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在75年，76年的樣子，我記得那時候學校經常組織批鬥會，那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刻，因為小孩子們平時都不敢拿石頭砸人，而這時候就沒問題了。犯人押上來，讓犯人們自己到話筒面前坦白交代都犯了什麼罪。我記得其中有個老頭，大概有50多歲，交代說，他偷看女廁所。結果這個老頭被扔石頭最多，而且被打得滿臉是血，大家在享受了老頭交代的齷齪細節之後，再來一頓石頭宴，那個真叫爽啊。要說明的是，我那時膽小，只敢站在後面看熱鬧，從來不敢上去砸，但對那些砸人的學生，充滿羨慕，覺得自己真是個廢物。 我聽說在農村有一位老奶奶，當時餓得都吃不飽飯，但每次要召開批鬥會，那她一定是準時參加，絕不耽誤的。為啥：既贏得了道德制高點，又批鬥了別人，心裡痛快啊。 我聽我同學說，有一次，他看見城牆邊，有一個小偷，不小心偷錯了人，被好幾個哥們圍住了，這小偷沒處去了，只好下到城河裡，旁邊看熱鬧的幾十人，這下發現沒有危險了，紛紛抄起石頭砸將過去，將那個小偷活活打死，最後大家都成了英雄，又領略了平常所領略不到的殺人的樂趣。 道德殺人在中國，是經常能碰到的事情，所以，不管內心多齷齪，一定要在對手出手之前，搶占道德的制高點，手裡捏塊石頭，否則，像范美中這種人，儘管他說出了很多人的心理想法，但就是因為別人沒說，他說了，他就等於不但放棄了制高點，還主動走向那條臭河溝，最後，成就了很多的道德英雄，自己則變成了一隻不齒於人類的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