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小學畢業。結束了5年的上下學奔波：每天從北京的北城到南城。根據就近
入學的原則，我進入師範大學第二附中上中學了。

由於我早上學一年，而且小學只上5年(當時小學一般是6年)，所以我比我的同學們
小2到3歲，成為我們班上年齡最小的學生。

剛開學不久，學校毛澤東思想宣傳隊招新生。那天，我耍了點小聰明，特意穿上我
母親一件有身腰的衣服，參加了招生考試。我表演了一段毛主席詩詞的舞蹈“雪壓
冬雲白絮飛”，結果深受隊長和考官們的讚許，當場被錄取。

一個月後，我們給全校師生表演，我和隊友們跳了兩個舞蹈，一個是朝鮮舞蹈“延
邊人民熱愛毛主席”，另一個是“我們一定要解放台灣”。這第二個舞給我印象最
深，“台灣是我國神聖的領土，絕不能讓美帝霸占”，這歌詞使我們義憤填膺，熱
血沸騰。我記得舞蹈的結尾，我們16個演員組成一個集體造型，我站在另一個演員
的腿上，做一個戰鬥的姿勢。

正當我鬥志昂揚地準備繼續“革命”，“大展宏圖”的時候，忽然風雲突變，中央
軍委一號命令(九一三以後才知是林彪那廝搞的鬼)，戰備疏散。一時間，烏雲壓城
城欲摧，京都戰事急。軍令如山，我們接到命令，整個機關在一周之內將到河南。
機關已經派人到河南號房子去了。

我父母和我商量，要我留在北京，住到親戚家。，我倒是人小鬼大，很有主見，堅
決地表示要跟父母走。我當時想，既然要打仗了，我們全家要生要死都要在一起。

好在當時我們家當不多，全部家當都放在四個大箱子裡。一天晚上，夜深人靜，天
黑風高，我們整個部隊連同家屬就人不知、鬼不覺地告別了小西天1號大院，告別生
我養我的北京城。

戀戀不捨地回頭望了一眼我們住過的宿舍樓，往日燈火一片的樓房此時是漆黑一片，
黑洞洞的窗戶透着一些神秘。難道真的大戰在即了嗎？小西天1號大院將被戰火籠罩？
北京，我真捨不得離開你。不知何時，我才能再回到你的懷抱。

從北京站登上了南下的軍用專列，我們一路上唱着革命歌曲，我媽媽拉手風琴，我
和我妹妹的家庭合唱團到各個車廂巡迴演出。“說打就打，說練就練，打一打手中
槍，練練手榴彈。”童稚的歌聲在車廂里飛揚，車向南方，一路歌聲，一路陽光，
一掃離開北京的憂鬱和緊張。

軍用專列走走停停，三天三夜後我們到了河南省遂平縣。我永遠記得，我們到達遂
平車站時也是晚上，如水的月光傾泄在車站附近的沙地上，大地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