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追憶(2)

食堂是當年大學生生活三點一線中的一點,懷舊時不可不提.剛入校時,學校的食堂還是施行包伙制,吃飯用飯票,無論男女,每月定量相同,充分體現男女平等.每份飯也是定量,女生們吃不了,男生不夠吃,是平等背後的不平等.

一碗麵糊糊,一個饅頭外加一份鹹菜是那時標準的早餐.女生少有吃完一個饅頭的,遇到脾氣好的大師傅,可以要半個饅頭,退了糧票可以攢起來,到農貿市場換雞蛋和尼龍襪.宿舍老四最會保養,還曾從農貿市場換來過毛蛋,就是那種小雞沒出殼的蛋,賣雞蛋的大嫂說這種雞蛋最養人,老四深信不疑.老四有一隻200瓦的小電爐,一隻小奶鍋.食堂買來的肥肉,放到小奶鍋里一炸,但得肥油滋滋地從肉片中流出來,挑出油渣再打上毛蛋,炸得小雞焦黃酥脆,香氣四溢,老四慷慨地讓大家分享,看着小雞翹着小腿兒伸着腦蛋,可就是沒人敢動嘴,只好流着口水看着老四一人大噲朵頤.

校園裡有東西各兩個共四大食堂,到了開飯時間,校園的大道上人潮湧動,如過江之魚.巍為壯觀.食堂大廳很寬敞,可容納數百人同時用餐.周末用鋸末一推,桌椅一挪就成為舞廳.食堂的四周是一排排的碗櫃,供暫存餐具之用,下了課,直奔食堂,省了回宿舍的時間.買了飯,大家圍坐在大餐桌四周,邊吃邊說邊笑,是難得的快樂時光.

後來,世風日下,放在碗櫥中的碗會突然消失,又突然自動返回,還有人在食堂外寫啟事,聲明自己有肝炎,望拿了碗的人小心,還有人回寫聲明,自己也有肝炎,就不還了.雖說是個別現象,可也叫人不安.聰明的同學就想出了鎖碗的主意.那時大家用的都是搪瓷碗,兩隻碗各鑽一孔,大碗套小碗,小鎖一上,分也分不開.這種方法後來證明不甚有效,兩隻套起來的碗還是可以用.再後來就演變成兩隻碗背靠背,鎖碗底兒,好象效果不錯.不過更多的人是把碗放進了書包,還有人用毛巾縫個口袋,袋口用繩子一收,乾脆就掛在書包外,走起路來叮叮噹噹.到開飯時,如果那個老師拖堂,桌子底下還可以敲碗抗議.

食堂里較受歡迎的菜有紅燒獅子頭,黃燜大排,糖醋小排和咖哩牛肉加土豆,不是很常見,校領導視察的日子,飯菜從質量到份量都會突然大為改觀,檢查過後,一切回歸自然,夏天的菜花里常常有高蛋白的肉蟲混跡其中,很多人由此不吃花菜.有愛吃花菜的男同學畢業時總結說,剛開始吃出蟲子就整碗倒掉,後來看到哪塊菜花上有蟲子就把那塊菜花扔掉,不影響吃完剩下的飯菜,到後來老道了以候,就連長蟲子的菜花也捨不得扔了,剝掉蟲子,菜花留下.

冬天來到,大白菜是主菜,晚餐總會有粉條燉白菜,是一女生的最愛.五分錢可以買大半搪瓷碗的粉條白菜.不過聽她講,有時會有老鼠排瀉物夾雜於粉條之中,這位同學和上面的揀菜花中蟲子的男同學一樣,經過了漫長的適應期,找到了絕活,拿到粉條白菜後,用筷子快速攪動,可以使耗子屎沉底,那樣就可以放心享用了.

食堂的大師傅握着飯勺,憑自己的感覺打飯,常見大師傅手握飯勺,狠狠的插入飯桶,舀上一大勺飯菜,在你心裡一陣歡喜的時候,大師傅輕轉手腕,飯菜於移動途中跌落飯桶,少許落於碗中,令人痛心不已.另一種奇怪的現象常令男生不滿,怎麼看女生的二兩飯都比男生的四兩飯要多,男同學和大師傅的口角時有發生.有些大師傅愛把幽默感帶到工作中.食堂里一位大媽師傅勘稱典範,大媽師傅愛對同學的飯菜做時事評論.有一次,我的室友去買早餐,她要了二兩包子,師傅說,二兩包子,貓吃的,令她鬧個大紅臉.怪她運氣不好,我在她買包子的前一天,也在大媽師傅的窗口買過二兩包子,大媽師傅可是非常理解地對我說,要說吧,對於女同志,二兩包子也可以了,做何評論要看大媽的心情.

學生們有時用自己的方式抗議食堂飯菜質量差.有一天,食堂門口貼出一張程序流程圖,流程顯示,在程序的入口,大肥豬是輸入,然後進入判斷,肥肉給學生,瘦肉給師傅,學生拿到肥豬肉,扔到拉圾桶,垃圾去餵豬,餵肥了豬,大肥豬又回到輸入,完成一個循環,程序運行結果,師傅越來越胖,學生越來越瘦.

大學校園是社會的一角,社會上所發生的一切都可以在大學校園中找到印證,更何況處於改革開放這股大潮之中呢.在農民兄弟搞土地承包改革成功以後,承包責任制推廣到校園,首先是不同食堂的飯票通用,引進競爭機制到食堂,令食堂的飯菜質量大為改進.爾後又徹底地進行了改革,食堂承包給了師傅,也允許個人在校園中開餐館,飯菜品種更加豐富起來.小灶一架,隨便點菜,紅燒魚乾炸雞,要什麼有什麼,涼拌黃瓜豬耳朵,下酒的菜都有.包伙制從此走入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