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先謝謝老朋友們昨天的跟帖，也頂無墨、克已、LAYWORLD以及各位新老朋友的的君 子小人帖，又跑起來了，嘿嘿。 偶然從網上發現，原來“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這句話，是易中天這個本本講 的。其實“真小人”是個不能成立的虛假概念，獅子和無墨眼睛很尖，都先後提出 了質疑。我這裡所聯想到的是另外一個比較遠的問題，那就是人類的精神食糧。我 覺得人類的精神食糧，大抵分為四大類別。一為無字天書，二為聖賢垂教，三為學人 的吐沫，四為白痴的大香。把大香吃得津津有味是很冤枉的，如果變成個人愛好， 那就更可悲了。我最早勸人讀經典，後來又勸良禽擇木，現在我再勸一次，相濡以 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君子小人之新四類】 君子、小人果真有新四類的分法嗎？非也。夫子說只有兩類，那就只有兩類了，除 非我們比夫子還聰明。不服氣的話，請跳讀“結語”部分。 轉入正題之前，讓我們先來隨緣就近地看看小人的“真面目”。昨天無墨和老閻， 各帖出一張君子、小人的大字報，講到小人，各有點睛之筆。無墨說小人“陽奉陰 違”，老閻說小人“不擇手段”，這很有意思。不過老閻還沒有真正想明白，就匆 匆忙忙把“不擇手段”頒發給了心有所儀的所謂“真小人”，大概這相當於一種“終 身成就獎”吧？ 【君子小人本體論】 其實從概念來講，除了君子和小人之外空空如也，並無其它的余類。君子、小人僅 以「向善」或「向惡」來分界，而不論過去的善多惡少或者善少惡多。君子、小人 只是當下一念，0或1的抉擇。當然也有拖泥帶水、以至於同流合污的，但人只要有 一念的「羞惡」之心，那就是善根未斷，不能算入小人的同類，因為因緣會際，他還 能回頭是岸。 君子、小人無它，「安心」二字而已。君子安心於善，小人安心於惡。君子於不善 無法安心，小人於不善心安理得，如此而已，從本體上論君子與小人，就這麼簡單 而透明。 【君子小人行跡圖】 無論君子還是小人，其本體都是「心安何處」，其作用則是「行跡所至」。所以君 子「完璧」於心、行二處，小人亦「完形」於心、行二端，《論語》中夫子有教無 類，循循善誘，隨事而解，從行跡上反反覆覆告訴我們如何辨識君子與小人。然而 逐相而求，咫尺千里，漸行漸遠，我們往往也就容易迷失在君子、小人的山野叢林之 中了。孟子得孔子心要，唯求「放心」二字，便又心安而理得，回到了本體。 其實從行跡上論，君子、小人皆是變動不居的，此一時又彼一時也。《易》雲大人 虎變，君子豹變，小人革面。《論語·子張》子夏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 之也溫，聽其言也厲。所以說從行跡上來講，不論君子、小人，隨類各有其變。但 問題是古人講君子三變，卻為什麼不講小人有幾變呢？大家再想想看？因為小人革面， 喜怒無常，朝為寇讎，莫為腹心，翻雲覆雨，變化多端。所以「變」為君子之「跡」， 亦為小人之「性」，這是君子之變與小人之變的本質區別。 【君子小人之望聞問切】 繞了諾大的一個圈子，我們終於可以來解剖所謂的“真小人”了。總括來講，小人 居心不良、居心不善，根本就不存在“真”或者“假”的問題 ── 小人無真偽， 真偽皆小人。小人者，時機不成熟那就陽奉陰違（偽），時機成熟了馬上得志猖狂 （真），陽奉陰違也好，得志猖狂也好，皆是小人的一體兩面，所以無墨原來的觀點 是正確的，雖然她轉到老閻那裡又糊塗了。那麼老閻又何以能得出“小人糟糕，但 比偽君子強一萬倍。”的結論呢？是說得志猖狂比陽奉陰違強一萬倍嗎？這種比較 不但概念混亂，而且邏輯不通。老閻又曰“真小人：敢於暴露自己=真；小人=為達目 的不擇手段的人”這裡問題又來了，敢於暴露自己和得志猖狂也就是廬山真面目同 義，不必再議，那麼“不擇手段”呢？不擇手段不正是、或者說至少是包括了陽奉 陰違和得志猖狂這兩面嗎？這樣越定義，反而越糊塗了。最後老閻又曰“真君子： 胸懷坦蕩的人 ”問題是“敢於暴露自己”算不算“胸懷坦蕩”呢？如果不算的話怎 麼個講法？如果算的話，那真君子豈不是也具有小人的德性？所以說三句話下來， 就已經亂成一團了。 其實在現實人生裡面，“偽君子”常常是小人無中生有、空穴來風、殺傷正人君子 的飛刀利器；而“真”小人也恰恰是用來粉飾無恥、巧言令色、莊嚴卑劣小人的金 字招牌，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對這兩個方面我們都不可不察。 【結語】 現代人皆有「大我慢」，對歷史文化和聖賢垂教毫無敬畏之心，妄自尊大，自以為 是，一聽權威或聖賢二字，就比打擺子還難受，這是一種不理智的心態，而片面強 調“個人意志”、“獨立自我”，則是這一類怪病的基因。 其實心存敬畏是理智健全、心理健康的表現，夫子講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 畏聖人之言。那麼我們凡夫為什麼應該敬畏聖人之言呢？首先因為聖人之言穿透到 人性的最深處，而最深刻的人性，是超越時空的。由此又引伸出另外的一點，那就 是聖人之言，是經過古今智者反覆敲問、反覆批判而始終無法辯駁的。君子、小人的 “四相”說，為原本的二分法所破，也是重複著一再被證明的真理，聖人是無法被 凡夫超越的。 【補遺】 最後再補充一點，這個、這個。。。坐懷不亂的問題。 夫子對這個問題態度相當平和，他老人家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可是孟子 就毫不客氣了，他講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一掌就把人打翻了。這一前一後，也算 菩薩低眉，金剛怒目，此一時又彼一時了。不過後人有一付對子相當有趣，可以拿 來為聖教作注，只是清者見清，濁者見濁，從這裡再往究竟處論道，那就要談佛教了。 百善孝為先，原心不原跡，原跡貧家無孝子。 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少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