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夏的调查:大部分天灾总是人祸
提交者 : 黑心杀手 于 北京时间 2005-06-16 12:45:40
沙兰镇水灾:一连串错误导致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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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克伟 于 2005年6月15日 21:13:00 发表在:读书生活 http://www.softto.com.cn/books/
一再被错过的警告
在当天下午2点15分洪水到达沙兰镇之前半个小时,赵国琴老太太赶到了沙兰中心小学,救出了她的孙女王萌萌和儿媳带来的另一个孙女牛新颖。她大声地向一位老师发出了警告,却受到了轻视。这是那天下午第4个未能引起任何警觉的报警讯息。
这时已有一些村民们在街上以讹传讹地互相转告“水库开口子了”,有的村民就此到镇政府前打望消息,没见到什么动静,也就没有相信。他们没想到的是,第2天是端午节,镇政府的干部们提前放假了,只留下少数人值班,而且很少接听电话。来自上游的和胜村和王家村的至少3个人的报警电话,因此变得毫无意义。
入夏以来,黑龙江省内发生局地暴雨并导致洪水肆虐的事例,并非只出现在当天沙兰镇的一时一地。
中央气象台的消息称,此前10天内北安、五市、孙吴和逊克山区都先后出现了局地暴雨,其中逊克农场气象观测站降水134.4毫米,松树沟站则达到157.9毫米。逊克县境内的沾河、逊毕拉河、库尔滨河、乌底河、阿廷河等河水出槽,导致农田淹没,桥涵道路毁坏,房屋进水及牲畜溺毙。
另外,黑龙江省五大连池也涝灾严重。这些讯息并没有让人联想到,小小的沙兰河亦需要足够的重视。
事后本报记者查证,沙兰镇及其上游几个村是黑龙江省乃至全国气象雷达网上的盲区。在水灾发生前,黑龙江省和中央气象台的气象预报均未提到这一地区将有暴雨。另外在事后,中央气象台的天气记录统计该地区的降水量仅为1毫米。
赵国琴赶到中心小学东南方向的中心桥上时,沙兰镇本地还没开始下雨,桥下的水像往常一样只是涓涓细流。
“那时候要是撤人,多小的学生也都活了!”6月14日,这个瘦小的老太太还站在街上冲周围的乡亲激动地嚷嚷。
这次局地暴雨是从上游开始的,依次是和胜村、王家村、鸡蛋石沟村和沙兰镇。和胜村的支部书记、村主任和王家村的支部书记都向镇政府和镇派出所打了报警电话,却没有对阻止悲剧的发生起到任何作用。
镇干部王庆涛接听了王家村书记郑灿会的手机电话,听说情况后表示镇政府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不开,随后挂掉了电话。郑灿会再打电话时已无人接听。随后,郑灿会到村民家用固定电话拨打镇政府的号码,但一直无人接听。
离开了岗位的镇党委书记黄明君错过了来自上游的消息,也就错过了挽救沙兰镇并挽救自己的名声的机会。
在黄明君被沙兰镇洪灾专案组立案侦察之后,村民们对他的毁谤达到了顶点。42岁的村民、死了一个儿子的王兴录说,这个书记脱离群众,一向不作为,到沙兰3年,“就整了3件事”:一次火灾,一次建筑事故,一次水灾。
2003年,黄明君调任此地。有据可查,第2年,这位身材高大的镇党委书记就因为村民提到的那起火灾受到了来自北京的批评。
新华社当年5月1日的一则消息说,“4月26日黑龙江省宁安市沙兰镇治安村一村民住宅发生火灾,造成3人死亡。公安部消防局有关负责人表示,由此看出,单位的消防安全责任制不落实,安全生产制度不健全,部分群众消防安全意识淡漠,缺乏消防安全知识等仍是导致火灾发生的主要原因。”
对于镇派出所,村民们的意见更大。村民们向本报记者反映,镇派出所里接听报警电话的人说,他们抽不出人手,“管不了”。
很多村民说,镇派出所的人总是忙于对无牌照摩托车的罚款,“每次罚200元,罚完了我们去办证,找借口不给办,完了下回再罚200元。”最让村民难以接受的是,就在6月10日当天,几个孩子的家长骑摩托车去学校接孩子,还被派出所的人截下了,不接受罚款不让通行,耽搁了这几个家长的救孩子的时间。
宁安市公安局副局长田拥军提供的一份《关于6月10日沙兰镇公安派出所工作情况的调查汇报》从侧面佐证了上述事实。6月14日,《新京报》报道称:“关于群众反映派出所不作为的情况,调查报告分析认为主要原因是以派出所以前查无证摩托,因此未能及时前往事发地。”
当天傍晚,在确认孩子们已经死去之后,一些村民站在水里抱着他们小小的糊满泥浆的尸体,要求在派出所里停尸。他们说:“全镇就你们派出所地势高,不放这儿还扔在水里泡着啊?”一个民警试图阻拦他们,他们推开他,砸开了玻璃窗。
派出所有4层楼,建在镇上的高处,门前还有台阶,当时确实是镇上极少数进水较少的建筑之一。不过真正促使村民们这么做的是他们的愤怒——按照当地乡间的风俗,把尸体送在谁的家里,就意味着强烈谴责其对死者之死负有责任。
按河道计算,和胜村距离沙兰镇有20公里,村民们事后推测,洪水的到来至少花了2个小时。即便是对小学生来说,这也是一段充足的逃生时间。
村民们对镇上有关机构的“官僚主义”相当不满。6月12日,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和宁安市的领导在殡仪馆会见10名遇难者家属代表,代表们提出:“洪水天灾抗拒不了,可是人祸必须追究。”
在这次被村民们称为“谈判”的会议上,沙兰镇水利站站长刘明广向各级领导和大家解释说,洪水袭来的原因之一,是村民们乱砍乱伐破坏了大自然。遇难者代表反击说,乱砍乱伐的人是有,可是村民们敢吗,有权吗?代表们一度决定因此退出会议,宁安市委的一位领导因此把刘明广撵出了会议。
村民们解释说,类似令他们反感的论调,代表了镇上有关部分的一贯思维。令他们满足的是,镇党委书记和派处所所长被“抓起来了”。“这些孩子都有机会活啊。”张海霞的儿子贾志博死在了2年级的教室里,她说,“哪怕有一个有关的人说一句话,就能给这100多个孩子一条生路啊。”
在中心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最后一个能“说一句话”的人却做出了最后一个错误的选择。
当天1点45分左右,赵国琴走进了一年级两个班合用的教室,大声喊了一句:“老师啊别上课了,水库开口子了!”孩子们被她的语气和神情吓着了,“哇”地一声哭成了一片。赵国琴拉起两个孙女要离开教室,往旁边一看,邻居家的小孩孙磊也在,就说,孙磊,你也跟我回家吧。
这时,一年级的两个班主任之一李萍(化名),既做到了一个教师的本分,也表现出对警告的轻慢。她用教鞭敲了敲讲桌,像平常一样对孩子们说,“坐下,坐下,家长不来谁也不许走!”
李萍没有向赵国琴询问是怎么回事,赵国琴领到了自己的孙女,也没有继续到别的教室报警。
两个小时后,留在一年级教室里的46个孩子,除了1个女孩之外全部淹死在冰凉的泥水中,其中包括孙磊。
憋水桥、薄墙、门锁
有村民相信,在当日,最初,即便洪水不能顺利地通过中心桥,漫出的水量也不会很大,而当洪峰抵达下游镇东的一座矮桥时,受其阻拦,上游水位暴涨,才导致水漫沙兰镇。可以支撑这一观点的证据是,中心小学附近的中心桥的桥面距水面有10米左右,而下游的这处矮桥桥面与水面的距离不超过5米。记者在现场看到,这座已被称为“憋水桥”的矮桥受损严重,铁栏杆已经被彻底冲跨,显然承受过巨大的冲击。相比之下,学校附近的中心桥则毫发无损。
沙兰镇旧称“沙兰坑”,地势低洼,因此有人把水灾归咎于此。不过很显然的是,沙兰镇并非沙兰河全线地势最低之处,因为河水仍在向下游流淌,直到汇入牡丹江。本地没有未形成湖泊,学校周围也没有水泡。
2点15分洪水到达沙兰镇,赵国琴领着两个孩子再回到中心桥上时,水已经到了桥面下20厘米处。
针对山洪和泥石流的说法,村民们表示,即便有,也肯定是在上游的远处。事实上当日来水方向只有一个,就是沙兰河,由于河道边没有河堤,因此也就没有决堤一说,只是北方常说的“出槽”。
很快,学校已经进水了。4年2班的刘立飞成了全校第一个从洪水中逃生的孩子,当时同班同学王俊羽的父亲闻讯赶来接孩子,对姜秀萍老师说:“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姜老师同意让孩子们尽快逃生,因此成了沙兰中心小学第一位做出正确反应的老师。刘立飞冲出教室,水才只没过脚面,跑到学校门口,已经没了膝盖,到中心桥上,已经没了胸口。
事实上刘立飞是在逆流而上,背后的学校里的水并没有那么深。即便如此,逃离学校仍然成为4年2班最值得庆幸的选择,这个班只死了一个孩子刘恒达,还是在躲到一家商店后被倒塌的墙壁砸死的。
“6.1”那天是刘立飞的生日,他请了10个同学到家里庆祝,就包括刘恒达,后者送了他一个水晶地球仪。洪水过后,这个地球仪已经找不到了——在回忆时,刘立飞不断神经质地抽气、叹气。6月14日,记者在宁安市殡仪馆的一个可以进去的房间里看到了刘恒达的名字,他和另一个女孩被合放在一个金属冰柜里。
河水出槽之后沿路面向北,到学校门口时,一部分向西拐弯进入操场,这一路的水势并不大。学校的另一侧则临河,汹涌而来的河水即将直接冲进校园,只面临着一道阻碍,就是学校的围墙。如果这道围墙多挡一会儿水的话,会有更多的孩子有机会冲出学校,到达50米外两处楼房。可是,这道墙太薄了。在沙兰镇,连日来最受诟病的一点是,这个由每个村民集资40元修建的学校不仅地势低洼,校舍只建成了平房,而且围墙很薄,只有两排砖而不是当地通常的两排半砖或三排砖。
仅仅片刻之后,洪水在校园内暴涨。围墙倒塌了,沙兰河水越过河道15米左右,压碎玻璃,直接冲进了教室。
从这一刻起,沙兰镇成了中国的别斯兰——每个家长都去救自己的孩子。他们几个一组地手拉着手,涉过深至胸口的洪水,呼喊自己的孩子的名字,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回答。在进入教室的最初时刻,他们的经历都是相似的,腿碰到了什么,用手一捞,是个冰凉的孩子。
大多数孩子死在了教室里,和他们的书包文具在一起。直到6月14日,我们仍能在教室里找到他们的遗物:贴纸、家长联系卡、“6.1”演艺比赛的照片、糖和作文本。黄色的小鞋子,只有一根手指长。
教室墙壁上留下了很多手印,有些大的,是清理现场的大人们事后留下的;在另外很多地方,印满了小小的泥手印,最高处已经接近了天花板。水线在窗户上最高的一块玻璃的下面。
3年2班有22个孩子,只死了2个,女孩宋宁宁说,老师李荣让他们垒起桌椅,上窗台,砸碎玻璃,坐到最高的窗框上。孩子们哭成一片,李荣老师安慰说,“别哭,别吵吵,水一会儿就下去了。”
生存比例最大的,正是这些老师留在孩子们身边而没有弃之而去的班级。
5年2班也只死了1个孩子。王占宏老师和庞、卢两位家长打碎玻璃,把孩子一个一个递到房顶。在女孩们的记忆里,这个班的男生也有值得自己终生铭记的表现,6月14日,在镇卫生院打点滴时,女孩曾琳琳和她的一个女同学感激地告诉大夫:“我们都是男生给拉上去的。”
可是在年龄最小的一年级,只有一位班主任出现在了教室里。拒绝了赵国琴的放学请求的老师李萍(化名)曾经试图帮助她的孩子们,但是没有成功,而家长们看到的最终场景却是,孩子们留在了教室里,她则坐在走廊的窗框上,另一位班主任刘丽(化名)则在校外的一处民房的屋顶被家长们发现,当时抱着一件衣服。
汪明波、赵南日等家长想冲进这间教室,却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事实:教室的两扇门一扇用铁丝在外勾住,另一扇上了一把锁。
在6月14日,记者看到,一年级教室的后门已经不见了,折页处留下断痕,显然门是被撞开的。当日下午3点多,汪明波等人合力破坏了这扇门,进入教室,捞出一个孩子是死的,再捞出一个孩子还是死的。张文海找到了被闷在桌子下面的8岁的儿子张仕帅,孩子浑身挂满了冰冷的稀泥。
如何重建互信家园?
6月13日和14日,沙兰镇里到处都是泥浆,房屋墙壁上记录着不同高程的水痕。人们深情黯淡,在清淤、搜救、卫生和运送物资的车辆溅起的泥水间穿行。每隔10米就会有一、两个警察的身影。来自鸡西的警犬搜救队在泥泞中跋涉,狗看上去很累。至14日,官方公布,仍有18名失踪者未能找到,其中包括10名学生,死亡人数已经上增至99人,学生95人。沙兰镇一下子失去了超过1/3的孩子。
镇上的群体生态正在改变,怨恨与麻木同时滋长着。普遍地,人们忽视了洪水中出现的英雄行为,更多地注目于人性中的怯懦。事实上,洪水到来时,当天没有课程的英语教师付娟本来是来接自己的孩子,但是到了4年2班就留了下来,带领孩子们跑出校园。刘喜龙等几位家长在自己的孩子逃生之后,仍旧在帮助别的孩子。据记者事后在教室中目测,当时最高水位已经接近黑板的上沿,至少超过了2米3,成年人同样面临危险。
可惜的是,类似的事例太少了。在一片混乱中,据14日官方公布的死亡和失踪数据判断,至少超过100名孩子死在了他们的同学面前。
失踪学生的家长们已经不相信孩子还有生还的希望。到6月13日,出事的第4天,王德全只吃了一个盒饭。白天他跟随着各个搜救队到处走,疲惫不堪,晚上就合衣睡在救灾帐篷里。他抱有的奢望,就是找到孩子的尸体。“我要看上一眼。”他说。他没哭过,就是觉得恍惚。
杜明月家死了2个孩子,邢云双家死了1个孩子和1个老人,在宁安市殡仪馆,还有一个老人哭诉自己一家就死了3个孩子。她的女儿阻止了记者的进一步询问。几天来,遇难者家属不断找媒体倾诉,渐渐失望之后,他们开始谴责我们。
“你们不报道真的,”无数人这么说,既感到失望又怀着希望,“你们只报道领导救灾的事,没人报道我们的痛苦。”家长们一直对死亡者的数字不满,在最初一两天内曾经非常激动,到现在他们仍旧怀疑,但是没有什么证据。
大多数人把怨恨对准了最直接的目标,学校的老师。一些男人不断扬言要对老师如何如何,好像洪水到达学校以前的情况反而不是特别重要。连日来,想找到老师非常困难。我们两次试图采访中心小学校长、学校安全工作组长刘丽云,都没有找到。她的邻居说,灾难过后她和担任副镇长的丈夫只回过一次家,停留片刻随即离开。
学校方面显然也了解到了村民们的敌意。一年级的唯一幸存者,8岁的女孩刘雨新告诉记者:“老师没锁门。”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回答说是她看见的。另外一个班的一个孩子的家长则告诉记者,学校老师告诉学生,不要告诉别人事发时的事情,如果有人问,就回答当时吓懵了,不记得了。
最初,记者问3年级的宋宁宁当天有没有去上学,她警觉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啊。”
孩子们大多深情阴郁,不敢回忆当时的情景。6月13日下午沙兰镇又下了一场暴雨,宋宁宁吓坏了,拉着母亲往高处跑。孩子们夜里睡觉时会哭,在沙兰中学复课后,放学时不敢往小学的方向看。
仅有的几个例外是那些当天没有去上学,或被家长提前接走的孩子。王萌萌和牛新颖跟着奶奶走在街上,无忧无虑的深情和动作使得她们非常显然。
6月14日下午,高璐璐的奶奶一下子冲过来,抱住王萌萌大哭,越哭越低,最后跪到到街上的稀泥里。“她的孙女跟我的孙女是一个班级。”赵国琴解释说。几个来自牡丹江市的几个支援灾区的女卫生员听了她们的故事,惊叹赵国琴“聪明”“、立了功”,赵国琴骄傲地听着,然后也哭了。
村民们的创伤显然无法估量。在殡仪馆,邢艳敏拿着女儿王颖的照片,大声哭诉:“我的孩子是从泥里拽出来的啊!我的孩子太冤了!”面对本报和上海电视台的记者,她谴责镇领导、派出所和老师。王颖7岁,也是一年级的学生。
当天下午2点半,镇卫生院的院长解洪权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喊“那边儿水漾桥了!”出去一看,学校的路口已经有白亮亮一片水光,过不去了。他派出卫生员,打电话向上级卫生局汇报。一个小时后,镇政府的电话终于到了,“有人伤亡。”
3点半,第一个孩子被家长抱进卫生院,满身是泥,摸上去冰凉,已经死了。从这时起直到晚上,孩子们被3个、2个地抱进卫生院,病床很快就摆不下了。家长们扫掉桌子上的仪器,把孩子放在上面。到处都是死去的孩子,没地方放,凳子上要摆着一个,小桌子上也要摆上两个。
4点钟左右,有人喊:“解院长,你的孩子进来了。”等救治完这边儿一个抽搐的孩子,解洪权过去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对妻子说,“不行了”。妻子不承认,让卫生员继续抢救,等救援的医务车来了之后,又立刻转到了附近的东京城医院。
洪水的到来导致沙兰镇停电,手机也失去了信号。到了晚上,卫生院里点起了蜡烛,四处都是死去的孩子。
刘雨新是被最后发现生存下来的几个孩子之一,几乎可以称作被命运亲吻了的女孩。她7岁,被洪水淹没了一年级教室之后,跟同学们一起在水里挣扎,奇迹般地,她抓住了暖气片,然后爬上了窗台,在摇晃的水流中没有被冲下来,水曾经淹过头顶也只呛了两口,而且在深抵下颌的水中保持站姿一个小时之久。
当天下午3点多,她的二叔冲进了教室,在水里挑拣小孩。这时他听见刘雨新在上面说:“二叔你扒拉啥呢,我在这儿呢。”在四处漂浮着的小孩尸体中间,在这个大团圆结局中,小女孩镇定自若,二叔却大声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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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个小时前接到电话,中*宣*部禁令到达。
为了通过审查,报道已经克制,没有写到的信息还有:
1、宁安市委副书记李新平在6月11日上午9时被愤怒的村民追打,事情起因的两个版本分别是,A、李新平当着村民的面,用手机向牡丹市领导汇报工作,说到“没多大的事儿。”B、李新平受到村民责难,竟然说出“不就死几个人吗,多大的事儿啊?”
2、善后处理小组对遇难者家属代表进行威逼利诱,两个代表被村民们指责为叛徒。一个当地官员告诉一个代表,“给你们20万你们要闹,给你们15万你们还是闹,那不如给你们15万。”就是在这天,6月14日上午,两个村民代表答应向我提供死难学生的完全名单,到了下午突然变卦并躲避。
3、村民们向专案组反映了镇上官员的贪污行为,其中主要是当初建学校的公款被侵吞。
4、11日夜,部分遇难者家属在宁安市街道上阻拦汽车通行,以示抗议。
忍了一次又一次,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