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公司里召開緊急會議。由公司的律師宣布，本部門的大美人蘇珊因為採取欺詐手法，侵吞公司客戶二十四萬元，被FBI和州調查局立案。現在結案，被控５項罪名：欺詐，電腦犯罪，非法洗錢，偽造文書，郵寄欺詐。如果這幾項罪名成立，蘇珊的最低刑期是十年牢獄，五年之內不能保釋。出獄後，必須接受監管數年。終身不得從事銀行，金融，證卷，保險，信用卡等行業。蘇珊已經向ＦＢＩ保證，５天內自己到ＦＢＩ投案。這樣，避免了警察到她家當着孩子面前被捕的窘境。

幾個老闆均沒有露面。公司律師特別說明，蘇珊是公司的元老員工，與幾位老闆感情深厚。但這件事兒受聯邦法和州法的強制，必須上法庭解決。不能私了。公司方面，按照法律，不得不報告ＦＢＩ和州銀行局。按照禿州州法，凡是從業人員有欺詐行為，超過５００元，必須報告。公司從發現到內部調查，花費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客戶所損失的錢財，由保險公司賠償。饒是如此，公司自己承擔１０萬元損失和調查費用。公司將不向蘇珊求償，這樣她不必賣屋典地，為其將來留個出路。　

聽畢這則消息，我不禁長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眼看着人一時的貪念，把一個家庭毀了，把一生的清白，安心，平靜，也賠了進去。這中間蘇珊擔驚受怕，事發後的刑期，終身污點，豈是所貪的那點錢財所能值回的？　

蘇珊是公司里的一位資格較老的雇員。雖然現在歲數不小了，可身材依然沒變，還是凹凸有致。
她金髮碧眼，善於打扮，很有些徐娘半老，風姿尤在的味道。　

我跟她因為共同的愛好--抽煙，常在一起邊抽煙邊說一會兒話。

屈指算來，蘇珊是這個公司的元老級雇員之一。在這個公司創建的最初階段，和幾個老闆共同在一個小樓里工作。中間也曾離開去別的地方工作幾次。 因為老闆們對她的信任，只要她想回來，公司里有位子，就一定會給她留着。

這二十年間，她也從一個年輕的女子經歷了戀愛，結婚，生兒育女，離婚，再嫁，兒女長大這些人生必走的階段。

閒談間，問起她的房子。她說，自己花錢加了陽光室，室外木陽台（ｄｅｃｋ），內部裝修也不少錢。她非常喜歡自己的三千尺大房子。不過，我當時可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是用別人的錢蓋的。　

她與前夫有三個孩子。老大男孩在海軍陸戰隊服役。老二女孩在本州上學。老三今年也上大學。　現任丈夫是中學老師，愛好遠足旅遊。聽起來，也是個平常又正常的美滿人家。

按說，美國公司里的運作程序巨細無遺，有人層層把關事事負責。原不該出這種欺詐的事情。　雖然我們知道已經有大公司諸如安然能源，安德森會計，達菲娛樂公司，世界電訊等大公司弄虛作假。這些公司的問題都出在大老闆腦袋上，和小員工無關。而這小員工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居然也偷摸了二十多萬元，倒是不常見。

這件事兒，我們公司顯然有監管漏洞，被她發現。

果然，律師最後說，老闆們給了她一些優惠權力。她做的各種文件，沒人檢查，也不須上一級簽字。嘿，這是老闆們自找的麻煩。不用同情老闆了。　

我平常也每天經手往來上千萬元。可我自己一分錢都休想送到自己的賬戶里。首先，客戶的交易單通過電腦送到我們這裡，在公共空間，誰都可以看見。印出一份作為文字證據留底。打進交易系統後，再印出一份單子作為執行證據。到客戶賬戶里把錢調出來，又是一份電子和文字證據。爾後，通過會計部門送出去，我一個人的簽字額度只有十萬元。超過這個數，電匯單上要兩個人簽字。客戶的賬戶在會計部門有底，如果我打進去的賬號不合，他們就不能送出去。要客戶改變賬號，必須有幾個人的簽名才能打進會計部門的系統。這樣，就防止了亂往外送錢。基本上，你所作的每一件事兒都有電腦和文字記錄。我們的客戶和合作公司也有電腦和文字記錄。所以，在我看來，作弊雖然不是不可能，也真的是比較難。

公司有獨立的審核部門，每天就是審核上月的紀錄。中間也有幾次找到我的腦袋上，但我都有完整的紀錄，無懈可擊。　

９１１當天早上，我剛電匯送出４２０萬元到扭腰，就發生了恐怖襲擊事件。急得我和兩個經理一齊打電話給商業銀行和聯邦銀行，要取消這筆電匯。聯邦銀行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事。接電話的居然說銀行電腦系統關閉，找不到我們的電匯紀錄。一天后，才回答說，不必擔心。會退回給我們公司的銀行。　　

蘇珊的手法很高明。她基本利用了公司對她的信任，不審核她的文件這種優惠。

據我了解，這二十多萬元也不是一天一次突然干出來的。而是多次小批量累積而成。前後有５年左右。這樣，每年不過４－５萬元，等於給自己加薪。

首先是偷偷把客戶的地址改一下。　還不是在本公司的系統裡改。直接在我們的下一家公司改。　之後，她要求把錢以支票送到改後的地址。這樣，我們公司沒人知道。也沒有交易記錄。而客戶還是看我們給的賬戶紀錄。誰也不知道在下一家的公司帳戶里有這筆記錄。過一段時間，她再把地址改回來。其次，有的基金，股票會有分紅。反正客戶也不知道，除非收到支票。我們的客戶賬戶也有很多，不可能一一檢查。也只能是收到後，按戶名存入我們的系統裡。這樣，漏了個把賬戶，也是常事。好幾次，幾萬元寄來，我們找不到客戶賬戶可存。想給人送錢都找不到門。

作弊不能用電匯。這是非常明顯的。電匯有電子紀錄，又快又准。還不能輕易改變賬號。中間我曾跟一個朋友開玩笑，我把幾百萬送到你賬戶里，半天之內，你立刻提錢走人。過後咱倆在分現金如何？朋友不信。就作罷了。嘿嘿，有這個賊心，沒這個賊膽呵。其實，能夠做到。只是後來追查起來的話，我是跑不了的。何必要幹這種一錘子買賣呢。

支票可以有３個月兌現期限。還有個地址變化的問題。這不在同一個部門處理。可以利用。即便如此，還是有記錄。誰的支票，誰兌現了。一查下去，也跑不了。在美國這個成熟的國度內，凡是都有記錄，想作弊，也還真得冒些風險。

蘇珊作弊成功的原因還是在於她的特權，不受任何人的審查。如果不是客戶多看了一眼賬戶紀錄，問她怎麼回事。她回答時語氣躲閃，令客戶生疑而報告的話，她可能還能接着混下去。

四年前，本公司里還有個老員工。利用監管很多賬戶也包括自己賬戶的空子，往自己賬戶里打進錢。最後被審核部門發現。幸虧在公司找他問話前，他發現公司在查，就先下手把記錄改回來。這樣，把一個欺詐的案子降解成一個工作疏忽，利益衝突的錯誤。最後，公司立刻讓他走路，也無法告他欺詐。人家畢竟在你動手之前把“錯誤”改回來，這還落個自己發現的美名。
其實，他能夠發現，也不過是因為在電腦系統中有個指令可以記錄誰察看過這個賬戶。這樣，我要是做鬼盜帳，自然心虛，會常常看看誰來看過這個賬戶。要是我發現是審核部門的人看了幾次，我也得心虛，自然就會改變回來。大概公司的審核部門沒有想到這個漏洞，把一個立功的機會錯過了。

這中間還有幾種可能作弊的方法，礙於公司的半機密面子，就不能再說多了。

這宗小偷小摸的事情，看在國內大貪眼裡，可能會一笑了之。這老美的氣魄顯然比不上國內的大貪們。　不過，這也從反面說明國內的審核制度不健全。給大貪們造成了大貪大枉的巨大漏洞。國內按說能人滿多的，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堵不勝堵，屢屢讓大貪們得手。人民的血汗，國家的資產，就這樣讓大貪們輕易貪為己有。　

蘇珊這次算是倒大霉了。　我很為她可惜。一念之差，她要賠上今後的十幾年光陰，人身自由和家庭幸福。不知她何以面對孩子們和丈夫。

這筆交換的費效比，有些划不來。　

做人還是老實本分為好。是你的，就好好享用。不是你的，就不要費盡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