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為了興趣...

我記得小時候很喜歡到一個電影放映室去玩，那裡的叔叔是經常在那裡忙活着。主要是在搞幻燈，那個幻燈機就是他自己安裝的，然後在幻燈片上寫上一些宣傳口號，或者畫上一些畫，每次放映電影之前都要放一些幻燈片。記得當時有一種技術，就是用兩塊圓型的有機玻璃拼在一起，一塊用手搖着旋轉，另一塊不動，上面刻着一些條紋，放在幻燈機前，放映的時候用手一搖一轉，就顯示出“毛澤東思想閃金光”的效果。而所有這些都是叔叔們做的，為了做這些東西也買了不少材料，還自製了不少工具。我在海南島服役期間，有一次探家路過海口市，在那裡看了一場電影“閃閃的紅星”，發現那裡的放映員十分辛苦，用了一個豎着的幻燈機，把電影中的所有人物對白全部寫成幻燈，隨着電影的播放而將對白慢慢地打出來，這樣的放映是很辛苦的。那麼，搞這樣一些幻燈來放的人，是不是領導們強迫他們這麼做的呢？並不是的，完全是他們自己的喜好，一種興趣，如果他們不想幹這樣的事，也就不干是了，象老言所說的那樣，上班抽煙，平靜地聊天，都是可以的。還有，如果是資本家聘他們，他們是不會有這種機會的，因為資本家都是把人往死里用，每天的放映工作量都排得滿滿的，一天下來累得臭死，決無可能搞什麼新的發明。如果不是這樣資本家就解聘人了。

我在文革期間也到過一些無線電廠去過，那裡的許多工人都有業餘的電子愛好，沒事兒都在自己折騰着裝一部收音機，或者一種什麼電子玩藝兒。而這完全都是出於愛好，沒有領導強迫他們這麼幹。當然，這也是因為在國企，工作輕鬆，才有機會這麼幹。而如果是資本家搞電子廠，我在深圳則見過，那些個在電子廠幹過多少年的打工妹，對電子技術一竅不通的，因為她們都處於緊張的工作之中，流水線已經設計好，比如這個人就專門往電路的兩個孔之間插入一個電容，每天象卓別林那樣機械地動作，一天插上幾千個電容。

再說我自己，在部隊被培訓過搞無線電修理，因此自己也嘗試過裝收音機什麼的。到了地方當上測量工，我也很快掌握了測量技術。記得有一次帶着青工去一個料場測繪整個五千分之一的地圖，先是建立三角網，然後開始測量，直到將地圖全部繪出來，數據都記錄好。那個時候冬天刮着大風，零下十二度，我的腳上都長滿了凍瘡，手都非常僵硬，寫不動字。那麼我那時候的勞動量艱苦嗎？我想如果資本家來聘我是不肯這樣的。因為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說出，就是在進行這樣的艱苦測量的時間並不多，還是有許多工作時間自由安排。那麼我就是利用這些時間看各種測量書籍，並拿着經緯儀找一塊空地試試測量。所有這些事情完全都是出於興趣，看着大地上的許多房子等物體在我的地圖上變成了縮小的符號，而頭兒們就用我描繪的地圖在激烈爭論着下一步的施工方向，覺得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當時的國企中還有許多鉗工，什麼車工，都自己鼓搗一些名堂，做一些小玩藝兒。也都是憑的興趣，覺得好玩。當然，現在的資本家也決不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講到這裡想起來看過一本美國人寫的對諾貝爾獎歷屆獲得者進行研究的書，研究發現，這些科學家們大多數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出身於中產階級冢庭，順便說一句，中產階級在英文單詞上和資產階級完全是一個意思，並沒有什麼高產階級一說。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要當大科學家，他必須有非常充分的閒暇時間，一副遊手好閒的樣子，完全是處於好奇心，好玩心來進行研究，才能夠取得重大突破。因此，資本主義世界是通過產生這樣一批生活無慮的資產階級人物來產生重大的科學突破的。

但實際上，也並不是非要非常富有生活才會無憂無慮，在文革時代的國企，其中的工人都可以認為是無憂無慮，工作輕鬆，因此就有完全憑興趣來做事情的條件和環境。許多下鄉的知青也是一樣，有大量的時間，工作輕鬆，因此可以鼓搗各種事情。

這導致了文革結束後的高考招進了大批非常優秀的人物，因為這些人物的當初的學習完全沒有想到是為了上大學，完全是一種興趣。我在八十年代後期聽過清華大學一位副校長講他到美國考察時，一位美方的教授對他說，來美國留學的中國人中，文革結束時來的第一批人最優秀，他們最肯吃苦，學習最認真，頭腦也特別聰明，也非常有道德，那些人中許多現在也成為美國科學家中的優秀者。可是後來的幾批人就開始一批不如一批了，除了考托福成績不錯以外就再也沒有什麼本事了，也缺少學習的刻苦精神了，道德也淪喪了，開始進行考試抄襲了。

這是因為，文革期間的教育完全是每個人憑自己的興趣來，沒有任何其它的個人利益或者誘惑，學習得好自己掌握知識自己高興，自己覺得有意思，否則不學也沒有人管你。學得好即不能上大學，也不能拿高薪，什麼個人利益好處都沒有。

而現在則不同，現在學生們學習的目標很清楚，就是考上大學，考上研究生，聘上職稱，當上教授，出國留學，搞一個專利賺大錢，弄一個技術活兒得多少多少錢，能夠被資本家高薪聘請，等等等等。因此，和文革期間相比，現在是不自由的學習，是被生活壓力逼迫着的學習，是為了個人利益而發奮圖強的學習。這就不象文革期間是完全為了愛好的學習。

當然，現在也有一批人遊手好閒，他們本來是有機會當上科學家的。可是這個社會又充滿了各種誘惑。先是愛情。文革中當然是不許談愛情的，因此大多數人其實也不會想到愛情上去，因此就研究許多有興趣的東西。而現在的愛情產品太多了，成千上萬的歌曲都是在那裡愛得要死要活的，社會公然地鼓勵大家在那裡愛來愛去。然後是電子遊戲，把人的智力都搞到那裡面去了，什麼怎樣闖一個關，玩到什麼地方有一個什麼技巧，等等。當然，還有其它的更糟的誘惑，如賭博，如吸毒，如嫖娼，等等。而別看現在愛情宣傳得這麼火，其實是沒有什麼真愛的，反而是在文革期間，如果一產生愛情，那個愛情就一定是真的，是兩個異性相互吸引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