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警察分析中國外交官被毆打事件

鄭三炮

根據中新網報道（http://news.sina.com.cn/c/2010-04-30/082717446992s.shtml），在美國德克薩斯州休斯敦市發生了美國警察拘查，毆打中國外交人員事件。作為前洛杉磯警察，我試圖從法律的層面分析這個案件的是非，幫助大家進一步了解美國社會。

首先，中新網所報（轉《世界日報》）新聞顯示，本案有許多涉及法律層面的關鍵細節
仍然沒有確切的結論，因此本文只能就新聞中的內容，通過美國相關法律和警察工作方
法進行分析。

第一點，美國警察，特別是大都市的警察，對於涉外法規條例，對於如何對待外國使領
館人員，都經過嚴格的培訓。如果說個別警察在某個的場合，一時疏忽這些法規尚有可
能，但是在多輛警車協同行動中，忽視相關外交公約，攔截領館車輛，短暫拘查（
detain）具有外交豁免權的人員，則是完全不可能的。因而，事件存在強烈的蓄意性。

第二點，警察的執法權涵蓋的區域雖然很大，但是巡邏區域很小，也就是說，負責都市
巡邏的警車，對於該地區的主要建築物都十分熟悉。如果他們跟蹤車輛到了相對陌生的
區域，也能夠很方便地聯絡到當地警車加入。因此，所謂不認識中國領事館所在地，這
絕對是託詞。

第三點，警察使用武力必須建立在合法理由上，美國警察看起來下手狠，但是卻不能隨
便動手。否則跟下來的法律糾紛，經常讓警察個人遭到嚴重經濟損失。換句話說，如果
警察動手打人，被裁定為非法行為，那麼警察個人將面對法律糾紛，而不是警察局。對
於警察來說將是幾十萬美元的法律訴訟，這還不包括官司打輸的後果。如果沒有遇到暴
力攻擊，如果對方沒有武器，警察是不可以使用武力的。我值勤時的原則就是，如果對
方襲擊我，我打斷他的胳膊腿也是正當的，如果對方只是謾罵，我用警棍拍他屁股一下
，都可能因警察暴力遭到起訴。這裡就算是把外交官當成普通平民，郁伯仁副總領事和
一位女士，無論如何夠不成對警察人身威脅，那麼他們使用暴力，則可以認定為蓄意的。

從另外一方面，我們注意到，CBS新聞中說，領事館的車子沒有牌照。沒有牌照，不但
這輛車子不再具有豁免權，而且是非法行駛。除非警察攔截之後，同意其繼續行駛。牌
照為什麼沒有，這是案件的第一個大疑點。

第二個疑點是，警察曾經用閃亮警燈指示停車檢查，而郁伯仁的車子並沒有停止。警車
在行駛車輛後尾隨，並且閃亮警燈，是攔截檢查的意思。任何駕駛員都必須：以安全的
方式，用儘可能短的距離，把車子停靠路邊接受檢查，毫無例外。哪怕是有外交牌照的
車子，一般也應接受。車子沒有停，這是一個極端反常的事件，只能解釋成為故意的，
而無法說是沒有看到或者不懂。

由於被攔截車輛拒絕停車，那麼繼續跟進的休斯敦警察車輛，從法律上已經從跟蹤（
follow），變成了追逐了（pursuit）。雖然車子並沒有像好萊塢電影裡那樣開得飛快
，但是從法律定義上是被攔截車輛拒絕執法人員的命令。

這裡就引出另外一個法律詞彙：Hot pursuit。也就是說正在追蹤。根據美國法律，警
察是不能未經允許進入私人領地的，包括家庭、莊園等。比如，我身穿警服，敲開史密
斯家的門，想要檢查史密斯兒子傑森的房間，那我必須得到史密斯先生或者史密斯夫人
的允許才能進入。 但是，如果我在街上追逐傑森，此時傑森跑進史密斯的家，或者其
他鄰居的房間，我無須徵得任何人的同意，可以直接追進去。就像無數好萊塢警匪片表
現的那樣。法律名稱為“Hot pursuit（直譯熱追捕）特例”。

那麼可以說，休斯敦警車跟着闖入領事館，是執行了 “熱追捕”特例。然而，“熱追
捕”可以“熱”到本國居民家裡沒有錯，但是絕對不能“熱”到別國的領土上。那是外
交糾紛！所以，休斯敦警察，才來了一個“不知道”那是中領館的說辭。

他們敢故意“不知道”的另外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休斯敦總領館內層沒有拿着衝鋒鎗
的中國衛兵。如果有，他們一定會十分清楚那個地點是什麼地方的。當然我估計，如果
這樣，警車就會在半途撞停沒有牌子的被攔截車輛，強行檢查，而不會幹衝到領館裡的
野蠻外交事件了。

總而言之，從行為上分析（如果新聞準確的話），事件的雙方皆有不合法律之事，而野
蠻一方是美國警察（總是這樣，美國警察總能成為比較野蠻一方的）。這更像是一個外
交糾紛，而不是簡單的交通司法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