字也改了,從此江湖上出現了一條好漢,喚做赤發鬼劉唐。

劉唐下十字坡時,脫胎換骨的李師師來到東京城外。看着絢麗的京城,李師師心中儘是幻想。剛要進城,見城門下一鄉下女子在怯聲聲的乞討。師師摸摸包裹,裡面正巧有一個路上沒有吃完的饅頭,拿出給那女子,然後興高采烈進城去了。

那女子正是從清河縣逃婚的潘金蓮,因聽說高衙內少年得志,尚無妻室,她便到高府做丫環,企望靠自己的姿色能得衙內垂青。不料衙內自從接觸張傾城後,只喜歡中年婦人,對年輕女子毫無興趣。她除了會做饅頭外別無長技,沒幾日便被高府趕了出來,流浪街頭。

潘金蓮吃着李師師饅頭,有些氣力。看看浮華的京城,明白不是她這種人的安身之地。與其在此乞討,不如回去嫁給武大,好歹還能賣炊餅。念及此處,潘金蓮拿着李師師饅頭,一邊吃一邊回清河縣去了。

二零零六年三月四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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