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秦若風這幾天猶如踩在刀尖上。一步馬虎不得，而且還要注意着背後左右的打擾。她對海洋是愛的，她又恨他，恨他這麼不小心，恨他沾花惹草，恨他這麼不爭氣……可是，她的恨很快就被理智所吞沒。若風非常清醒，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只能，也必須站在丈夫一邊，幫他澄清身邊的亂麻，幫他料理前後左右的事情。他們兩個必須統一，因為他們在一條船上。別人都可以走，她不能。

對於碧帆和海洋，她始終保持着沉默。她是成熟的女人，成熟的女人就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保護丈夫，保護自己的家。她沉默，並不是她軟弱，而是策略。她能分清主次。事後她知道自己當時這麼做，實在是最聰明的選擇，也是無奈的選擇。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忍耐才做到的。

那天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兩個人都很沮喪。因為律師說，他們勝的希望很小。因為郭海洋拿公司的文件證據確鑿，雖然沒有明確規定那是否屬於機密文件，但海洋已經構成偷竊罪名。如果按照條條款款深究起來，海洋是很被動的。

當晚，夫妻倆進行了長談，海洋很消沉。好不容易在若風的安慰下睡着了。若風卻睡不着。她反反覆覆地思考，終於，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腦海里形成了。

第二天，她沒有上班，而是去了銀行。客戶服務人員微笑地問她需要什麼幫助？若風儘量輕鬆地說：“我要取一筆錢。”
“當然，沒問題！”服務人員爽快地答應着。然而當她接過若風遞過來的取款單時，她的眼睛瞪大了：“對不起，我需要和總行聯繫一下。”
“請便！”若風坦然地說。

走出銀行，若風的心跳都加速了。她跳進自己的車子，看看身邊的包，那裡面裝着她剛剛從銀行取出來的錢，她自己賬戶里的錢。她咬了一下嘴唇，然後毅然發動了汽車。

一個星期後，她沒有告訴海洋，就給海洋公司的老闆史密斯打了電話。

史密斯聽說是海洋的妻子，不耐煩地說他沒有什麼好談的。法庭上見。
若風卻鎮靜地說：“我想你願意見我，我手上有些資料你也許會感興趣。你若真不來，會後悔的。”
史密斯被若風的話鎮住了。他猶豫了片刻，同意中午和若風見面。

在一個不大的快餐廳里，若風要了一杯咖啡。她是從來不喝這玩意兒的，可是今天，她卻要了一大杯，而且，沒有放糖。

若風的心裡有點緊張。她沒有把握，一點都沒有。可是，為了丈夫，為了家，她只能孤注一擲了。若風啜了一口咖啡，好苦！可是，她硬是命令自己咽了下去。
史密斯晚了五分鐘進來。他是一個不胖，但有着一個大啤酒肚子的高大男人。他很紳士地對若風抱歉說來的路上有人出了車禍，堵車。

若風笑笑，表示並不介意。史密斯坐下來，先要了一份三明治和咖啡，然後對若風作了個手勢，就自顧自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說：“其實你找我沒有什麼意義。郭先生所作的事情是很明顯的犯罪行為。過幾天你們就會收到傳票了。”

若風還是笑笑，史密斯很奇怪。這個女人到底想怎樣？會不會大哭大鬧起來？

若風又喝了一口咖啡，終於開始說話。

“史密斯先生，我想每個人都會犯錯誤，有時候，錯誤的程度掌握在發現者的手裡。如果你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會感激你的。”
史密斯皺了一下眉，搖了搖頭，說：“這不可能。”
“海洋可是幫你幹了不少活。”若風盯着史密斯的小眼睛說。
“這點我承認。可是，不能因為這個就放縱了他的錯誤。” 史密斯喝了一口咖啡，又說：“你若是想來求我，是不會有結果的。我這個人公私分明。”
“好吧，”若風把身子往後一靠，說道：“既然你這麼說，你就看看這個吧！也許，這能幫助你消化。”

若風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中央。史密斯莫名其妙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拿起信封。打開一看，他嘴裡的咖啡嗆得他咳嗽起來。

“你，你從哪裡弄來的？一定花了你很多錢吧? ”史密斯的表情有吃驚轉向氣憤，卻嘲諷地說。
“這個你別管。我只問你，有沒有價值？”
“哼！你這東西是狗屁！”紳士有點沉不住氣了。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不會介意我把它投給記者們吧？”
“你！你這是敲詐！”
“我是不是敲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丈夫被你威脅，我要保護他。”

史密斯震驚了。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嬌小的女人居然敢威脅自己！可他又有點佩服若風。其實他本來不想把事情做的這麼絕。海洋畢竟是他公司的骨幹，可是，他那個小舅子，就是碧帆的組長埃里克，卻不知為什麼和海洋成了仇人似的，整天在他耳邊吹風。他開始也不信海洋會背叛他，可是他漸漸也開始注意海洋的舉止。當他發現海洋在動用公司文件的時候，他很氣憤。可只是私心裡的憤怒，雖然當時說要告海洋，只是嚇唬他一下而已。可埃里克知道了，第二天就傳得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老闆要告海洋。史密斯只有騎虎難下，不然他的威信何在？再說，現在公司不景氣，把海洋擠走，可是省掉一大筆補償費不說，還可以嚇唬嚇唬其他高級人員。用雇海洋的工資，可以再雇兩三個便宜的。

可是萬沒想到，這個女子居然比他技高一籌。

史密斯是識時務的。識時務者為俊傑。要不他就不是老闆史密斯了。他想了想，說：好吧！我同意撤訴。但海洋必須向我道歉，然後離開公司。”

若風依然只是笑了笑。說：“謝謝你。你是聰明的，祝你不斷輝煌。”

若風起身告辭，史密斯居然也站起身來，握手道：“秦女士，你是個勇敢的女人。”
若風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餐廳。走出好遠，她還聽到自己的心咚咚的敲鼓，伸手到皮包里掏鑰匙的時候，她還直哆嗦。

史密斯坐下來，有板有眼地繼續吃飯。吞掉嘴裡的一口三明治，他用鼻子“哼”了一聲：“xxxx!”

郭海洋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公司最後撤回了起訴，同意和他庭外和解。他隱隱覺得若風背着他做了什麼，可是，若風沒有說。他也不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