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代理父親（9）

湘君

星期六早上一大早起來，邵剛就接到姑姑邵弘梅打來的電話，說他父親病了，讓他趕
緊回去看看。邵剛連忙把曉飛弄起來，匆匆洗漱完，兩人在樓下街邊小吃店吃了點包
子稀飯，便擠公車回父親家。

邵弘業從退休前幾年開始就一直身體不好，自去年退休之後，更是躺着的時候多，起
來的時候少，胸悶，咳血，又不願看醫生。邵剛夫婦怕老爺子傳染給孩子什麼病，平
時也極少帶曉飛上爺爺家。

邵剛帶着曉飛到家時，邵弘梅已經在那兒了，正坐在床邊跟哥嫂說話。邵剛拉着曉飛
在邵弘業床邊的沙發上坐下，邵剛對曉飛說：“叫爺爺奶奶好。”曉飛就拽着邵剛的
手，說了聲“爺爺奶奶好”。

邵弘業灰黃的臉上現出笑意：“曉飛好！想爺爺嗎？”

“想。”曉飛怯怯地說，說完就附着邵剛的耳朵問他可不可以去看電視，得的允許後，
就跑到客廳看電視去了。

“爸，身體怎麼樣？”邵剛問。

“呵，虧你還記得問我身體怎麼樣。”老爺子似乎很生氣。

旁邊邵弘梅插話了：“你爸爸身體還是老樣子，只是很久不見了，想你們，讓我打電
話把你們叫回來。”姑姑這一說，邵剛才想起的確是有日子沒回家看看了，上次還是
五一節回來過一次，都快半年了。

“對不起，最近比較忙。”邵剛抱歉地說。

“忙，就你忙。杜玲呢？又出差去了？看你這個家，哪裡還象個家？”老爺子抱怨說。

“杜玲剛開始一個新的新聞欄目，的確比較忙。事業需要，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邵
剛替杜玲解釋。

“事業事業，女人家要什麼事業，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經事。”

邵剛知道父親與杜玲的父親有些過節，也不和他爭，只是笑笑。

“你少說兩句行不？兒子一回來你就開始嘮叨。”邵剛媽在一旁勸解，“小剛，你們
好容易回來一次，就在這兒吃中飯，我給你們做飯去。”說着，到廚房去了。

邵弘業是個大老粗，邵剛媽是農村婦女，也認不得幾個字，這樣的家庭能出邵剛這麼
個全國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其實與姑姑邵弘梅有很大的關係。

邵剛從小喜歡看書，可那時身為市革委會成員的邵弘業對此很不以為然，認為書讀得
越多，人越蠢，並常常對邵剛念叨：讀書人沒幾個有好下場的，吳晗，鄧拓，老舍，
還有原來省師大那個教授陳省仁等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此，在家時，情願什麼
也不讓邵剛做，就是不讓他看書。那時小邵剛最高興的事就是姑姑來訪，姑姑常常會
偷偷帶給他一兩本書，讓他有時間時偷着讀。如果能夠去姑姑家玩，那對小邵剛則無
異於過年。姑姑是醫院的護士，姑父則是醫生，也是讀書人，家裡常常會有想不到的
書，邵剛那時候讀的書絕大部分都是姑姑帶給他的或者是在姑姑家裡讀的。在姑姑家
時，邵剛還可以照看比他小五歲的表弟梁青，所以姑父姑姑也很喜歡邵剛去玩。可以
說沒有邵弘梅就沒有今天的邵剛。在這個家裡，邵剛覺得姑姑比父親要可親得多。

“青弟現在還好嗎？還在那個小廠上班?”邵剛問姑姑。梁青三年前從龍江財專畢業，
分配在省城一家小工廠做出納。

“不在那兒還能去哪？廠子不景氣，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你姑父那個書呆子，除了
看病還會做什麼？”

“姑姑，我剛剛下海了，成立了個文藝雜誌編輯部，想做文化事業，剛好缺財務方面
的人員，你如果同意的話，青弟可以跟我干，保證會比在那個小廠好。”這一招邵剛
其實早就想好了，辦實業財權很重要，財務方面得用自己的人，而這方面的人選，頭
一個就是表弟梁青。今天正好遇到姑姑，邵剛便把這事提了出來。

“那太好了，跟你干那還錯得了，我回去馬上讓他辭職，到你這兒報到。”邵弘梅眉
開眼笑地說。

“不急，還得等幾個星期，等我弄好了再通知你吧。”

旁邊老爺子說話了：“你是說你下海了，不做官啦？”

“不做了。”邵剛很肯定地回答。

“好，好，不做了好，官場上的人，沒一個好東西。”老爺子又氣不平起來。

三個人聊了會天，然後一家人一起吃飯。

吃過飯，曉飛吵着要回家，邵剛看看父親也沒什麼大事，便告別爸爸媽媽和姑姑，帶
着曉飛回家了。

二00四年四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