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慘的是陪跑、助跑或者隨著跑的人,比如范跑跑只跑了幾十秒,可我卻陪跑了
一年多,而且也沒少挨罵。
有兩點我不得不同意反方:一是郭跳跳太激動,本來有理的,一激動就變成了一團
火,至於到底講了什麼反倒讓人記不清了。另外就是“上行下效”問題。老百姓都
象小孩子,為老不尊必然帶壞子孫,這是當然之理,我沒有意見,但問題並非到此
為止。
“上行下效”是個中國傳統文化的概念。也就是說,第一你不能把它和傳統倫理道
德觀念分割開來;第二你不能搞“雙重標準”,那就是講道德時承認權威的作用,
講利益時又否認差別要求絕對平等,否則這個裡面就存在悖論。所以在西方民主制
中,公眾對領袖也有道德預期,你要不行就趕下來算了,但不會有人說總統都做不
好,你憑什麼來管我這個小人物?所以我不厭其煩地講,中國人學西方文化,存在
一種自己意識不到的文化上的深層的不適。
還有對“貪官污吏”的道德批判,其實已經由“貪官污吏”這個詞的定義本身交待
得非常清楚了(孔子說苛政猛於虎,也屬於反貪官),要說不批貪官只批范跑,這
是個虛擬的假設。貪官污吏乃國賊,天下共誅之,相信沒有人反對。但因為貪官污
吏指罵中國文化,那性質就變了。其實范跑跑和貪官污吏的區別,並不在於跑跑是
個升斗小民,而在於范跑跑敢於把錯誤的東西說成是正確的,而從這一個角度看,
范跑跑其實是貪官污吏的老師。所以說泛泛而論,從行為往動機反推,再從動機往
觀念反推,批評范跑跑是在批評一種價值觀念,而正是這種價值觀念使得貪官污吏
如魚得水般地自由自在、十分快活。簡而言之,貪官污吏是絕不會批評范跑跑的,
他們只會暗自偷笑。
我們都說言論自由,思想無罪,其實這是從文字獄走向另一個極端。比如“水至清
無魚”、人的絕對自由、人的本性自私、社會達爾文主義、狼圖騰。。。這些東西,
都不是貪官污吏製造的,貪官污吏沒有那樣的大腦,事實上這些遺害國家社會的觀
念,恰恰是今天反對貪官污吏的讀書人信仰和傳播的。當然原始的貪官污吏不是讀
書人生產的,但書生傳播的理念,是滋生貪官大頭魚的蓄水池,而“思想”也正是
貪官污吏的助產婆。所以反貪官首先要砍自己、砍自己的觀念意識,否則並非真反
而是“不平則鳴”,換了位置讓你去坐你也是一樣,也許更壞。所以思想決定動機、
動機決定行為,先有精神的貪官污吏,才有財富的貪官污吏。換一句話來講,精神
貪官是財富貪官的爸爸,財富貪官是精神貪官的兒子。父傳子道,子承父業,“父在
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父親罵兒子,焉知不是打
疼罵愛?
所以很多東西不能細想,一想就一團亂麻,講不清楚,盤根錯節,誅連自己。講到道
德,亦是如此。東郭說道德不行,但又沒有足夠的腦筋把問題想利索了,於是就給
道德帖上各種黑色的標籤,掛了一串,然後傻乎乎地觀賞自己的戰利品。可你問他
道德不行什麼行?他會伸出兩個胖手指讓你猜上五分鐘,然後目光如鼠地帖近你的
耳朵大喊一聲:良心!你若問他什麼是良心?他就會堅定地再告訴你:本心!你若
再問他什麼是本心,他就很不耐煩吐出隨心二字,還帶著特別渾濁的喉音。你要是
再問他什麼是隨心,那他又會告訴你隨心就是良心。。。好在很多人都不忍心這樣
追問下去。其實東郭的本心也好,良心也好,同樣是漂漂蕩盪、毫無定向的,貪官
有發財的“本心”,BACH有克己復禮的“本心”、墩子有嫩草的“本心”、我呢?
當然是想往東郭嘴裡塞把爐灰的“本心”,所以東郭的“良心”根本就是阿Q畫的那
個圈圈,還讓自個兒樂了半天。
今天就跑這幾步吧,想不跑還不行,都成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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