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賢妻

滄海一聲笑

(1) ：寂靜的早晨

清晨，我躺在床上。四周悄無聲息。只要風偶爾刮過的唏嗦聲。

我朦朧地閉着雙眼，極力地分辨是否有妻子的呼吸聲，沒有動靜。我翻過身一看，她不在。我騰地翻身下床，站住，豎起耳朵靜聽樓下是否有走動的聲音，是否有刷盤子刷碗的聲音，仍然悄然無聲。莫非她出去了？

我迅速地披上衣服，“登登”地跑下樓梯。廚房沒人。打開通往車庫的門，車庫裡黑呼呼的，兩輛車都老實地趴在那裡。四周靜悄悄的，只能隱約地聽見風吹動車庫的鐵門，噗嗦地作響。
媳婦去哪了??

我喊了幾聲：“ 貝貝。” 聲音如石沉大海，沒有一絲迴響。 整個房間寂靜地仿佛沉睡不省。

我查看碗筷沒有用過，椅子也沒有移動過。

我快步跑到樓梯上，停住，屏住呼吸靜聽，沒有聲響。跑到樓上的走廊，停住，屏住呼吸靜聽，沒有聲響。瞥了一下客人房間，半開着門，被褥整齊地平坦在床上。另一間也一樣，空無一人。

我想到很多電影有類似的場景，往往伴着怪異低沉的音樂，比如說外星人來過。

我又回到走廊上，靜立，豎起耳朵細聽。

稍許，空氣中傳來“ 吃吃”的低笑。如此低微，我不能分辨笑聲從何而來。笑聲顯然不能控制，變成了“ 格格” 的大笑。聲音來自我的身後。

我轉過身，才發現在客人房間床上的一角，露出妻子脹紅的笑臉。

我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

(2) ：名字的由來

談戀愛的時候，我們倆經常勾肩搭背地逛街。王府井，西單，當代商城，復興門都留下蹤跡。
當我們勾肩搭背時，我想起“狼狽為奸” 成語的由來(不要瞎聯想嘍)。“狼與狽一起勾肩搭背” 應是這種情形，遂講給她聽。

當時我戲稱她是“ 狽狽” ，我自然是 “ 狼狼” 。
當然，戲稱並沒有完好地流傳下來。
不久，就變成了“寶寶”與“貝貝” 。

(3) ：我-男子漢 - 的軟弱

歲末。

我有些不舒服。喉嚨有時腫痛，鼻子發乾，有時卻會有清鼻涕。頭腦也不清醒，不能集中精神。在這種情況下，我通常比較消沉，人尤其脆弱。
剛看完““ Sound of Music” 。回想起 Captain 唱的 “ 雪絨花” 中 “ Bless my hometown forever”, 我在心中也念到：““ Bless my hometown forever” 。

熄燈躺下後，我輾轉不能眠。我察覺妻子也沒有入睡。於是摟着妻子說：
“ 我想我媽了。”
妻子翻過身，面對着我：
“你又沒出息了。”
我睜開眼，嘻嘻地說：
“我是想我媽了。我有點睡不着。你哪？”
“我也睡不着。”
“要不，我們來下棋吧。” 我們曾經下棋，大部分時間我贏。

“沒意思，沒意思，我們來玩‘你拍一，我拍一’ 。”

“好，也行。”

我坐起身來，側轉對着妻子。妻子拍一下她的手，我也跟着機械地拍一下，再左手拍打她的左手，如此而已。我以前只看過女孩子玩這個遊戲，所以總是慢半拍。我笨手笨腳地模仿妻子，常常漏掉其中的步驟。妻子手伸出來，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手抽出來，拍一下。我笨手笨腳的樣子逗得妻子大笑，我也大笑，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我知道：淚水中有些是笑，有些是思念。我確實有些想念我媽了。

笑過之後，我有些困了。

(4) ：當寄錢給我家時

歲末，我決定給家寄五千塊錢。

一個月前，我把想法告訴過妻子。她說我們家不需要錢，不大樂意。我堅持，“不需要也要給” 。我是我們家的“財政部長” ，所有的賬單，所有的銀行帳目均由我料理。妻子也不再反對。

我寫好支票，封上信，放進家門前的信箱。剛關上信箱的小門，豎起小紅旗兒，看到妻子站在家門口。

我們吃完早餐。隔了一會，妻子對我說：
“你給你家寄錢了。”
“嗯。”
妻子沉默了一會，說：“我給拿回來了。”
“給我，給我。” 我手伸到衣兜里，伸到鼓起的衣服里。
“別，別。” 妻子格格地笑。
“快給我。” 我想起我並沒有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我開始不大相信妻子真地拿回了信。但我還是繼續上下摸索着。
“我逗你玩呢，我沒有信。”
我繼續上下摸索，“我也逗你玩呢。”

之後，我還是抽空去檢查了信箱。信確實靜靜地躺在那。

(5) ：妻子作飯的感謝

好朋友“Greg” 是個非常彬彬有禮的人，見到我總是問寒問暖。有時候一連串的問候讓我難以插上話，我只能一一回答。之後，我常感覺因不能問候他的家人而遺憾。

一日，去他們家吃飯。 Greg 的妻子作了意大利風格的晚餐。當飯菜一道道地端上來時，Greg 不住地說：
” Honey, it’s D-e-l-i-c-i-o-u-s. ”

我妻子羨慕不已。在回家的路上，她說：
“你瞧人家Greg ，多有禮貌，多有涵養。你什麼時候感謝過我給你做飯。”
我趕快回答到：
“好，感謝，感謝。”

之後的幾天裡，我上了心。每次妻子將飯菜擺到桌上，我模仿着Greg：

“ Honey, it’s D-e-l-i-c-i-o-u-s. ”
然後，再來個中國式的：噘起嘴，“ 嗚嗚” 地裝出確實很香的樣子。

一日，我(對，是我)做好飯菜，擺上飯桌。洗好手，嘗了一下菜，照舊對妻子說：

“ Honey, it’s D-e-l-i-c-i-o-u-s。”
同樣，“ 嗚嗚” 了幾下。妻子大笑。據我妻子說，我“ 嗚嗚” 地如同小豬一樣。

新年完成於家中。

canghaiyisheng@yahoo.com

後記：原想在年前完成，後來因未能設想出合適的方式而耽誤了一些時日。之後只好將片段拼湊一起，作為送給妻子的新年禮物。雖然妻子還沒有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