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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非洲之行3：司機Gerald和內羅畢(下)
遠望內羅畢貧民區，令人震撼。大片破舊的房屋沿山坡而建。屋頂挨着屋頂，密密麻麻，看不到地面。到跟前，滿眼是灰黑的石棉瓦，生鏽的鐵皮，樹枝和木棍。
Gerald把車停在一個集市旁，立刻有幾個大男孩圍過來。Gerald說他們是來洗車的，回頭酷酷地吩咐他們幹活。大男孩笑着跟我打招呼，露着一口漂亮的白牙：科尼七哇。我搖頭：I'm Chinese，你好。
集市很髒亂，通道坑坑窪窪，亂飛的蒼蠅完全不怕人，瓜果菜攤旁泛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集市賣的電器都是很老的款式，讓我聯想起二十年前的中國，比如那種象磚頭一樣的錄音機。
我和Gerald邊逛邊聊天。聊當地人的生活，聊哲學和宗教信仰，聊悲天憫人，聊他家的僕人和筆記本電腦，還聊婚姻和女人。Gerald告訴我，他沒上過大學，英文和電腦都是自學的，他家有一個僕人，他和太太都工作，他以前曾是穆斯林，後來信了基督教。
這真挺讓人驚異，這片地方，清真寺和基督教堂，穆斯林和基督徒，還有不少印度教，混雜在一起，大家相安無事，誰也不礙着誰，還允許信徒改換門庭，真有點和諧社會的味道。
Gerald不時和旁邊經過的人親熱地打招呼，握手，他說他從小是在這裡長大的，這是他的地盤。非洲人喜歡握手，而且握的方式花哨，象是在跳一段手的舞蹈。那舞蹈，包含了濃烈的非洲韻律和熱情。我後來到坦桑尼亞學會了，此時想起，依然手癢。
Gerald挺喜歡聊大選話題。他說現任總統偏袒富人，而反對派候選人則是從這片貧民區長大的，所以他支持反對派。裝着高音喇叭的宣傳車反覆從旁邊駛過，激起人們陣陣歡呼，大家比着V字形手勢，踩着鼓點。跳啊喊啊。很多人互相招呼着走向一塊空地，大巴士開過去，裝滿人，又呼嘯着開走。Gerald說，今天市中心的體育場有競選活動。
拍了不少照片，也錄了幾段像，我對Gerald說，時間不早，找地方去吃午餐吧。
亞馬喬馬(Nyama choma：斯瓦西里語炭火烤肉，是肯尼亞最富盛名的美食，廚師用新鮮的帶骨肉在炭火上烤熟，吃的時候客人要自己沾上鹽。Gerald幫我挑了一大塊排骨。他堅持說是牛肉，但我一直懷疑是羊肉。亞馬喬馬非常勁道，特別是筋的部位，啃下一口要嚼上半天，讓我聯想起以前在新疆天山吃牧民剛煮好的手抓肉，脆脆的，特別費牙，吃飯吃到腮幫子痛。
Gerald還點了兩盤烏嘎力(ugali)，原材料是玉米。第一盤顏色偏白，是很黏稠的玉米碴粥，稠到跟窩頭差不多。另一盤泛綠，還是玉米碴，裡面攙了搗碎的青菜。吃烏嘎力要直接用手，象藏人吃糌粑。
午餐後，Gerald說下午市區會很擁擠，他帶我去郊外看非洲“藝術品”。去了發現，原來是一家紀念品店。店裡東西非同尋常地貴。特色明信片開價2美元，想講到1美元都不成。木雕更是從幾十到幾萬。宰人宰得明火直杖。後來我在機場逛，發現機場商店東西賣的價格，居然是最低的。我這次非洲旅行一路都是如此，真是什麼世道！
沒心情繼續走了，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多，決定提前回機場。在門口休息棚里，Gerald正跟另一個人爭得面紅耳赤，他說那人腦殼有問題，居然支持現任總統。我笑着問他，你肯定你支持的人能贏嗎？Gerald說，一定，因為窮人比富人多。
回機場的路交通堵塞，堆滿了去參加集會的車和喧鬧的人群。競選雙方和支持者們都在竭盡全力做最後一博。
***題外話***
肯尼亞是東非最先進，經濟最發達的國家。我這次因為等候轉機，碰巧目睹了大選前的一些造勢活動。三天之後，肯尼亞大選正式投票。投票後三天，官方正式公布選舉結果，前任總統以微弱的優勢連任。反對派選民無法接受，認為選舉存在嚴重舞弊。於是，內羅畢爆發大規模騷亂。隨後騷亂逐漸擴展到全國，造成肯尼亞獨立44年來最嚴重的衝突和危機。據路透社援引肯尼亞紅十字會2月5日的統計，這場衝突至今已造成超過一千人死亡，三十萬人流離失所。我發現，西方文明世界似乎很少人關心這裡，主流媒體也只有個別簡單的事實報道，政治家評論家們則普遍對此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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