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八 (六) 父親 |
送交者: 師院附 2006年06月15日09:52:27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十六七八 (六) 父親 一天正在上班, 突然一個哥們跑過來,告訴我車間外有個人找我. 當時很少有人到工廠來找我. 我很奇怪, 會是誰呢? 當時已是深秋季節, 天空中飄飄灑灑着枯葉. 我三步並做兩步來到車間的門口, 遠遠地看到寒風中站着一個人. 從面孔上看似曾相識, 我正在疑惑, 他一聲呼喚我的小名, 我才驚覺, 原來他是我多年不見的父親. 幾年的文革生活, 已讓他滄桑了許多. 父母的離異, 使我們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很少. 大約每隔一個月左右, 哥哥會帶着我和妹妹進城去父親的工作單位看他. 父親個頭不高, 黑黑瘦瘦的, 在單位里人緣不錯, 我們兄妹到時, 從會有些叔叔阿姨圍過來. 父親總是自豪地介紹我們: 這是老大, 老二, 老三……”. 父親早年曾到新加坡勤工儉學, 所以英文造詣較高, 乒乓球在同輩人中打得相當好, 一把大刀據說在文化部系統也是小有名氣. 一次不知為什麼原因, 回家時晚了, 父親帶着我們趕阜成門的35路末班車. 看到遠遠已經進站的汽車, 我們一路狂奔, 由於天黑, 父親沒有看到車站候車欄杆有一截是斷的, 他迎胸撞上了那鐵欄杆, 疼得他當時腰都直不起來了, 臉色蒼白,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馬上收住腳步,處哥哥驚恐地要回去扶他, 父親強忍着疼痛, 向我們揮揮手, 意思是讓我們趕緊上車, 不要管他. 哥哥拉着我和妹妹的手, 一步一回頭, 又緊趕了幾步, 在車門快要關上的瞬間擠上了車. 在昏暗的車燈照耀下, 我看到父親使勁地直起腰, 一隻手捂着胸口, 一隻手輕輕地揮舞着, 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文革開始後, 我們就和父親失去了聯繫. 他的海外關係讓他在那個年代吃盡了苦頭,邊後來又去了五七幹校. 直到他回北京辦事, 經過多方打聽, 才在工廠找到了我. 改革開放, 父親先到語言學院參加編輯英漢大辭典, 然後又去香港創業, 之後我又出國, 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很短. 出國多年, 回到北京, 父親又胖了許多, 還是那樣開朗的性格, 一付永不服輸的樣子, 時常指着大哥說:”你是總經理又怎麼樣? 我還是董事長呢!” 儘管年過古稀, 但總覺得自己好還有許多事業沒有完成, 時常拉着我談他的設想和規劃, 似乎還是多年前從新加坡回來的小伙子. 他多次提到中國以到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最重要的時刻, 許多歷史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再給中國二十年穩定發展的時間, 到時候我們中國……..看到父親身體和精神這樣好, 我們都由衷地高興. 回到加拿大兩個月, 突然接到哥哥打來的電話. 說父親因病住院了. 原因是他幾天前腰有些疼, 一悲子都不願意看醫生和吃要的他就找了一個熟人幫他按摩幾次, 以為還象年輕時那樣可以挺過去. 誰知病情急轉直下,哥哥讓我隨時準備回國. 幾天后一個晚上, 我翻來覆去睡不着, 心中異常煩亂,就爬起來給哥哥打電話, 但不管是公司還是家裡, 都聯繫不到他, 心裡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過了一陣子哥哥終於打來電話, 急切地告訴我, 爸爸要不行了,案妹妹已經啟程回國了. 我馬上用提前訂好的機票趕回北京, 從機場直接趕到醫院. 父親已被送進危重病房, 全身掛滿了管子. 我和妹妹一人拉着他的一隻手, 妹妹伏在父親耳邊, 輕輕地呼喚. 深度昏迷的父親似乎聽到了什麼, 他的手在我的手中輕輕地動了兩下. 妹妹驚喜地呀到:”爸爸知道你回來了…….” 一慣開朗樂觀的父親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他的雙眼, 但他確已告訴我, 以後的生活給怎樣地度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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