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腦袋民主肚兒”，這幾天，這個詞兒一直在我腦子裡徘徊，揮之不去。噢，
我想起來了，那是20多年前，我去廈門出差遇到的新鮮事兒。

20多年前，中國的社會風氣還是相當的保守。那是夏末初秋的日子，比起天高氣爽
的北京，廈門還很熱。辦完開會報到的手續，我端坐在旅店的窗邊，向樓下的街道
眺望，看着這陌生的南方城市。

在午後炎炎的陽光下，從街對面走過來四、五個着裝奇特的本地姑娘。只見她們個
個頭戴黃色的竹斗笠，一方手帕把鼻子嘴巴遮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很像最保守的伊斯蘭教的婦女們的頭巾。

她們上身穿着短短的土藍色布衣，似乎是大襟的樣式，只是衣襟特別短。而下身的
黑色布褲褲腳很肥大，有點像某個年代流行過的喇叭褲，那褲腰又特別矮。

特別短的衣襟，特別矮的褲腰，結果姑娘們肚皮就恰到好處地露出來。而深藍色的
上衣和黑色的褲子反襯出姑娘們的皮膚特別白。最令我吃驚是，她們的肚臍眼也堂
而皇之地露在外面。

如此保護嚴密的頭，加上如此開放的肚子，在民風保守的80年代初的大街上招搖過
市，而所有的廈門人似乎對此都司空見慣，見怪不怪，大街上沒有人多看她們一眼。
倒是我這個從北京來的人有些沒見過市面一樣，大驚小怪了！

只見她們挑着沉甸甸的扁擔，大氣不喘，有說有笑，從街邊魚貫而行，從容不迫地
漸漸行遠。

晚飯時，我忍不住請教當地的同行。他們聽了，哈哈大笑並告訴我，她們是惠安女，
笑曰“封建腦袋民主肚兒”，這實為本地一景。

聽說是清朝年間，有一位惠安女被皇帝選上做妃子。從被選上之日起，其容顏不得
為外人窺視。於是就戴上斗笠和面紗。為了不讓外人知道那位女子被選為妃子，同
族的年輕女子都戴起斗笠和面紗。至於那肚臍為何可以讓人看，當地人也說不清了。
而這種奇特的服裝打扮一直延續下來，連文革破四舊也沒有把它給破了。

去年夏天，我從海外回國，從火車和飛機的窗口，看着烈日炎炎下的既熟悉又陌生
的城市。翻天覆地的變化，比資本主義還資本主義的經濟，跑馬圈地、“用權圈地”，
推杯換盞，餐桌上、歌廳里的錢權色的交易，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實在讓我大
開眼界；團結在第X代為首的黨中央周圍的政治高度統一也讓我特別放心，確保我們
絕不會有“資本主義復辟”(我始終不太明白，中國好像沒有真正資本主義的階段，
如何復辟呢？)的危險。哈哈，這和惠安女的“封建腦袋民主肚兒”的奇景如出一轍。
不過要稍微修改一下，比如叫“社會腦袋資本肚兒”，更為貼切一點，實為全世界
罕見的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