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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的故事----梁叔叔
送交者: 北新橋 2008年05月03日14:39:2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如果看了我們大院的平面圖,就知道梁叔叔的住房是院裡最差的,這間房雖面積不小但以前只是放雜物的庫房,在小垮院裡不朝陽還是平頂房,大院裡的南房雖也採光不好,牆可也是磨磚對逢,房頂雖比北房和東西廂房都矮,但還是一樣起脊的。“起脊” 就是房頂中間高兩邊低,是有坡度的,房裡再吊個頂,就看不見房梁,並且絕緣性能好,冬暖夏涼。

梁叔叔,梁阿姨及兩個兒子一家四口住在這間低矮的南房裡,冬天冷,夏天熱,梁叔叔還有嚴重的哮喘病,隨身總帶着一個小“ 打氣筒”,平時和別人多說幾句話,就得掏出打氣筒往嘴裡打氣。這個打氣筒前面是七,八厘米長的磨光玻璃管,後面是個拳頭大的橡膠球,手按橡膠球,一緊一松,氣就送嘴裡了,這個打氣筒對梁叔叔可太重要了,地震時半夜裡往外跑,梁叔叔摸着黑也沒忘了帶上打氣筒。

梁叔叔,梁阿姨在院裡那一輩人當中是最年輕的,梁阿姨身量高,長得也秀氣,文革前梁阿姨是院裡唯一穿“ 布拉基”(連衣裙) 的女性,一幫小女孩看得好生羨慕啊。她在街道服務社上班,掙錢雖不多,可離家很近。但上聯班時,中午還是不能回家吃飯,這種情況一般也就帶飯了,可梁叔叔不讓她帶剩飯,中午自己做好飯,炒好菜,用飯鏟敲敲鍋沿,來一句京劇道白:“ 熟了” ,趕緊裝上飯盒,用毛巾包好,騎車給老婆送去。

梁叔叔一來是老病號,二來工齡資歷都不高,住房輪不上好的,掙錢也不多。可梁叔叔是院裡活得最自在快活的人。文革父親單位外遷,梁叔叔可能因身體不好,一直常駐北京。我家西屋後山牆上有個開得挺高的窗,窗那邊就是梁叔叔家了。梁叔叔常愛唱上幾句樣板戲,可每唱不過兩句就得停下來往嘴裡打氣,剛才還唱楊子榮打虎上山呢,打完氣就又去沙家浜了。他不僅能唱楊子榮,李玉和,還能串唱阿慶嫂和柯湘,學什麼象什麼,可就是不能象南屋叔叔那麼大段大段一氣呵成地唱。有時也來段曲藝節目,說段山東快書:”火車站裡有火車,“ 撲撲撲,這是在打氣。”車廂裡面有旅客,旅客們手裡都提包裹,“ 撲撲撲, ”不是上車就是下車。“

北屋阿姨雖大字不識,北屋叔叔可是老知識分子,話很少,夏天在院裡乘涼時,愛吹簫,有時也打打太極,他兒子也在邊上就跟着比劃。梁叔叔看見了,笑着對這兒子說:”別跟你爸學這個,”太極“就是太讓人着急,我教你這個。“ 邊說邊踢兩下拳腳,逗得大家都笑。
梁叔叔的病在北京怎麼也看不好,還去上海住過院,也沒成效。大家給討換來不少偏方,什麼蝙伏,壁虎的。只有一個偏方梁叔叔最喜歡,是香油炸雞蛋。梁叔叔大叫,這方子好,管不管用也得試試。

有一年過年,梁叔叔的大兒子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要給爸爸磕頭,說磕了頭就得給壓歲錢,猜猜梁叔叔說什麼:”你給我磕一個我給你磕兩。“ 梁叔叔不僅說話幽默,手也靈巧,自己做魚缸養熱帶魚,還帶照明的。那時有一種中間有蜂窩又輕又大的磚頭,梁叔叔用這種磚雕刻成塔型的檯燈,再用鐵絲和白紙做成燈罩,還畫些圖案,很別致,他還送給我家一個。

梁叔叔的後山牆正對着院裡的廁所,廁所停用後,並沒有馬上住人,閒置了很多年給大家堆雜物。人們去水房接了水就回家,沒人再往裡走了,姥姥見逢插針還在過道里養了幾隻雞。梁叔叔就在後山牆上開了個窗戶,屋裡就亮多了。80年代初,梁叔叔一家分到好房子,搬走了,改革開放後,梁叔叔腦子活,還做點小生意,掙些外快。更神的是他的哮喘病不治而愈。據他講,他小時曾打死過一隻刺猥,欠了賬,90年代初,梁叔叔已經當了爺爺了,看到有人要殺刺猥吃肉,他就和人家要下來,說是拿回去給孫子玩。梁叔叔想放生,特意帶了刺猥到鄉下,放生前還和刺猥說了好多話。梁叔叔的口才好,一定把刺猥說感動了,回去言好話,刺猥王下了大赦令,梁叔叔的病就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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