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写,就写古文? |
送交者: 问题多 2005年08月29日15:40:24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数学大师丘成桐的数学造诣必定很高,否则怎么能成名校的教授。但是,看到他回国以后媒体给他贴的标签,他不仅是个数学大师,而且大有国学大师的迹象。邱教授也毫不谦虚地接过了这顶大帽子,不遗余力地讲国学的重要。看看邱教授的讲话和写作,里面充满了引用的古文 (见邱的《数学和中国文学的比较》),还有的网站把邱教授自己写的古文也拿出来展示(见邱的《计算数学》)。幸好现在互联网发达,让我这个数学盲找到了邱大师的身世,否则我真的以为邱教授就是和祖冲之一样,是个古代数学家。国学应当发扬,这无可非议。我本人就极力主张这一点。但是应该怎么发扬?今天我就要提一个古文的用处问题。我先自问自答,欢迎不同观点。 所谓古文,顾名思义是用古时的词汇、修辞和体例来撰写的文章(这里泛泛地也包括古诗词歌赋)。古文是用来做什么的?估计在古时候,古文和我们现在的现代文一样,是为了传情达意。作者要表达的意思明确了,怎么写着舒服,怎么读着舒服,就怎么写。好文章要看是否有情有意。如果文不达意,或者无情无意,投给出版社,就很可能退稿。 在现代,古文还有两个功用:引用和卖弄。 引用是为了不把别人的话当了自己的话说。说话前要查查别人是不是说过了。如果确实,直接加上引号,标明出处和年分。这是现代人做学问的规矩。为什么以前不这么做?因为以前做学问和做得起学问的人毕竟少,多少代人就出那么些个名家。也就是做学问的“圈子”不大,你抄别人的,大家都知道,不会因为你抄得妙就给你颁发个诺贝尔奖。另外,古人抄别人的不标明出处,常常有考考读者学问的意思:我这可是基本阅读文献的内容,我不说你应该知道。怎么,你居然不知道?功夫不到家,赶快去接着读书!而读者也会因为猜出他的哑谜而感到欣喜若狂:每次稍微看明白点儿了,就忘了吃饭(请猜测此读者是谁,猜不出来,请查阅中国古典文学入门读物)。 现在不一样了,先有了打字机,后来又有了电脑,写字成了一种享受,不仅是做学问的人的享受,而且是平常百姓的享受。“前人”一下子变得多起来了。如果不写明出处,很可能就会鱼目混珠,直接把别人的话当自己的说。另外,古人学习靠的是背功。弄本原版书不容易,学校投资,让学生上学期间就把这辈子该看的书都背下来,省得以后买不起书。现代社会大不相同,书不那么贵了,而且有了公共图书馆和互联网,文献查阅起来很方便,没有必要把书都背下来。新技术和设施的使用是对人脑的记忆能力有限这个事实的接受。不仅作者记不住,就连读者也记不住。因此,现代的学术引用的规矩,应该同样可以扩大到古文的使用上。这样,就能让古文和现代文化彻底“接轨”了。 为什么现在很多人在引用古文的时候还坚持不采用现代学术的引用方法呢?关键还是因为“少”。很多作品大家都知道。另外,古文毕竟是古文,有天然的保护外壳,说着好好的话,忽然蹦出一句古文,别人认为那不大可能是你的。较真儿的人可能还会去查一查。 卖弄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懂古文。为什么会这样?白话文以前不被人看中,古文是读书人才会写的,老百姓只会说不会写。能写古文在当时是高雅,作者往自己脑袋上插了个标签,表明自己是“学术”圈子里的人:要写,就写古文。这里面有很强的知识阶层文化垄断的味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一张嘴,我就知道你念过几年书。 后来,古文这个阶层的壁垒愣让什么白话运动给灭了,就像互联网把中国大众的写作情绪调动起来,纷纷成为写手一样,白话运动让平民百姓也能看书了。现在写书不再是专业作家的专利,当年看书不再是文人的专利。这应该是知识界的盛事。但是在这个运动中,有得益的群体,就有失意的群体。失意者就是以前处于垄断地位的文人,现在面临市场竞争,优势大减。 文人面对竞争自然会有本能的反应。这种反应首先就是如何自我保护。我以前比你高,我现在仍然比你高。这个高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一些人把它定位在能否大量引用古文和用古文写作上:我把门槛设得高,让你进不来。而这种反映,恰恰是我要谈的卖弄。 首先,大量引种用无异于文献综述。如果是现代学术论文,通篇都是引用只能说明你看的东西多,但不一定能说明你有思想。除非你能用自己的话来评述和进一步地分析,并搞出自己的新意来。另外,引用原文和用自己的话总结所引用的文字是两个层次。用自己的话概括得恰到好处,说明你对原文有了深刻的理解。不仅理解了,还能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属于融会贯通型的。原文加引号,说明你有可能是理解了,也有可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如果明明能用白话说得清清楚楚的,你却非要引用古人原话,引得少了还让人觉得书读得多,引得多了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人长了别人的舌头,不会自己说话。 其次,用古文写作和直接的引用还不一样,这里面有作者的创作因素。至少说明作者不仅学会了理解古人,还学会了用他们的方式来表达。邱大师能用古文直接写作,说明他的古文功底不一般。除此以外,还能说明什么呢? 国外也不是没有用旧体语文作的人,《伦敦传记》(London: The Biography )的作者Peter Ackroyd就是这么一位。他写什么时代,写什么人,就用那个时代的语言写。读者的结论是,这个人真是天才,学谁像谁,够得上是个二流作家。不过,全英国就这么一位,估计别人也不会再仿效这种手法。 这就提出了一个很基本的问题,语言的目的是什么?恐怕还是为了表达和交流。交流不仅分形式,还分场合。如果英国大街上一个人操着莎士比亚英语跟人家说话,恐怕没有人会觉得他精神正常。如果英国报纸的某位编辑整天用古典或老式英语来写作,估计他等不到拿年终奖就要扫地走人。你是个现代人,就要说现代人的话。Peter Ackroyd能生存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它所使用的老式英语和现代英语的差别,没有中国古文和现代文的差别那么大。现代的读者只要中学毕业,除了个别艰涩的用法,基本能看懂老式英语。否则,Peter Ackroyd就连二流作家也评不上了。总之,说话是为了交流,如果你非要跟现代人说古代人的话,那不应该算是高雅,也不是门槛高,而应算是自闭症的前兆吧。 但是古文毕竟是古文,学了古文毕竟要有些用处吧,否则学它干什么呢? 我认为,古文功底好是完全可以体现在一个人对现代白话文的运用上。古文行文简练,功底好的人往往写出来的白话文也是用词俭省;古文修辞考究,功底好的人会不自觉地把这些修辞手法运用到自己的文章中。而这些特征不像直接引用古文和用古文写作那样的明显。前者的古文的功底是蕴藏在字里行间的。我且称这种功底是骨子里的功底,而不是舌头和字面上的功底。它是真正意义上的融会贯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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