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高老師大概害怕我出淤泥而不染的功力不夠, 把我從最後一排調到了第三排, 跟一個叫劉海雁的女孩同桌. 劉海雁臉圓圓的, 眼睛大大的, 個頭不高, 性格開朗, 我很喜歡.

不過, 第二節下課後, 我就跟她為了件小事吵了起來. 爭吵中, 她漫不經心地大腿帶動小腿, 腳象打鞦韆似地踢在我右腿小腿的正面骨頭上, 看似輕輕的一腳, 卻讓我痛地站不起來.

她見占了便宜, 就笑嘻嘻地主動求和. 我不願意跟女孩動手, 只好同意. 她得意地問我, 很痛吧? 我姐姐說, 如果再使點勁, 能把骨頭踢斷. 我痛地齜牙裂嘴, “已經踢斷了.”

“不會不會, 我根本沒使勁.”

我被她氣笑了. 看來是慣犯. 俗話說, 不打不相識, 很快, 我們就成為很鐵的同桌了.

我後面一排坐着的男孩叫戈禮. 皮膚潔白得接近於病態. 圓臉, 說話還有點奶聲奶氣的, 看上去象個大瓷娃娃, 一看就讓人喜歡的那種. 他理了一個分頭, 在當時很少見 (都是平頭). 而且頭髮上還抹了些油, 很亮, 時不時用手抹抹頭髮, 做出很帥的模樣. 老師們評價說, 他的臉長可惜了, 要是在個女孩身上會很漂亮的.

戈禮人脈很廣, 到處都是他的小學同學. 他學習也很好, 我到的第一天, 他被正式任命為副班長, 專門職責是上課在老師進課堂的剎那喊口號”起立” 和”坐下”. 這一般是班長的職責, 但劉強不願意干, 強推給了他. 第一次喊”起立”的時候, 大家哈哈大笑. 戈禮臉漲的通紅, 很可愛的樣子. 以後就習慣了.

戈禮的同桌叫徐輝, 後來著名的三員女將之一. 也就只有她可以做戈禮的同桌而不在皮膚上被比下去. 如果說, 戈禮象白牆一樣白的話, 徐輝就象徵牛奶一樣的白, 白得更生動些. 不過, 她的臉上有幾個很小的雀斑, 有幾個男生給她起個外號叫”芝麻餅”. 不過, 這個外號多數是對她有意見的人背後出口氣的時候說說, 沒有什麼人敢當面這麼喊. 徐輝十分聰明, 心計很深, 鳳眼一睜, 不怒而威.

我前面一排的女生叫王春梅, 多少年後回憶起來, 有人說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 不過我倒沒這個感覺. 她瘦瘦高高的, 眼睛傳神. 她的同桌叫張輝, 是全班跑得最慢的男生. 上體育課的時候一到短跑, 我們兩個就是難兄難弟. 我長跑成績很好, 但他長跑也不行. 他自己的解釋是平底足, 還給我們看過. 果然是平平的腳底, 沒有弓型. 我當時很奇怪為什麼平底足長跑也不行, 畢竟, 平底的話, 平均壓強要小些.

張輝說話很慢. 他給人的印象是不怎麼說話, 但實際上他很能聊天. 我回家的路有兩條, 走另一條的話就跟他是同路. 有時候我也會跟他一起回家, 每次路上我們都聊的熱火朝
天.

張輝經常被人欺負. 主要是他跑得慢, 另外說話也慢, 給人一種笨的感覺. 偏偏他的頭和額頭都很大,王世軍等人常去拍他頭兩下. 當然, 作為底層的張輝, 許宏強等大個們是不屑於去欺負的.

張輝最喜歡說的話題是三國. 他很為他姓張而自豪. 當時的統計是張姓是全國第一大姓. 而三國中, 張飛, 張合, 張遼等猛將很為他張家人長臉. 他不久就有個外號叫張飛, 其中貶義居多. 他經常吹噓他們張家這個厲害, 那個神氣的, 而且他過分的時候會批評別的姓的人如何如何不如他們張家. 這有時候會讓人煩.

我們有時候拿他開心, 就列舉歷史上姓張的名聲不太好的人, 比如張邦昌, 張春橋等等. 張輝要麼就默不做聲, 要麼就舉些別人的姓上不光彩的人物來反擊. 這些年頗有些人試圖為他們翻案, 想必張輝看了這些翻案的文章會拍案叫好的. 不過, 當時在我們班上, 孫王劉是最大的姓, 姓張的只有兩人. 另一個姓張的叫張富國, 外號老福子. 我從來沒看見他正式打過架或打過人, 但他的聲望很高, 雖然他經常笑喜笑顏開的, 但沒人敢惹他. 當張輝被人擠兌急的時候, 有時候會狐假虎威拿張富國來嚇唬對方. 張富國有一次笑着走過來, 摸了摸痛貶張家的李強的頭(李強的臉都嚇白了), 對張輝說, 你再拿姓張的說事情, 我就揍你一頓.

這件事情對張輝打擊不小. 他大概一個多月沒再提三國. 後來又重新開始了, 就不再使勁諷刺別人的姓有多麼不好了, 不過他的張家還是照吹不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