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狱牢头的笔录》第二回( 11 ) |
送交者: 文字狱牢头 2005年10月23日11:04:30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 11 ) 1985年5月初的一天傍晚,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江帆、邹一眠、车九轨在交道口大街方家胡同左近的京华老字号“康乐餐厅”首次聚会。后来,车九轨公司总裁办的秘书在编写公司发展史时,曾把这次聚会形容为“本公司历史上的遵义会议”;江帆禁不住苏珊软磨硬泡,最近也不大情愿地把她当天晚上的日记扫描下来E给了牢头(她有遇到大点的事必记日记的习惯),满满写了两页;而邹一眠在受审时却说“到底有没有过这次聚会?我没印象,记不清了”。 江帆路近,最先到的。那会还不兴订位,这又是家偏高档的餐馆,楼上楼下,里边还有不少位子。不到六点,外面春光正好,她就在外面的马路边站着等他们。 5月的北京已经有点热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倒比棉纶衬衫,小翻领,露出了细长白嫩的脖颈。一条米色的涤纶西裤,平跟短脸黑皮鞋(她个高不愿穿高跟鞋)。衬衫里边,是托院儿里一在友谊商店上班的孩子用外汇券买的法国不知啥牌子的淡粉色绣花胸罩,那是国内当时较少见的带记忆合金的上一半乳房不包的下托型半包胸罩。买回来以后不戴不知道,一戴吓了自己一跳,乳房至少比平时戴起束胸压平作用的国产品显得大了一倍,形状也完全变了,向前方和两侧姿挺而去。拿着电影里女特务的劲儿在大衣柜镜子前走了两步,坏了,原来魔鬼就是这样炼成的。她这几年一不留神才发觉自己好像变了,从20岁起,好像觉得身子没有中学时那么轻盈了,并没有胖,胸却高了很多;腰围没变,还是1尺8,可臀围大了。她看小说知道男人喜欢细腰大胯,可她自己并不喜欢,因为上大学时花不少钱做的几条裤子没法穿了。她比从前多了个嗜好,喜欢看时装杂志和琢磨穿着漂亮的美女,可是中国没有,大街上的女人千人一面,她只有在去北外找阿健时,一起到学校的供教师用的图书馆才能偶尔看到。她知道了,女人懂穿衣服、会穿衣服,和受教育程度、出身甚至长相都没有必然联系,那是一种天生的气质,是灵气。所以,她开始想法去淘换适合自己的服装,而那时想要搭配出一身令她满意的衣服可是难于上青天啊。所以,她今天看似随意的打扮其实是精心谋划的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今天,可能因为这两个男人的催谷,丑小鸭完成了向天鹅的跃变。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衬衫并不单薄,但在夕阳的逆辉下却有一点点透明,竟能隐约看得见里边的浅粉色胸罩。她内心里是个比较矜持和保守的女孩子,有点后悔不该穿这件白衬衫了。但是这是她仅有的两三件春夏外衣,而且这件窄腰短摆,完全不同于单位里大街上花里胡哨的大妈打扮,却和她最近看到的介绍85年春夏时装的法国杂志上那位模特真空穿的那件很像,神似。往那一站,来回一走,1米70的身段儿,细腰大胯长腿高胸,连马路对面小七十的修自行车老头都半张着嘴直朝这边抻头探脑。她只好下意识的把领子往一起整一整,下摆拉一拉,倒有点欲盖弥彰似的。 正在她开始感觉有点不太自在时,邹一眠骑车过来了。这位今天也不含糊,在家里翻箱倒柜叨吃半天,最后是浅蓝色的确良衬衣,深色西裤,他知道自己在北京算半残废,只有1米75,下午特意去东大桥自由市场让修鞋的把他的三接头皮鞋加高半寸,否则怕压不住江帆。外套一件那几年流行的长城牌黑色风雨衣,把硕大无朋的双层大领像杜丘似的翻立起来,骑车挡挡风挺好。但是因为他脖子短,皮肤黑,大老远骑过来像个无头怪,有点滑稽。 他看到江帆的一刹那,正好一阵晚风吹来,在夕阳下被春风团团抱住的她身上线条毕显。她冲他微笑着招招手,另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整理着头发和上衣。他一下子呆住了,一种男人都体会过的“四肢发软一肢发硬”的感觉自下而上突然袭来。他借着存车的当儿强压着自己把气息调匀,好在有风衣遮着,步履奇怪地走了过来。他心说,这都怪北京的春天来得忒急。一星期前在“迎春”见她时还穿着毛衣,也不好意思盯着她看,毕竟面哥虽尚未破处(那年月20几岁的处男大把大把),但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对中国女孩子的身材有所领略,颇有偏见,已经不抱什么奢望了。今天,谢谢这缕春风竟让咱隐约窥见了她的身段,心头一阵狂喜,喜出望外:我靠!这不就是香港人说的“魔鬼身材”吗?---TMD谁说“春风不解风情”?他鹜的感觉到又一个重大发现:我的天,今天她在风姿和性感上也完全压过了汪健! 这时,车九轨骑着他那水蓝色的“百子”也翩然而至了。他从宽街方向由南向北开来,风驰电掣,当他忽然看见路左边的“康乐餐厅”招牌和站在门口的面哥江帆时,前后一瞄没啥车,“兹啦----”猛地来了个急刹车、长腿支地一个90度高难度的不打把将车直接打横,俩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骑着车缓冲到便道来了。江帆吓了一跳,脸红一阵白一阵地说他:“逞什么能啊你?不要命啦!”老九只是嘿嘿一笑,并不说什么。而一旁冷眼观察的面哥却抽了口冷气:我K,这帅哥,潇洒多金,还比我高半头,还让不让人活了?---就是不知丫的智商如何。 进得门来,三个人找了个靠窗且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小帆给二人做了介绍。
老九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把头盔放到空着的座位上,一双贼眼溜溜地开始在江帆身上打转,上下其眼,:“哎,我说江小姐,您今儿个有点不对头吗?好像来了个二九一十八变!。。。” 江帆被他连说带看,刚才阵红阵白的脸色转成了桃红。慌乱中一抬头,看见面对着她的墙上巨大的红木老式镜框里镶着一幅行草,色素沉积,边角有点破损,看起来有年头了。她赶紧转移话题说:“行啦,没见过女人咋地?今天来不是听你贫来了。邹先生,您看着学问就比他大,给咱们说说墙上这幅字如何?” 邹一眠渐渐恢复了镇定。他有一点点洁癖,那时候餐馆里一般不提供餐巾纸什么的,根本都不知道餐巾纸长什么样。他到外面吃饭总是自带几张面巾纸。他从兜里掏出纸巾分递给江帆和老九,一边擦着可能从昨天就敞口摆在桌上的茶杯和自己跟前的桌子,一边看着念了出来: ----入都十律,之一: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我靠,”面哥念完后说,“这后边还有落款,名章和收藏印,这好像是真迹啊!” 老九眨着眼:“这诗够牛掰的,谁写的呀?” 面哥说:“李鸿章。” “嗷,就是甲午海战里那个汉奸卖国贼吧?演李鸿章内演员的儿子还给我打过三个月工呢。” 面哥说:“历史可不能从电影里学,那不是政治就是戏说。其实,李鸿章功大于过,是近代中国的大功臣,要是没有李鸿章,中国早几十年就被列强瓜分光了。你看看这诗里是何等的英雄豪情!这首诗是他20岁进京赶考时在路上写的,因为气魄大才情高,当时就跟流行歌曲似的传唱开了,就连梁启超在清灭之后数年,还感叹道: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 老九说:“还不怕您笑话,我的历史知识就是跟电影里学的。不过,这字儿看着像真迹,没准儿挺值钱的,为什么挂这儿了?这不就一饭馆吗?” 江帆说:“你别小看这个饭馆,它可是老字号了。文革前我上幼儿园时我爸妈就带我来过这儿。周恩来、邓小平都来过,还有郭沫若啦,侯宝林马连良等艺术家啦,是这儿的常客。听我爸爸说,这幅字是康乐的镇店之宝。我爸爸说,李鸿章20岁那年从安徽老家进京赶考,踌躇满志,觉着自己读书破万卷,必定一举天下知,这诗就是他在赴京的路上写的,其中的‘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两句我爸爸非常喜欢,常跟院儿里清史所的几个老教授掰扯,什么李鸿章是不是卖国贼啊,曾胡左李谁才大啦。。。至于这幅真迹怎么到的这家店,听说还有不少故事呢。哎,我说,咱们今天上这儿干吗来了?不是来开李鸿章研讨会吧?先到柜台那儿去点菜吧。” “康乐”的招牌特色菜一点,开聊。。。 待续/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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