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受騙記之第二回

上回說的是我公司二老板接了一個瀋陽的客戶。
當時國內的計算機公司大多只作買賣，競爭很激烈。我們公司軟件開發和買賣並行，
二老板負責對國外軟件開發，我負責國內承包系統，平時就買賣計算機相關設備。
二老板心裡痒痒，總是想在國內業務上來點磨練，為將來總攬公司的大權作準備。
這次是瀋陽客戶直接打電話給他的，成功了的話算他的成績，所以他就當仁不讓了。

我總覺得如果大批量進貨，俄羅斯專家應該到北京去。二老板甚至大老闆也這麼認
為，電話里王醫生說俄羅斯專家太忙了，沒空跑北京。而北京的公司不願意為這麼
點貨來瀋陽。
儘管我們三個人都覺得有點撓蹊，但是有3個原因使我們欲罷不能：
一是數額大，第一筆約為120萬的銷售額，當時我的當大學老師的同學的工資才250元，
你可以想象120萬元的份量；
二是我們三人討論了一陣，只要我們嚴格執行款到發貨的原則，不會有什麼風險，
最多就是我們2個到瀋陽白跑了一趟而已。
三是二老板想表現一次，我也得配合。

臨走時大老闆開玩笑地說：小心啊，別讓人給騙了。
我笑着回答：我倒要看看他怎麼騙我。頗有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氣概。

到瀋陽需要5個小時，看着窗外遠山上的白雪，對於我能從電子字典代銷商處不交錢
先拿到貨，賣不出去再退還這一點，我也很自豪，進可攻退可守，對於二老板的處
女秀真是莫大的幫助，不然的話二老板即使想作這筆買賣，讓我們公司先買下3萬元
的字典，大老闆肯定不會同意的。感激之餘，二老板和我說話的聲音也是處女般的
溫柔。

下午3點一出瀋陽站，頓時寒風刺骨，馬路上覆蓋了一層薄冰，兩邊堆着積雪，整個
瀋陽市就是一個滑雪溜冰場了。更令我驚奇的是：瀋陽人竟然在冰上自如地騎着自
行車！
王醫生電話里說在瀋陽科技賓館給我們預定了房間，我背一個旅行包，二老板手提
一個，裡面裝了20台字典，還有裝四通打字機的紙殼箱子我們兩人抬着。招來一輛
出租車，司機聽出我們是外地口音，要我們50元。雖然我們可以報銷，可是挨宰的
感覺總讓人覺得自己是只被耍的猴子，一氣之下，花了5元叫了輛人力拖板車，沒棚
子，我們兩個蜷縮在車上迎着寒風瑟瑟地讓牙齒作響，我感嘆艱苦奮鬥的革命作風
不是那麼容易發揚的。20分鐘後來到了瀋陽科技賓館。
抬着箱子剛進了賓館大廳，迎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小伙：
“是大連的張經理和黃經理嗎？”
“您是，，，王醫生吧？”
“是啊是啊，你們辛苦了。”
王醫生普通個頭，身穿一見黑色皮大衣，估計是值8000多塊的那種高檔品，有修養
很精練的樣子。我們兩個都是200塊錢的羽絨服，有點檔次不夠。那年頭東北講究皮
猴皮簍，很多小姑娘住在父母家裡，把一年的工資一直存着不花一分，目的就是年
底能買上一件2，3千元的皮衣，好穿着釣個金龜女婿。

“本來給你們在這訂的房間，可是我今天來的時候，他們說讓吉林的一個代表團給
包了，不講信譽真沒辦法。我只好在怡園賓館給你們包好了一個房間，比這貴點，
沒事吧？”
科技賓館雙人房間100元一晚，怡園賓館120元一晚，我說沒事沒事，公司報銷得了。
只要不是總統套間就行。大家哈哈一笑，立刻就一見如故了。

王醫生叫了輛出租車，我們坐上去，那個溫暖啊，比剛才的拖版車就是不同。
路很近，也就起步價5元，王醫生順手遞給司機10元，說不用找了，大冷天你們也不
容易。這讓我們兩個有些寒顏：我們剛才一分也沒多給那個蹬拖板車的，人家更辛
苦。 而且照道理講這車費應該我們掏才對。王醫生的大度與仁慈就象黑夜裡的蠟燭
把我們兩個內心幾角旮拉里的那些陰暗面照耀得一覽無遺。

怡園賓館很氣派，恐怕也夠個兩三星級。王醫生直接領我們進了三樓的房間，房子
很乾淨，放下箱子和背包，王醫生說：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們說在車上吃過了。
“我一直等你們，我還沒吃，我請客，瀋陽有家很有名的‘老邊餃子館’”
我們還要推辭，他說：“你們去喝碗熱湯暖和暖和也行，當是陪我吃飯了。晚上我
請俄羅斯專家來看樣品。”
作生意嘛，酒飯是不可少的。於是OK，隨他出了房間，他把門鎖上後又讓我確認了
一下，然後把鑰匙給了二老板。趁他叫出租車的時候，二老板悄悄叮囑我說：記住
一會兒酒可不要喝多了。我笑笑：你放心。

‘老邊餃子館’在二樓，屋裡暖氣不足有些冷。叫了幾樣菜，喝着啤酒。王醫生很
健談，說他在醫院裡是搞人事的，笑說“搞人事的不干人事兒”。現在科里都是自
負盈虧，只要能掙錢就行，所以聘請俄羅斯專家來合作，也準備倒賣點東西。
會談氣氛輕鬆愉快。他給人的感覺還不錯，本來沒見到他之前我們還有5分的戒心，
現在只有3分了，蠻知識分子氣的。剩下的戒心就是少喝酒，別喝多了耳朵軟容易誤
事。
吃完飯才下午6點多種，他說俄羅斯專家晚上8點才有空，在這之前邀請我們去舞廳
跳舞，我們連忙拒絕，怕節外生枝，讓人家來個美人計之類的就不妙了。
在我們的堅持下，他說：
“那好吧，我去等俄羅斯專家，八點左右到你們房間。你們先回去泡個熱水澡休息
一下”
他揮手叫來一輛出租車，遞給司機10元說：
“把這兩位送到怡園賓館。那就晚上見”
“晚上見”

坐在車裡，感嘆小伙辦事周到後，二老板突然說：我們真粗心，賓館裡的電源插座
一般都是2相的，四通打字機的電源線是三相的插不上怎麼演示？

回到賓館，打開房間門，二老板急忙去看牆上插座：“謝天謝地，是三相插座。”

然後回頭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