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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議宣 於 2003-2-2 1:13:00:
回憶鞭炮 — 一個人的現代中國鞭炮史
小時候過春節,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放鞭炮。
那時候,小孩子絕對是放鞭炮的主角兒。
不到年三十,大人就一定早早地為孩子準備好了鞭炮。
當時大家都不是很富裕,買的鞭炮也不多,鞭炮的種類也不多。
兩三掛紅紙包的“小鞭”是孩子的,兩捆“二踢腳”是大人的。
鞭炮不多,沒有幾個捨不得成掛放的。
一到年三十,就早早地打開紅紙包,小心翼翼地把整掛鞭炮拆開,
取下一些小鞭,點上一支香,就跑到院子裡去放了。
記得,當時香有兩種,一種“線香”,很細、很脆,也很容易折;
還有一種“菊花香”,挺粗,中間還有一根細細的木籤,很結實,放炮最好。
幾聲鞭炮的脆響之後,滿院子就瀰漫開了火藥的香味。
點炮剩下的香,就插在屋子裡面,香味立刻就給全家帶來了節日的氣氛。
那時候的年三十晚上,還沒有電視,也沒有春節晚會。
大人在家裡包餃子,街坊鄰里的孩子們就聚在院子外面比賽着放小鞭,
爭誰的鞭炮響,誰的膽子大。
我記得,當時最響,夜裡閃光最亮的小鞭就是“電光炮”了,
那是比較貴,做工也比較精細,在火藥中摻了一些“閃光粉”的小鞭。
再有就是“麻雷子”,就是《小兵張嘎》中“二十響一麻雷子”的那種。
從整掛鞭炮中拆出來單放,對剛上學的小孩來講,還真需要些膽量。
等到午夜十二點一到,孩子的爸爸就嘴上叼着煙,手裡二踢腳出來了。
叮噹、叮噹一通放,孩子們就在身邊,仰着頭,用敬佩和興奮的眼光看着。
不論是父親,還是孩子,這一刻別提有多幸福了。
稍微大一點兒,孩子們就要爭着自己放二踢腳了。
先是大人看着,把二踢腳放在地上,讓孩子用香去點。
有些孩子膽子小,不敢點,大人就“慫恿”他,
等到孩子看到第一個自己點的二踢腳叮、當地響着飛上半空,
那高興的心情早也就帶着他跳上了半空。
等再大一點兒,那就根本不用大人“慫恿”了,
孩子自己就“逞能”把二踢腳拿在手裡放了。
當時一個院的孩子都差不多大,相互比着,誰也不肯服軟。
男孩子膽大,就放二踢腳,
小鞭也是拿在手裡點着,捻兒快着完才扔出去,讓它在半空中炸響。
那時也有“起花”、“鑽天猴”之類的花炮,那是女孩子放的,
男孩子要顯示自己的膽量,是不屑去放的。
等到後來上中學了,家裡有了電視,年三十在家看電視,
樓下也沒有什麼小孩放小鞭了。
可一到午夜十二點前幾分鐘,大家也不管晚會上什麼領導的新年祝詞了。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跑到樓下,一起放鞭炮。
這時候,大家都有些錢了,二踢腳恨不得敞開了放,
幾乎家家都從窗口垂下來成掛的鞭炮,噼噼啪啪響成了一片。
什麼“彩明珠”、“閃光雷”的新花樣,也都是滿天亂躥。
大年初一一起來,踩着滿地花花綠綠的鞭炮碎屑去朋友家拜年,那感覺真紅火。
那是我印象中春節氣氛最濃烈的年代。
也就是在那個年代,我第一次當着父親的面點起一支香煙,下樓放二踢腳去了。
大過年的高興,父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着罵了一句:“小子學會抽煙了”!
我猜,也許那時父親心裡正高興,孩子長大了呢。
再後來,錢又多了,年三十大家放炮簡直就變成一種“比闊”了。
看誰家放的炮仗多,看誰家的炮仗放的響。
鞭炮越造越粗,粗的夠趕上小時候的麻雷子了,二踢腳有茶杯口那麼粗。
而且質量也越來越差,經常有“兩響並一響”的,捻兒也乎快乎慢、沒準兒。
電視裡也不斷傳出放炮被炸傷的消息了
那時候起,我就再也沒有把二踢腳拿在手裡放的經歷了。
再後來,就是禁放了。
我是“老”了,無所謂了,已經過了放鞭炮的年齡了,
只是覺得春節不再熱鬧了,現在的孩子又缺少了些什麼。
前兩年春節,單位組織去郊區住了一個晚上,
就是衝着那裡能放鞭炮,一些人還特意帶上了剛上學的孩子。
各式各樣的花炮買了一大堆,熱熱鬧鬧放了大半天。
我和同齡人們是過癮了。
這些炮仗看來就是給我們這一代人準備的,也隨着我們的年齡一起長大了。
特別是那“禮花彈”,雖然趕不上天安門廣場放的禮花,可也差不多。
一個粗粗的發射桶得樹在地上,雖說是紙的,可也厚實的不得了。
那“禮花彈”也比“手雷”大一圈兒,
點着之後往發射桶里一扔,打到半空的禮花還真像模像樣。
就是千萬別扔“倒”了。
這不,我們一個哥們兒,千叮嚀萬囑咐的,還是把禮花彈倒着扔進發射桶了。
結果,發射筒被炸開了,本該在天上綻放的禮花,在地上開花了。
嚇得大家四散閃躲。
嗨,你看看這炮放的!
這一次,小孩子再也不可能是主角兒了。
看着這些“驚天動地”、“威力無比”的花炮,
沒有幾個家長敢放心讓孩子去冒險的。
春節放炮、放炮,對小孩子最大的刺激本來是個“放”字,
現在,恐怕就剩下一個看放炮的“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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