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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人間舞台》之五《過門》第二章
送交者: 弘魁 2020年10月01日10:22:30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篇小說《人生舞台》之五《過門》 作者:弘魁

宮商角徵羽  天上人間曲     高山流水疾  淒風加苦雨

表的手眼身法步   演的悲喜憂思怒    你方唱罷我登台  好歹遲早都謝幕


第二章:你吃虧,你受氣,管你樂意不樂意

十一層樓大雨這邊也吃完了飯,大雨喝了點兒酒自己進臥室睡覺去了。楠楠回自己屋子裡溫習功課,小雪和大嫂許淑英坐着聊天,說着說着又說開了母親的重男輕女。

小雪說:“媽問我怎麼還不找對象。我說起碼得找個大學畢業的。媽問不是大學畢業就不行?我說反正我不能嫁給一個比我學歷低的,我怎麼那麼賤?人家二話不說翻身就睡着了。大嫂你說她是真心惦記我嗎?我看她就是急着把我掃地出門!”

許淑英說:“是呀,一個家裡有倆兒子一個閨女,按說應該是閨女吃香。也不怎麼的,咱們家就是跟別人家不一樣,咱媽也太重男輕女了!不信你瞅着,等到末後了你們住的這套房子,她也得給了老二!你根本得不着!”

小雪冷笑一聲說:“真要是那樣的話呀,我也沒好的!反正是抓破臉誰怕誰呀?再者說了,二嫂那個人也太霸道啦!你知道,我今天上你們這兒來也是迫不得已。大嫂,你就不知道我這個二嫂子有多討厭!不管家裡有多少人,只要是開着電視機就必須得看電視劇!你說那破電視劇有什麼看頭兒?到處穿幫。但是全家人必須由着她!你是沒見她那份德行呢,她比電視劇裡邊的人還着急,站在電視機跟前又拍巴掌又跺腳,恨不能鑽進去給人家解決糾紛!以前是看瓊瑤的窮聊沒玩沒了,現在是看韓劇沒死沒活!聽我二哥說,她能把自己關到屋裡看一整天光盤,兩天就看完一部七十集的連續劇!大嫂你說她也不嫌累得慌。”

許淑英笑了,說:“我怎麼不知道啊?那回我上老太太那兒,去送老家帶來的香油,結果她在那兒看電視劇呢。哎呦,你說把她急得都站起來啦!嘴裡還一個勁兒叨叨:你說他怎麼還不說呀?哎呦,真是急死我了!再不說就完啦!一會兒警察就來啦!快點兒說了吧------哎呦!大嫂你看他死活就是不說!多讓人着急呀!急得她直拍巴掌。我看了真是可笑,人家咱媽就沖我擠眼兒,一句話也不敢說。你二哥說了一句:說?說了就沒戲啦,你就沒的可看啦!編劇就得這麼瞎編。你二嫂瞪了你二哥一眼,嚇得你二哥再也不敢說話了。”

小雪:“就憑生了一個兒子,她什麼也不想學什麼也不想干,整天就是吃喝玩樂,整天就是享受。大嫂你說,她這樣的媽能養出好兒子來?思思不光是咱媽慣壞了,二哥兩口子也有責任,二哥怕老婆,二嫂忒霸道!思思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傻,但是聰明沒用到正經地方上。要是人家有教養的父母,准把思思培養成一個對國對家都有用的人才。但是攤上二哥二嫂這樣的父母,成不了好東西!不信?不信咱就走着瞧。”

許淑英說:“所以我就老說楠楠,你奶奶不待見你,你自個兒也知道,那你就爭口氣,混出人樣兒來叫他們瞧瞧,到底是養閨女好還是養兒子好。”

小雪:“反正有一樣兒是絕對不一樣的,那就是養閨女不用着急買房子,養兒子的,哼哼,沒有房子怕是娶不上媳婦兒!我不就在這兒擺着嗎?你說我能嫁給一個沒有房子的男人嗎?沒有房子結了婚住哪兒呀?可是年輕人光憑自己能買得起房子嗎?一套房子好幾十萬,誰能買得起呀?”

許淑英說:“小雪,你還別說,你哥還真想買房子呢!你哥他們單位不是分給我們一套筒子樓嗎?你哥想把那套房賣了,如果夠了就拉倒,如果不夠就把這套也賣了。你哥想買一套大三居,你覺得怎麼樣?”

小雪:“我覺得我哥想得也對,不能光看眼前。但是如果買的話,一定要買南北通透的板樓,千萬別買這種塔樓了。一是不通風,二是朝向也不好,三是公攤面積還大。我聽說了,現在有那種經濟適用房,政府鼓勵大伙兒買,說是:早買早受益,遲買遲受益,不買不受益。三、四千塊錢一平米,你們要是用這兩套換一套,我看是完全可以行得通的。”

許淑英遲疑了一下說:“我們要是買房搬走了,你說咱媽該不會有意見吧?”

“誰知道呢?可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又不讓她掏一分錢,她也管不着哇。”

“別的我不知道,反正她們不高興是肯定的!我說的是包括你二嫂,這年頭兒都是羨慕嫉妒恨!唉,管她們樂意不樂意呢,我不樂意誰管我呀?拆遷的時候,牟們要不是因為楠楠超過了十一歲必須給兩居室,你媽肯定不會把她的房子跟牟們換的!她把你們的房子給了你二哥,鬧得你這麼大的姑娘還得跟父母擠在一塊堆兒,多不方便呀!我這可不是挑撥離間啊。再者說了,拆遷按人頭兒按戶口,那套房子裡還有你的一份呢。”

小雪說:“我也是從這件事情上才看出來咱媽的真心實意來。鬧了半天,我這麼一個大活人在她眼裡,連她孫子的一根手指頭都不如!”

許淑英奇怪地問:“這是怎麼話兒說的?”

小雪說:“還是在大雜院住的時候,有一回思思淘氣扒着屋門打摽悠,結果擺手指頭掩到門縫裡,給手指頭夾紅了。大嫂你說說,也沒破也沒腫也沒有流血,不過是紅了一點點兒。哎呦喂,你看咱媽呦!恨不能擺門給砸爛了!心疼得她馬上要打車上醫院。我說沒事兒用不着上醫院,抹點兒碘酒就行了。咱媽就跟我急啦!跟我嚷,恨不能吃了我!結果到了醫院,大夫只給抹了一點兒碘酒,還說不用包紮紗布,咱媽非得讓人家給包紮。回到家來咱媽摟住思思大哭了一場,後悔自己沒有照顧好思思。孩子早沒事了,咱媽愣是一宿沒睡着覺!折騰得我連晚飯也沒吃成,你說有這樣兒的嗎?”

許淑英暗自冷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小雪說:“你說我在她那兒算什麼?咱爸也一樣,一點兒地位都沒有,在咱媽眼裡只有孫子是最重要的!別人都得靠邊兒站。”

許淑英哼了一聲說:“這話也就是你說,我要是說你哥還不樂意呢!讓你這個親姑給評評理,牟們楠楠哪一點兒不好?怎麼就那麼死不待見牟們呢?再者說了一樣兒就一個,怎麼就那麼偏向呢?不是我這個當媽的挑唆,是孩子自己看出來的,楠楠小時候她自己跟我說的。奶奶帶她們倆去菜市口商場,一路來回思思都是奶奶抱着,楠楠跟着奶奶屁股顛兒顛兒地跑,過馬路都不拉一把。楠楠摔了個大跟頭,膝蓋都磕破了皮,咱媽抱着思思都不說停下看一眼!孩子疼得直哭,她還嫌楠楠跑得慢!你說有這樣的親奶奶嗎?回到家來楠楠跟我說:這回我算看清楚了,我奶奶心裡眼裡根本沒有我!只有思思!那年孩子才六歲!小雪你說,這能怨孩子嗎?”

大雨睡醒了走出臥室來,看見姑嫂倆還在聊就插了一句:“你們倆還真投緣,聊起來還沒完啦。”

小雪說:“我不是為了別的,因為我跟咱媽說了今天上頤和園,怎麼我也得後半晌再回去,要不咱媽該起疑心啦。”

大雨坐下來對小雪說:“我早就醒了,其實你們倆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以後就別再說這個了,沒有用。自己爭強賭氣好好過比什麼都強,我說你大嫂也是這話。小雪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找婆家了,慢說咱媽就是一居室,就算咱媽住三居室,你該挪窩兒也得挪窩兒!娘家不是女人的久留之地!找個好男人自個兒成個家,小兩口兒恩恩愛愛地過,過二年再生個孩子,不比在家裡生這個氣強?你說呢?”

小雪發愁地說:“大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又何嘗不想早點兒走人呢?可是你說現如今吧,象你說的那樣找個好男人,哪那麼容易呀?真比在喜馬拉雅山上找猴兒還難!不是這樣不行就是那樣不好,即便人沒有毛病,沒有房子也不行啊!一輩子的終身大事,我總不能胡亂瞎湊合一個吧?”

大雨說:“你,唉,怎麼說呢?人有時候說不準碰上什麼事,你比如說我跟你二哥吧,咱媽抱孫子心切逼着我們早結婚,我們倆都是二十二歲結的婚。你說回想起來,二十二歲知道什麼呀?玩兒還沒玩兒夠呢,聽咱媽的話就匆匆忙忙成了家,慌慌張張生孩子,早早巴巴當上了爹。有時候我跟你大嫂吵架自己也後悔,幹嘛這麼早結婚?為什麼不多接觸接觸,多了解了解,我們倆的脾氣性格不是那麼合得來------

許淑英聽着有點兒不對勁,她斜了大雨一眼問:“咳,你找我,你還吃虧了是怎麼着?我哪一點兒不比王桂仙強?輪個頭兒,輪模樣兒,還是論家庭?我哪一樣兒不比她強!?說良心話,王桂仙配大雷那才是真差勁呢!瞧她那副猻樣兒,一個純粹的黃臉婆!大雷娶她才是吃了大虧哪!你二哥比你大哥長得精神,小雪你說是不是啊?”

小雪點了點頭。

大雨怪模怪樣地笑了一下說:“這你就不懂了!我是後來才知道的,只有人家那樣的黃臉婆才是會生兒子的女人!不信你看我媽不也是黃臉婆嗎?我媽是沒有敞開生,要是敞開生,大雷比小雪大一輪,這中間不定得生幾個小子哪!因為她們這樣乾瘦的黃臉婆屬於鹼性體質,只有鹼性體質的女人才容易生男孩兒;屬於酸性體質又白又胖的女人,生女孩兒的概率高。你們倆都是那種白白胖胖,屬於酸性體質的女人。不信走着瞧,小雪你結婚以後準是生女孩兒。”

許淑英不服氣地冷笑一聲說:“你什麼時候學的算卦?倒把你能的!”

大雨沒接老婆的話茬兒。

小雪長出了一口氣說:“生女孩兒就生女孩兒,我就不相信男孩兒一定就比女孩兒好!大哥,今天你既然說到了這兒,我也跟你說實話吧。我還就是想找一個好男人,過上好日子,起碼有房有車,興許還有別墅。叫咱媽好好瞧瞧,倒是生兒子好還是生閨女好!大哥,你和二哥都沒上大學吧?我上了大學!你們倆家都是工人吧?我是白領!不管怎麼對付,到末後了我也不會嫁給一個工人!最起碼也得是個知識分子!不信,不信咱就走着瞧。”

許淑英瞟了一眼大雨沒敢說什麼。

大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有志氣是好事,這一點我先肯定了你。但是你要抓緊時機,要好好想一想,你今年二十五歲,說話就要超過最佳年齡段了!這就好比自由市場上那葉兒菜,早晨剛擺出來時水靈靈的,兩塊錢一斤;到了中午不水靈了,一塊五一斤;到了下午打蔫兒了,一塊錢一堆兒;到了晚上沒人要了就扔垃圾站了。葉兒菜沒有隔夜的。人啊,這一輩子快着哪!這不,一晃我就四十多啦!人過四十天過午。什麼我都沒幹,哪兒我也沒去過,大半輩子就這麼過去啦!依我看男人在三十五歲以前,女人一定要三十歲以前,解決自己的婚姻大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我和你二哥二十二歲結婚是有點兒早。但是你要是三十歲之前解決不了,那也有點兒忒晚了!別忘了,人老珠黃不值錢!”

小雪面無表情地說:“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你就放心吧!”說完起身告辭走了。

送走小姑子,剛把門關上,許淑英就小聲埋怨大雨,說:“你瞧你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呀?小雪生氣了。本來跟我這兒聊得好好的,你一摻和人家抬屁股就走啦。”

大雨說:“我這還不是為她好?不刺激刺激她,她能抓緊嗎?”

“那你也不能把她比作沒人要的爛菜幫子呀?”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胡攪蠻纏呀?我什麼時候說她是沒人要的爛菜幫子啦?”

“是你說的,到了晚上沒人要了就扔垃圾站啦。”

“是呀!當然是啦!那你為什麼不早晨賣呢?幹嘛非得等到晚上才賣呢?到了晚上還有人買嗎?”

許淑英忽然忍不住揚起脖子“嘎嘎”地大聲笑起來,大雨問她笑什麼?許淑英說:“這可是你說的啊,不是我這個嫂子說的,要是我說的就干啦!你說你這是說你妹妹呢?還是說妓女小姐呢?一個大活人什麼賣不賣的?我越想越可樂!要是讓小雪聽見了准跟你急!”

大雨翻了一眼老婆說:“沒正型!”起身下樓遛彎兒去了。

 

小雪回到家,見思思還在臥室里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覺,屋裡一股子男孩兒的臭腳丫子和抽煙的難聞氣味兒,小雪心裡不免有些討厭,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金嬸兒一個人坐在廳里看電視,見閨女回來了就問小雪:“你不是說跟同學上頤和園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小雪說:“還早?都下午三點半了,我還不能回家呀?頤和園是公園不管吃住。”

金嬸兒愣了一下問:“這麼說你還沒吃中午飯呢吧?中午我們吃的菜還剩下不少呢,你願意吃什麼自己用微波爐熱熱。”

小雪微微一笑說:“謝謝您啦,還惦記着我!我們中午吃的------肉夾饃,這會兒不餓。我爸呢?”差一點兒說走了嘴,小雪趕緊換了話題。

金嬸兒說:“吃了晌午飯睡了一大覺,下樓遛彎兒去了。”

小雪朝臥室努了一下嘴說:“您還不叫醒您的寶貝孫子,都睡到幾點啦?這麼昏天黑地的睡,晚上還睡得着嗎?”

金嬸兒不理會地說:“小孩子家什麼時候躺下什麼時候着,晚上照樣兒睡。吃了午飯,我們娘兒倆一塊兒睡的,我也是剛起來。”

小雪沉着臉不說話了。

金嬸兒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就問:“你是不是嫌思思在你床鋪上睡覺啦?”

小雪說:“我可不敢,他又不是沒睡過。我不過是有點兒累,想躺下歇一會兒。”

金嬸兒說:“那你不會在我床上歇?”,

小雪撇着嘴說:“我憑什麼在您的床上躺呀?我有自個兒的床!”

金嬸兒氣呼呼地還嘴道:“行啦!我聽明白啦!我給你叫醒他,把他攆走還不行嗎?”

小雪沒說話走進了衛生間。

金嬸兒當下走進臥室,叫思思起來別睡了。老話說:寧惹醉鬼不惹睡鬼。思思睡得正香忽然被奶奶叫醒,頓時發起脾氣來,抓起枕頭扔到地上大聲叫喊起來:“幹嘛呀?人家睡得好好的,搗什麼亂呀!啊------”思思躺在床上打滾兒,抓住什麼扔什麼,聲嘶力竭地哭喊,連小雪枕邊看的書也給撕了。

小雪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來仰起手,照着思思的屁股狠狠地抽了幾巴掌,思思立刻不哭不鬧了。

不料,金嬸兒反倒瘋了一樣撲到小雪身上,一邊拍打小雪一邊哭喊:“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的心肝兒------我的寶貝兒呀,我一手指頭------都不碰,你竟然敢打我的孫子?我不活啦------我不活啦!”

在這難解難分的時刻金叔回來了,他二話不說上前把金嬸兒拉開,沖小雪努一下嘴,示意小雪出去。小雪什麼話也沒說,穿上外衣拿上挎包,紅着眼圈兒出門走了。

思思讓姑姑打了幾巴掌,這會兒倒老實了,他愣珂珂地坐在床上一聲不響。

金嬸兒仍然不依不饒沒完沒了地哭鬧。金叔自己坐到沙發里打開電視機,不理金嬸兒了。金嬸兒哭着說:“思思呀,上奶奶這兒來,讓奶奶看看,打成什麼樣啦?這一家人都看咱娘們兒不順眼,咱們走,省的他們容不下!”

金叔冷笑一聲,問:“走?你往哪兒走呀?”

金嬸兒擦乾眼淚說:“我出家!牟們上五台山。”

金叔說:“那,你得先問問你孫子樂意不樂意?思思,讓你上廟裡當和尚去,沒有雞鴨魚肉,整天棒子麵窩頭就鹹菜疙瘩,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你去不去呀?”

思思點着了一棵煙抽了一口說:“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金叔樂了說:“看怎麼樣啊?老婆子,你別犯糊塗啦!你帶他去他就去啦?他一天也呆不了!思思這孩子整個讓你給慣壞了!”

金嬸兒用手招呼思思:“上奶奶這兒來呀,讓奶奶看看打壞沒有?”

思思說:“我姑打的是屁股不是臉!你看什麼看?”說完走進臥室並把門關上了。

金叔哼了一聲說:“剃頭擔子一頭兒熱,純粹瞎心!”見思思關上了門,金叔對金嬸兒說:“差不離兒就得了,別死氣白咧。閨女在家還能呆幾天?趕明兒結婚走了,你想叫人家回來,還得看人家樂意不樂意呢。為了這個孫子你不值當地得罪閨女!叫我說你就是傻!你說哪回你得病不是閨女伺候你?都活了大半輩子了,還鬧不清哪邊是炕熱頭兒?”

金嬸兒說:“我又沒有第二個孫子,她這麼打我孫子就不行!”

金叔說:“那你還沒有第二個閨女呢!你怎麼就忍心傷閨女的心呢?”

金嬸兒說:“我怎麼傷她的心啦?是她老看不上我的孫子!”

金叔說:“這可不是我偏向閨女。你看看你養的這個孫子誰待見?啊?現在連他的爹媽看不上眼啦!你說你怎麼這麼糊塗呢!這孩子不護他媽的懷,整天跟你這兒起膩,人家兒媳婦不樂意啦?孩子是你的孫子不假,還是人家的兒子哪!這是人家身上掉下的親骨肉!你說你跟人家搶什麼呀?”

金嬸兒不服氣地問:“我搶什麼啦?我又沒有不叫孫子跟他媽走,是她帶不走自己的兒子!孩子大了,他當然知道誰是真心實意疼他!”

金叔說:“你那才是瞎心呢!我告訴你吧:遠水解不了近渴!放着兒子閨女不指望,反倒指望一個孫子,誰知道大了長成什麼玩意兒呢!純粹是猴兒逮虱子——瞎掰!”

金嬸兒說:“我樂意!我就樂意瞎掰!”

金叔不說話了。

 

何大媽回到家的時候,兒子寶強三口子已經來了,寶強上前接過母親買的東西放進廚房。兒媳婦小紅給何大媽斟了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說:“媽,您快歇會兒,不會等我們來了再去買,您瞧您買這麼多也不嫌沉。”

何大媽坐下來說:“買滷水豆腐就得早去,晚了就賣沒了,寶強愛吃我做的咕嘟豆腐。”

小紅拉過挎包從裡邊取出一個信封,掏出一張體檢證書對婆婆招手說:“媽您來一下,我跟您說點兒事兒。”

何大媽趕緊跟小紅進了裡屋,婆媳倆在床沿上坐下,小紅把那張體檢證書拿着給何大媽看,說:“媽,寶芬不好意思跟您說,她不是不想要孩子,主要是她身體狀況不允許,這不是檢查證明,她的子宮發育不好。說白了,她的子宮也就跟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一樣。他們兩口子也到處去看,看了不少大夫,反正眼下還是不行。”

何大媽點點頭說:“噢,鬧了半天是這麼回事,那,她跟我說說怕什麼的呀?”

小紅說:“寶芬不管怎麼說-------咳,您還不清楚,她準是不好意思開口唄。”

何大媽說:“我說怎麼一問她,她就跟我東拉西扯。一個這種事兒,生兒育女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跟我直說了不就省得我着急了嗎?”

小紅沉了一會兒說:“咳,媽,您也甭為這事兒生氣,它畢竟不是差一截嗎?她那人您還不知道,什麼事兒太要強了!她覺得這件事不露臉,所以她就不願意說唄。”

何大媽說:“那你就沒問問她,人家大夫說沒說,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嗎?”

小紅猶豫地說:“我就問過一回,她也不是那麼十分樂意講,我一想這是人家兩口子的事,我還是少問點兒吧,後來我就不打聽了。”

何大媽嘆口氣說:“到底不是親的呀!你說這要是我的親閨女,她能不跟我說嗎?你知道我擔心什麼呢?我就擔心她男人,你老沒有孩子,別回頭人家再跟你吹燈拔蠟,再鬧離婚。要是到了那個地步,咱們寶芬可怎麼辦呀?”

小紅問:“我倒是也跟她說這個事兒來,她說玉成好像不太看重這個問題,他也不是那麼十分喜歡小孩子,如果一直要不上,那就只好是丁克,二人世界唄。”

何大媽說:“這個玉成的長相啊,我以前可沒說過,他的五官沒有太大的毛病,但是有個毛病也不算小,那就是他幾乎是沒有耳垂。不知道你注意過沒有?他那倆耳垂特別小。我記得人家算卦先生說過:人中主壽命,耳垂主子嗣。人中長壽命長,耳垂大子嗣多。男身女相最是有福之人!一個是看臉一個是看手,手長得好比臉更要緊!你沒聽人說嗎?男子手如棉一輩子不缺錢。你看我們寶強,那手是多麼大多麼軟!一賽是老娘們兒的手!還有我孫子,那雙小手也是那麼軟,都是有福的人!”

孫子何俊雄走進來聽見這話立刻不高興了,他沉着臉對奶奶說:“奶奶,您瞎說什麼哪?象老娘們兒還好哪?我可不願意象老娘們兒!”

何大媽笑了說:“不是別的地方,我說的主要是手!不說別人吧,你看人家毛主席,人家那張臉,一賽是個好看的老娘們兒。男人手大抓財,女人手大抓柴。抓財的手不需要硬,手硬的人都是出苦力的,這個准得很!毛主席的手不用摸也是軟的。”

寶強走進來坐在母親身邊,忍不住笑了說:“毛主席的手您也摸不着啊!”

何俊雄撇一下嘴說:“我奶奶可真迷信!真事兒多!”

媳婦小紅立刻申斥他說:“不許那麼跟奶奶說話!得臉!”

何俊雄不服氣地問:“那怎麼啦?”

小紅說:“小孩兒不許跟大人頂嘴。”

何俊雄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是仍然轉身笑着給奶奶賠不是,說:“奶奶您別生氣,算我錯了,還不行嗎?”回頭看了他媽一眼。

何大媽也笑了,說:“瞧瞧你們,把我孫子管得這叫一個嚴!哪那麼些個事兒?我孫子說什麼我也不生氣。孫子說奶奶什麼不行啊,近人不講禮嘛。”

何俊雄奇怪地問:“奶奶,近人怎麼就不講理啦?不講理行嗎?”

小紅解釋說:“你奶奶說的是禮貌的禮,不是道理的理。”

何俊雄回頭看了一眼母親,吐了一下舌頭說了一句:“嗬,我奶奶可真厲害,學問大了!”說完出去湊到爺爺跟前看電視去了。

何俊雄摸了一下爺爺的手,大聲叫起來:“奶奶,我爺爺的手真硬哎!就象沒有肉,光是骨頭一樣!手心象銼刀,特別硬吔!”

何大媽說:“所以嘛,你爺爺就當了一輩子苦力,受了一輩子罪。”

何大爺對孫子說:“來,俊雄,咱爺兒倆掰回腕子,我讓你兩隻手。”

何俊雄笑嘻嘻地說:“我可不。您讓我三隻手,我也贏不了您。”

小紅笑了說:“傻兒子,三隻手是小偷!什麼都不知道,整天淨瞎說八道。”

何俊雄望了一眼父親何寶強,說:“爸,我媽怎麼那麼些個事兒呀?”

何寶強說:“人生到處是學問,你慢慢學吧。”

一家人開始忙活做飯。

 

下午,老姑的外孫子張紫陽和他爸下樓,要去籃球場打會兒籃球,當電梯降到八層時,思思走了進來。張紫陽問思思:“思思哥,你幹嘛去呀?”

思思看了一眼張紫陽他爸,然後沖張紫陽擠了一下眼說:“沒事兒,不幹嘛。”

出了樓房門,張紫陽和他爸向籃球場走去,思思望着他們的背影,等了一會兒,見他們一直沒有回頭,就快步跑向九號樓,乘電梯來到十七層,按1724號的門鈴。房門打開後,看見同學孫曉東的臉色很難看,思思剛要解釋:“我睡過頭兒啦------

卻被孫曉東一語打斷了:“少廢話!你他媽拿來沒有?”

思思一邊掏口袋一邊說:“拿來了,不過就八百,不夠一千。”

孫曉東當即瞪起眼珠子:“你丫跟我玩兒這個是不是?”

思思忙說:“不敢不敢。大哥,明兒我就給你湊齊了。”

孫曉東說:“就是明兒個啊!你丫要是明兒不給我拿來,你丫等着!”

思思說:“那是那是,必須的。你奶奶呢?”

孫曉東說:“上棋牌室打麻將去了。”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盒芙蓉牌的香煙,抽出一支自己點上,把煙盒扔給了思思。

思思接過香煙一邊點煙一邊問:“你媽還給你錢嗎?”

孫曉東說:“早他媽就不給了。”

思思猶豫了一下問:“那------你就心甘情願啦?”

孫曉東說:“我不心甘情願又能怎麼着?”

思思笑了,出主意說:“你告她去呀!上法院告她去,告她不盡撫養未成年人的義務。你真他媽傻,這種事兒一告一個準兒!”

孫曉東轉過頭來,認真地問:“真的嗎?”

思思說:“那當然,必須的!”

孫曉東問:“那------是上法院去告嗎?”

思思說:“那當然,必須的。”

孫曉東問:“那------我是不是還得寫狀子?當原告哇?”

思思說:“那當然,必須的。”

孫曉東說:“你丫還挺在行哈?那你會寫狀子嗎?”

思思說:“臥操,那有何難?咱們倆大活人還編不出來呀?”

孫曉東馬上找來紙和筆,倆人趴在桌子上寫起狀子來。倆人足足寫了一個多鐘頭,寫了撕,撕了寫,最後總算寫得滿意了。孫曉東拿起那張狀子,正經八百地唸起來:原告孫曉東,狀告其生母李秀琴,不盡撫養兒子的義務。李秀琴每月工資兩千五,但是已經五年沒給其子孫曉東撫養費了。孫曉東只靠父親和奶奶的低保維持生活,缺乏營養影響發育,連學費都交不起,目前只好輟學在家。孫曉東申請法院判李秀琴支付撫養費,每月一千元。

孫曉東唸完以後搖了搖頭說:“不行,這個狀子不能這麼寫。”

思思問:“怎麼啦?”

孫曉東說:“我媽該說我爸既然吃低保,她就會要我的撫養監護權了。”

思思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願意不願意上你媽那邊去呀?”

孫曉東說:“我當然不願意去了,我要是去了,那個繼父該給我改名換姓了。我長這麼大,聽人叫我孫曉東聽慣了,給我改成別的名字我聽不慣。再者說了,我也不樂意給別人去接續香火呀,我爸再沒出息,那他也是我爹,我是老孫家的後代,憑什麼改名換姓呀?不行,還得改。哥們兒你說怎麼改呀?”

思思轉了一下眼珠說:“這有何難,你就說你爸爸還得再婚,他還有別的義務。再者說了,你爸是你爸的,你媽是你媽的,他們倆人都應該給,誰不給都不行。”

孫曉東點頭說對,倆人趴在桌子上改起來。又改了一個多鐘頭,才把那張狀子改好了,然後思思又工工整整地抄寫了一遍。倆人抽了整整一盒煙,抽得屋子裡烏煙瘴氣。

正在這時房門響了,孫曉東的奶奶回來了,一進門就叫嚷起來:“孫子,你幹嘛哪?怎麼把屋裡弄成這樣兒啦?”

思思趕緊小聲說:“我回家啦啊。”然後悄悄溜走了。

奶奶問孫曉東:“你這是幹什麼呢?抽了多少煙呀?”

孫曉東說:“我們寫告我媽的狀子呢。”

奶奶奇怪地問:“告你媽什麼呀?”

孫曉東說:“告她不出撫養費唄。”

奶奶說:“把你寫的狀子給我看看。”

孫曉東把狀子交給奶奶,順手把老花鏡也遞給奶奶。

奶奶認真地看了一遍,什麼話也沒說,把狀子對摺起來然後“刺啦”一聲給撕了。

孫曉東奇怪地問奶奶:“您幹嘛給撕了?”

奶奶說:“沒用。告什麼告呀?你媽該說你爸吸毒啦!該把你要走啦!趁早拉倒吧,你就湊合跟奶奶過吧。只要我不死,奶奶有退休金,還有你爺爺和我攢了半輩子的養老錢,怎麼------怎麼我也能把你拉扯大。唉,哎呦呦,我松不了心哪!我那爹不疼媽不愛的孫子吔!奶奶就是死了------都合不上眼哪!”奶奶聲淚俱下地哭起來。

孫曉東也不敢說話了,他去衛生間拿來毛巾遞給奶奶擦眼淚。

 

思思回到家,王桂仙還躺在沙發里看電視劇,見兒子回來了就欠起身子問:“你上哪兒去了?這前兒才回來?”

思思說:“我哪兒也沒去,就挨我奶奶那兒呆着來。”

王桂仙躺下說:“你還回來幹嘛呀?就挨你奶奶那兒呆着去吧!有吃有喝還有煙兒抽。這是過足了煙癮啦?才想起回家來。”

聽見老婆說這話,大雷從臥室走出來說王桂仙:“你說你這是要幹嘛?孩子回家來,你這兒酸不溜丟的,說的都是什麼話呀?你別忘了你是他親媽!”

王桂仙說:“親媽頂個屁!”

大雷問思思:“你做功課了嗎?”

思思說:“我回來就是做功課來了。”說完走進自己的臥室。

大雷這才坐在老婆旁邊和言細語地勸說:“老人不管是說的不對還是做的不對,咱們怎麼辦?終歸幫咱們把孩子帶大了吧?咱們終不能指責老人吧?教育孩子是咱們不能放棄的職責,咱們責無旁貸。”

王桂仙說:“你快拉倒吧啊。我沒想推卸責任,但是你媽根本不許我管,我這兒管我兒子,她那兒給我拔氣門芯兒!我喘得了這口氣嗎?我着得了這份兒急嗎?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愛成個什麼玩意兒就成個什麼玩意兒,反正他姓金不姓王!”

大雷長出了一口氣說:“唉,這可真是放着好日子不過,沒事兒找的生氣玩兒!”

 

思思走了以後金嬸兒才想起來,急忙掏口袋,掏出來一看傻眼了,她自言自語地說:“我也沒上哪兒去呀?怎麼這錢就少了呢?哎老頭子你幫我想想,大雨下來不是給了我一千塊錢嗎?我是當下給思思啦還是我裝起來啦?”

金叔想了一下說:“你裝起來了。”

金嬸兒也說:“是啊,我也記得是裝起來了。當時思思正在剝大蝦,倆手都是油,是他讓我先收着。可是------我這兒的錢數不對呀?早清兒起來,咱倆去菜市場。昨天我從銀行取的一千塊錢,我也忘了放家裡都在我身上。買東西花了二百,還剩下八百呢。大雨給思思的錢,大雨說是一千,他不可能跟我耍花活。那,我這兒怎麼就剩下八百了呢?應該還有一千八呀?”

金叔問:“你是放在一個口袋了嗎?”

金嬸兒說:“我一般都是右邊的口袋裝鑰匙,左邊的口袋裝錢。我怕弄混了,我都養成習慣了,從來不在右邊口袋裡裝錢。”

金叔說:“喝酒的時候大雨遞給思思錢,思思讓你先收着,你就接過去了也沒點點。”

金嬸兒說:“那我問問大雨。”說罷撥起電話來,接通之後,金嬸兒問大雨是不是給的她一千塊錢。大雨說是一千,是十張一百的。撂下電話金嬸兒還是想不起來,金嬸兒納悶兒地說:“吃了飯我們娘兒倆睡覺去了,你和大雷也睡覺去了,我也沒出門兒,怎麼這錢就對不上了呢?”忽然金嬸兒眼珠一轉不吭聲了。

金叔問:“你想起來啦?”

金嬸兒平靜地說:“可能是我記差了,沒事兒丟不了。”

金叔看了一眼金嬸兒,心裡明白了也就不問了。

大雨那邊撂下電話心裡可不痛快了,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交給母親的是整整一千塊錢,母親幹嘛還要打電話核實一下?難道懷疑我少給了?我撤了兩張?

許淑英看着男人撂下電話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得問了一句:“怎麼啦?誰呀?”

大雨說:“我媽,問我給她的錢是不是整一千?”

許淑英問:“你沒讓你媽當面點一下呀?”

大雨說:“不就一千塊錢嗎?至於嗎?”

許淑英:“怎麼不至於呀?你看這不就說不清了嗎?誰給你證明?”

大雨說:“你先別着急,我媽不過是問問。”

許淑英:“問問?這是錢的事!隨便就可以問問嗎?這明擺着是不信任人!這是侮辱人格!簡直是欺人太甚!”

大雨也不高興了:“你瞎嚷嚷什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千塊錢嗎?你跟這兒沒玩沒了地上綱上線!”

楠楠從她屋裡走出來說:“爸,您這話說得可是有點兒差意思。您別怪我媽不高興,向來這錢就是應該當面兒點清的。您不點清楚您就交出去是您不對,我奶奶她不點清楚就收起來,是我奶奶不對。這件事兒你們倆都有責任。”

大雨惱了:“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兒?你跟着瞎摻合什麼?滾回去!”

楠楠當下哭着說:“有這麼不講理的嗎?不讓人說話------”哭着回去了。

這回許淑英可不幹了,她一步跨到大雨面前指着大雨的鼻子大聲問道:“我閨女怎麼啦?她哪一句說錯啦?你是皇上還是閻王爺?還不許人說話啦?”

大雨也知道自己說錯了,可是正在氣頭兒上他也不讓步:“我告訴你說啊,你別仗着你們娘兒倆是兩張嘴,你彆氣急了我------

許淑英說:“氣急了你怎麼着?還想打人是怎麼着?給你打!給你打!今天你不打,你就不姓金!”說着低下頭一腦袋撞過來。正撞了大雨一個滿懷,撞得大雨一屁股坐地下了,楠楠聽見動靜不對頭趕緊跑出來拉架,三個人滾成了一團。

正在這時門鈴忽然響起來,三個人都怔住了,互相對望了一眼。門鈴又響了一遍,大雨只好起身去開門,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妹妹小雪。

小雪走進來一看三個人的臉色,不解地問:“這是幹什麼呢?幹嘛哭哇?打架啦?”

楠楠忍不住哭起來。

許淑英也哭着說:“小雪,你可來了。你給牟們說說,還讓人活不讓人活了?”

小雪詫異地問:“怎麼啦?剛還好好的呢,這是怎麼啦?”

許淑英就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她說:“牟們知道人家不待見牟們,所以就讓你大哥一個人下去送錢。結果你猜怎麼着?給錢倒給出不是來啦,懷疑牟們給的不是一千!”

小雪問大雨:“那,到底給的是多少哇?”

大雨說:“你大嫂給我一千整,一點兒錯兒沒有,我原封不動地拿下去,錯就錯在沒有當面兒點清。可是你說一家子,就一千塊錢還用的着嗎?又不是十萬八萬。”

小雪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大雨說:“咱媽打電話問我,問我給她的是不是一千,這不你嫂就鬧起來了。”

許淑英說:“小雪,你說咱們今兒可是哪兒也沒去,在家裡坐着天上就掉下一個大禍來!牟們出錢牟們還不吃飯,就是同事結婚隨份子也得管頓飯吃吧?啊?你哥喝了兩口酒,我和楠楠一口沒吃,這你橫是可以證明的吧?結果呢,懷疑牟們少給了多報數了!你說天底下有這樣的事兒嗎?啊?”

小雪嘆了口氣說:“咳,我也是有家難回呀。”

大雨問:“你怎麼啦?”

小雪眼圈紅了,她哽咽着說:“我從你們這兒回去,思思在我們臥室里睡着,他那大腳巴丫子那叫一個臭!抽煙抽得屋裡睜不開眼,我想歇一會兒都歇不成。咱媽嫌我臉色不好看,一賭氣就去叫醒思思。沒想到思思沒睡夠,躺在床上打滾兒,又扔枕頭又扔被,還把我枕頭邊的一本書給撕了!那是我借的書,哪兒也買不着,我怎麼跟人家交代呀?氣得我上去打了他兩巴掌,咱媽就跟我拼命------氣得我在大街上哭了半天,這剛回來。我不想回家,就上你們這兒來了。沒想到------

大雨沉着臉說:“沒想到,牟們這兒也是剛剛打了一個天紅!”

許淑英說:“就這麼一個小兔崽子,鬧得一大家子都甭想安生!”

大雨瞪了許淑英一眼說:“怎麼說話呢?那是你侄子!你是他大媽!”

許淑英說:“您快拉倒啊!我是他孫子還差不多!在你媽眼裡我算神馬東西呀!”

小雪嘆了口氣說:“現在這小孩兒也是太聰明了。我們同事徐慧穎那天跟我說她的女兒,真是又可氣又好笑。她說她婆婆問她兩歲半的女兒,是奶奶好呀還是媽媽好?小閨女說:媽媽好。她婆婆就假裝生氣地說:小沒良心的!奶奶白疼你了,去!找你媽去吧,甭挨我這兒呆着,我對你多好也白搭,還是你媽好!你們猜小丫頭兒怎麼說?她嘆了口氣說:唉,我這不是沒辦法嗎?你們說說,才兩歲半!就會說出這種話來。氣得她婆婆又樂啦!徐慧穎一下班,她婆婆就跟她學舌,把徐慧穎氣得話都說不上來。她跟我說得虧我跟我婆婆沒有矛盾,這要是有點兒小矛盾,也得讓這個小丫頭挑唆大嘍!才這麼丁點兒的小東西,就學會了搬弄是非!你說這是跟誰學的?”

大雨說:“我最討厭大人們問孩子,奶奶好呀還是媽媽好?孩子小懂什麼?當然是實話實說了,結果說了實話就嚇唬孩子。這不是挑撥離間嗎?這不是逼着孩子說瞎話嗎?”

許淑英說:“那天我碰見廉嬸兒見天賤了,她現在給兒子看孩子呢,看大了孫女又看孫子。結果怎麼樣啊?辛辛苦苦看了七年,孫女上小學一年級了。那天廉叔回到家,你們猜這個孫女說什麼?她說:老不死的回來啦。氣得見天賤當下就不饒她了,問她剛才叫爺爺什麼來着?小丫頭說:我叫爺爺老不死呀?見天賤說:不對!你說的是老不死的回來啦!小丫頭狡辯說:我沒說老不死的,沒有‘的’字!我說的是老不死!廉嬸兒問:那你說爺爺老不死是什麼意思?小丫頭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希望我爺爺,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廉叔就問她,你說爺爺老不死那是不可能的,爺爺總有一天會死的,你說你願意讓爺爺什麼時候死?小丫頭說:那你呀等我長大了,等我結了婚,等我生了孩子,你把我孩子看大了,上了學你再死就行啦。你們說,把廉叔和廉嬸兒給氣得呀!真是哭不得笑不得。”

小雪說:“現在這小孩子真壞!這麼丁點兒個人兒就學得會狡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媽媽教的,其實現在的年輕人沒那麼壞,不會教給孩子這些的。”

許淑英說:“叫我說呀都是電視劇鬧的,電視劇里那些可惡的兒媳婦兒,還有那些討厭的婆婆們,整天雞吵鵝鬥冷言惡語,打得不可開交。為了製造矛盾吸引收視率,編的那些離奇故事都是天下奇聞不可思議!不教人學好,淨教人學壞。”

大雨說:“以前我還愛看那個‘誰在說’節目,看看人家怎麼排解糾紛,怎麼解決矛盾,後來我就不愛看了。來的那些人都是什麼玩意兒呀?明明辦了那不要臉的事,還腆着個臉坐在那兒拿着不是當理說,六親不認還振振有詞;當着律師和專家的面兒胡說八道,說瞎話不眨巴眼兒。我真想薅出他來,抽他幾個大嘴巴子!真不是東西!簡直不是人!”

小雪說:“現在的中國人壞就壞在沒有信仰了。過去信神信鬼,這人們多少還有點兒顧忌,害怕死了以後下十八層地獄;即便干點兒壞事也是偷偷摸摸,不敢明目張胆。現在可好,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信啦,什麼都敢干啦!共產黨把什麼都說成是封建迷信,那你倒拿出你的信仰來呀?拿是拿出來了,可是沒有人相信!共產主義?那得猴年馬月才能實現呀?共產主義沒看見,看見的淨是貪官污吏!淨是強盜小偷和騙子!再有就是咱們這個法律,也太鬆緊帶兒了!老百姓偷只綿羊判十年,當官兒的貪污三百萬才判三年!這讓人怎麼想得通?還不如當強盜呢!搶他個幾十萬幾百萬,吃喝玩樂享受夠了再被抓起來,只要不殺人就判不了死刑,就算判個無期徒刑那也值呀!法律面前不平等就等於鼓勵老百姓去犯罪!這樣下去可是不得了哇!要天下大亂!要出亡命徒的!”

許淑英對小雪說:“天下大事有人管,用不着咱們操心。再說了,咱們就是操心,也是瞎操心,沒人聽也沒有用。還是說點兒實際的吧,晚上跟這兒吃吧,咱們熬一鍋白菜湯,還有芝麻火燒,行嗎?小雪。”

小雪想了一下說:“我還是下去吧,要不咱媽該有想法了。”

許淑英打開門讓小雪回家了。

 

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金嬸兒問金叔:“晚上你還吃嗎?”

金叔說:“不吃吧?又怕晚上睡不着,還是吃點兒吧。”

金嬸兒說:“那我給你熱倆菜。也不知道小雪跑哪兒去了,回來不回來吃飯?”

金叔說:“閨女回來你可不許再瞎胡鬧了!”

金嬸兒說:“誰瞎胡鬧了?我都不捨得打我孫子一巴掌,她憑什麼打我孫子?”

正在這時小雪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金嬸兒立刻閉嘴不言聲了。

金叔問小雪:“你上哪兒了?我剛才下去轉一圈也沒看見你。”

小雪說:“我上美廉美超市轉了一圈,沒帶會員卡也沒帶錢,我就空手回來了。”

金嬸兒問:“你爸說想吃點兒,你吃不吃,你要是吃我就多熱點兒。”

小雪說:“我弄吧,您甭管了。”說完小雪進廚房了。

熱了兩樣剩菜,金叔和小雪倆人坐在茶几旁,一邊吃一邊看新聞聯播,金嬸兒說她不餓,待會兒餓了再吃。

門鈴響了,金嬸兒打開門一看是見天賤來了,就熱情地把她拉了進來。

金嬸兒問:“你今兒怎麼有空上牟們家來串門兒?”

見天賤說:“信着忙老沒工夫,日子多了不串個門兒還是真想得慌。今兒吃了晌午飯,大小兒兩口子帶倆孩子上她姥姥家去了,我這不是就閒了嗎?要是他們不滾蛋,我哪有閒工夫串門兒?”

金嬸兒問:“你那個孫子幾個月啦?”

見天賤回答說:“什麼幾個月?快一周啦,有玩意兒着哪!胖撘呼呼的挺稀罕人兒的!跟大小兒小時候一樣。會叫爸了,不會叫媽。”

金嬸兒說:“哼,更不會叫奶奶吧?你受半天累也是白搭。”

小雪問見天賤:“廉嬸兒,您的大小兒怎麼能生二胎呀?”

見天賤說:“他不是兩頭兒都是獨生子女嗎?”

小雪點點頭“哦”了一聲不吭聲了。

見天賤問金叔:“他金叔,你不是說想買一套房子嗎?牟們對門兒那套兩居室,看那家人的意思象是要賣,您有心要嗎?”

金嬸兒趕緊問:“多少錢呀?”

見天賤說:“這個,我估計得比拆遷款多個幾萬,人家不是還裝修了嗎。”

金嬸兒說:“裝修的錢還打在裡頭哇?他要是裝修的不好,還不如沒裝修呢。”

見天賤說:“按說是這個理兒。但是這種事兒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看您是不是誠心想要了?”

金叔說:“你是怎麼知道的?是他們家人跟你說的?還是在中介公司看到的?”

見天賤說:“都不是,我是看見一撥一撥的看房人,才知道他們家想賣。您要是想買,咱們不通過中介直接跟他們家說,不是還能省點兒中介費嗎?也一萬多呢。”

金嬸兒說:“牟們老倆攢了一輩子也沒攢下多少錢,哪買得起房子呀?可是你看拆遷的時候,我把自己那套兩居室不是給了大雷嗎?牟們三口人住這麼一套一居室,閨女小雪都那麼大了,也沒有一間單獨的屋子,還跟牟們擠在一起,您說閨女能樂意嗎?我想把我現在住的這套一居室賣了,換成個兩居室,一是眼下能寬綽寬綽,二來往後思思長大了,也好有套房子結婚,您說我想得對不對呀?”

見天賤看見金叔沖小雪努了一下嘴,就問金嬸兒:“那,您這想法跟小雪說了嗎?”

金嬸兒馬上說:“咳,一個閨女家,到時候結婚走了,有她什麼事呀?”

見天賤搖了搖頭說:“怕不是那麼簡單。金嬸兒,我勸您還是想好了再說吧。因為-------這是拆遷房,是當初按戶口按人頭給的,不是您老倆的產業。您把兩居室給了二兒子,這件事本身就有點兒不合適,您還想把這套賣了,然後再買房子給孫子,這個------

半天沒吭聲的小雪終於說話了:“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反正不能無法無天!”

金嬸兒瞪着大眼看着小雪問:“誰無法無天啦?啊?我是你媽!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小雪說:“好話不說第二遍。”

金嬸兒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不信,我這個家是你說了算!”

嚇得見天賤連忙說:“哎呦,哎呦!別回頭再打起來,我趕緊走人吧。你瞅瞅這個門子串的,回頭再出了人命!”說完趕緊起身走了。

小雪面不改色毫無表情地起身收拾碗筷,然後到廚房裡洗碗去了。

金叔用手指了指廚房,又點了點金嬸兒的腦門擺了擺手,意思是別說了。

不料金嬸兒不吃這一套,她故意提高了嗓門兒說:“我還沒死哪!就算我死了,那也得按照既定方針辦!我看誰敢搗亂?誰要是搗亂,我就叫她光着屁股滾蛋!”

小雪走出廚房一字一句不慌不忙地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不了上法院,我不信沒有講理的地方!”說完進臥室睡覺去了。

金叔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這是怎麼啦?親娘兒倆呀,怎麼成這樣兒啦?”

金嬸兒繼續說:“古往今來,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兒䞍房產女䞍櫃!到她結婚時候,我給她整套的金銀首飾壓箱底兒,不跟男方要一分奶水錢,還要我怎麼着哇?哦,我把我的房子給我孫子,還得徵求她的意見?我的孫子姓金!她生下孩子能姓金嗎?”

金叔說:“一套金首飾能值幾個錢?這房子裡邊有人家小雪的數,走到哪兒去你也不占理!你沒聽見剛才老廉家的說了嗎?這不是咱們的產業,更不是你打下的江山。要是你自己掙錢買的房子,你愛給誰就給誰沒人管。”

金嬸兒一肚子氣撒不出來,憋得肚子又脹又疼,只覺得肚子裡骨碌骨碌地響,金嬸兒用手按住肚子,一歪屁股“噔”地一聲,放了一個響屁這才舒服了一點兒。金嬸兒長出了一口氣小聲說:“哼,那有什麼?到過門兒的時候,我就跟他要奶水錢!不給奶水錢,閨女甭想出門子!除非從我的屍首上跨過去!”

金叔皺着眉搖搖頭,一言不語。

 

第二天晚上,思思又跑到孫曉東家去了,一進門先問孫曉東:“你奶奶在家嗎?”

孫曉東說:“她一天打兩次麻將,下午四圈晚上四圈,吃完飯就走了。錢你拿來了嗎?”

思思從口袋裡拿出二百塊錢遞給孫曉東說:“這個月我就不欠你的啦。”

孫曉東說:“行啊。反正你哪個月不給,人家要是打你,可別怪我不罩着你。”

思思用懇求地語氣說:“曉東哥,給根兒煙抽。”

孫曉東把香煙扔給思思,思思趕緊抽出一支點着,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仰起脖子吐出一個個煙圈,思思眯起眼睛說:“我這個月都沒錢買煙了,錢都給了你,我抽煙找誰去?”

孫曉東說:“你不會抽你爺爺的。”

思思說:“不行,我爺爺的煙勁兒太大!可嗆啦,我抽不了。”

孫曉東不屑地說:“傻逼!你不會小口抽,別往下咽,抽一半吐一半,就沒那麼大勁兒啦!還他媽抽煙呢,什麼都不懂。”

思思看着手裡的煙頭兒,又狠狠嘬了一口,然後把煙頭扔到煙灰缸里,說:“我試試吧。”然後回奶奶家了。

到奶奶家一進門,奶奶正好坐在廳里等着他呢。金嬸兒問:“思思,你上哪兒去啦?一抹嘴兒你就跑了,幹什麼去啦?”

思思朝臥室里張望,金嬸兒說:“甭瞧啦,你姑你爺爺都不在。你跟奶奶說實話,昨天晌午睡覺時候,你是不是掏我兜來?”

思思不敢正面看奶奶,他小聲說:“是我掏的。”

金嬸兒生氣地說:“你用錢你不會跟奶奶說?奶奶不是不給你呀?你怎麼學得成了這樣啊?學得偷雞摸狗,連奶奶的錢你都敢偷,怨不得連你媽都看不上你!你是真不爭氣呀!”

思思苦着臉說:“人家跟我要保護費,我要是不給人家,人家就打我。”

金嬸兒立刻問:“誰呀?誰跟你要保護費啦?告訴奶奶,奶奶帶你去找他們家長!”

思思急忙說:“奶奶您可千萬別介,您要是那樣您就是給我幫了倒忙!”

金嬸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問:“你們學校還有這種事兒呢!這麼霸道哇?那,你們老師知道不知道啊?”

思思想了一下說:“按說他們應該知道,但是這又不是發生在校園裡邊的事,老師管與不管都說得過去,人家又沒掙你這份錢。”

金嬸兒問:“從什麼時候要的,你一共給了他們多少錢?”

思思說:“我也記不清了,可能有十幾次了,每次給一千。我的壓歲錢幾乎都花在這上頭了,反正我現在一點兒壓歲錢都沒了。”

金嬸兒想了一會兒說:“不行,這事兒我得跟你爸說,讓你爸想想辦法。你先回去吧,讓你爸上我這兒來一趟,就說我有事跟他商量。”

思思起身回家了,不一會兒大雷就過來了。

金嬸兒說:“我也是剛知道,思思這孩子膽兒小,學校里有人欺負他,讓他交保護費一個月一千。孩子這些年攢的壓歲錢,兩三萬呢都叫人家訛走了,你這個當爹的也不管。”

大雷說:“他不跟我說,我怎麼會知道?這個窩囊廢!”

金嬸兒說:“你還甭埋怨孩子,他一個小孩子家,人家是一群,好幾個哪都比他大,他有什麼辦法呀?你還是跟學校老師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雷說:“行,我周末去一趟學校,看看是怎麼個情況。”娘兒倆聊一會兒天兒,大雷就回去了。

 

思思身邊沒了錢,爺爺的煙勁兒大他也抽不了,煙癮上來只好去找孫曉東。這天吃了晚飯思思又跑去找孫曉東,一進門思思就問孫曉東:“你奶奶在家嗎?”

孫曉東說:“我奶奶生活非常有規律,每天八圈麻將,下午四圈晚上四圈,所以一般的情況下,下午和晚上我奶奶都不在家。”

倆人聊着天,孫曉東打開了電腦,找到了一個黃色網站,裡邊都是妙齡少女,光着身子晃來晃去,把思思看得都傻了,只見他瞪着一雙大眼,目不轉睛地死盯着電腦的熒光屏。

孫曉東看思思的樣子很可笑,他又瞥了一眼思思的褲襠,只見思思的褲襠鼓鼓囊囊地支起了帳篷,就用手拍了一下思思的肩膀問:“思思,你丫還是個雛兒呢吧?”

思思不解地問:“什麼叫雛兒?”

孫曉東哼了一聲說:“連這都不懂,雛兒就是童蛋子兒,還沒跟女人接觸過。”

思思說:“除了我奶奶和我媽沾過我的身體,除此之外我沒有碰過女人一手指頭。”

孫曉東說:“一看你這樣兒就知道你沒沾過女人,這種網站你也沒看過吧?”

思思說:“我們家電腦里沒有。”

孫曉東哈哈大笑起來,說:“傻逼,不是沒有,是你沒找着!你不知道哪兒有。哼,還沒準兒是你爸給加了鎖呢。”

思思說:“我們家的電腦我爸也不是怎麼弄的,反正在我們家的電腦上看不着這些。”

孫曉東說:“那你以後想看的時候就上我們家來看吧。”

思思吸了一口氣用手抓了抓褲襠說:“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難受。”

孫曉東試探地問:“那,哪天我找一妞兒,咱哥兒倆開開葷?”

思思問:“你能找來嗎?”

孫曉東說:“什麼能不能的?有錢就行!頭一回我請客,怎麼樣?”

思思想了一下說:“行,我聽你的。哪天呀?”

孫曉東笑了說:“臥操,還是急茬兒的!就這兩天吧,你聽我信兒。”

沒想到第二天上午思思去上學,一出樓門就看見孫曉東站在大門口,思思問他:“你幹嘛去呀?”

孫曉東神秘地小聲說:“我約好了,下午一點你上我們家來吧。”

思思答應一聲就走了。到了學校,這一上午他根本沒心思聽課,瞪着大眼回想昨天在孫曉東家看黃色錄像的畫面,想着想着渾身燥熱,下體發緊,圓柱體由於熱血充盈,脹得一蹦一蹦地難受,他忍不住一直用手使勁兒按着。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學,回到奶奶家腦子裡還是那些鏡頭和動感畫面,連奶奶問他話他也沒聽見。

金嬸兒不由得有些納悶,就問思思:“思思,我跟你說話呢?你賣什麼呆呀?今天你們學校那幫壞孩子,打你難為你了沒有?”

思思想也沒想就說:“沒有。”

金嬸兒放了心,她把飯菜給孫子端上來,思思抓起來筷子就要吃,金嬸兒說:“不等等你爺爺啦?你爺爺買酒去了,等酒買回來你也喝兩口,舒筋活血。”

思思沒吭聲,只是用筷子在菜盤子裡挑蝦仁吃。這時金叔回來了,手裡拿着一瓶牛欄山二鍋頭。看見老伴兒的菜已經炒好了,於是坐下來打開酒瓶蓋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金嬸兒又拿出一個酒杯給思思也倒了一杯。

金叔奇怪地問:“你這是幹嘛?還慣着他喝酒哇?你別讓人家兒媳婦討厭啦!”

金嬸兒說:“這不是沒在他們眼前嗎?我們娘兒倆喝一杯也舒舒筋活活血。你不是說這酒只要不喝醉,每天喝一點兒對身體有好處嗎?”

金叔說:“我說的是對老年人,他是個小孩子喝的哪門子酒?”

金嬸兒生氣了,說:“怎麼這享福的好事兒就只能你一個人享受呢?我們娘兒倆就不能沾點兒光?我還就不信了!思思,喝!越不叫咱喝,咱就偏要喝!”

思思端起酒杯來,一仰脖子一杯酒就幹了。

金嬸兒高興地說:“我孫子好酒量!行了,你就喝這一杯得了,我也來點兒。”說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卻不料被思思搶了過去又是一干而淨。金嬸兒急了說:“思思,你還有完沒完呀?不許喝了。趕緊吃飯,吃了飯睡覺去。”

金叔在一旁嘆了口氣說:“老婆子,你呀,純粹是沒事兒找事兒!我看你再把他慣得成了酒膩子,怎麼辦?抽煙你不管,還不許兒媳婦管;現在又讓他學着喝酒,走着瞧吧,這孩子不定成個神馬玩意兒哪!都是你慣的!”

金嬸兒也生氣了:“思思這孩子有什麼不好?我就納了悶兒了,你們怎麼都看不上我的思思呀?都說是我慣的,好,那我就就慣!你們懂什麼?好的不用管,管的沒好的。樹大自然直,老話兒說的錯不了!”

思思呼囔呼囔幾口吃完了一碗米飯,然後一抹嘴兒離開了飯桌。

金嬸兒問了一聲:“吃飽啦。”思思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他在屋裡來回溜達了兩圈,然後對金嬸兒說:“奶奶,我回家睡會兒覺,下午沒課,我不去學校了。”

金嬸兒說:“行啦,你去吧,想着喝水啊,別上火。”思思答應一聲,拿起書包打開門走了。

到了樓道里,思思左右看了看沒有熟人,他趕緊乘電梯下了樓。到樓門口時,他再次朝外邊看了看沒有人,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走,急急忙忙跑進九號樓,乘電梯來到孫曉東家。果然,孫曉東的奶奶吃完飯去打麻將了,家裡只有孫曉東一個人。

思思問:“你說的那個妞兒呢?”

孫曉東說:“約的是整一點,還差幾分鐘呢。”

倆人抽了一根煙,門鈴響了,孫曉東對思思說:“怎麼樣?準點兒到達。”說完去打開門,走進來一個短髮女孩兒,身材不矮,有一米七,白白淨淨的,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一個高挺的鼻梁,一張厚嘴唇上塗着玫瑰色口紅。孫曉東關上門就把那女孩兒摟住了,然後狂吻一通,看得思思渾身哆嗦手腳發麻。

女孩兒嗲聲嗲氣地說:“渴死我啦,我要喝甩。”

孫曉東說:“別着急,哥哥馬上給你甩!”

女孩兒撇着嘴笑着說:“你壞,你壞死啦!”

孫曉東給女孩兒倒了半杯奶奶喝剩下的茶根兒,女孩兒喝完,孫曉東摟着女孩兒往臥室走,回頭對思思說:“我先上,你瞧着學着點兒,然後我前邊你後邊啊。”思思點點頭跟在他倆身後走進臥室。

孫曉東和女孩兒很快就將衣服都脫光了,女孩兒仰面朝天一躺,孫曉東當即趴了上去,兩個人的相對運動使得床頭咣咣地一個勁兒撞牆,發出一陣“噔噔”的響聲。思思望着眼前兩個白晃晃不停蠕動的肢體,聽着那從未曾聽過的喘息和呻吟,越發覺得渾身燥熱,熱血沸騰,他用雙手用力按住褲襠里那個討厭的硬邦邦的東西,他有些站立不住了。這時,孫曉東回頭對思思說了一聲:“脫,快脫呀!”然後他抱緊女孩兒翻了一個身,自己躺在了下面,把女孩兒頂在他身上,孫曉東用一隻手拍拍女孩兒的白臀對思思說:“上。”

思思便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才剛用力頂了一下,那女孩兒便“嗷”地叫了一聲,用力掙脫了孫曉東的摟抱,滾到了一邊,思思只好跪在孫曉東面前。孫曉東奇怪地看了女孩兒一眼,然後再看思思,他不由得驚叫起來:“臥操!厲害了,我的哥!你丫這傢伙事兒,還真他媽壯哈!這麼大哪!”

思思這才低頭看了一眼孫曉東雙腿間,原來他的陽具只有自己的一半長,粗細也相差很多,而且不知孫曉東是什麼時候戴上避孕套的。

此時孫曉東有些為難了。他說:“沒想到你丫這麼大,我這兒沒有大號的套,可是不戴套會不會-----”孫曉東問女孩兒:“他弄你前邊行不行,我來後邊?該不會懷上吧?”

女孩兒吐了一下舌頭表示同意,還說:“不一定那麼湊巧。”於是思思先躺下,女孩兒趴上去,孫曉東再趴在女孩兒後背上。三個年輕強壯光滑柔潤的酮體,嚴密緊實地疊落在一起,組成一個絲絲相扣的整體,然後步調一致地相互撞擊,就象一隻肥碩的軟體蠕蟲,伴隨着喘息和呻吟激烈地蠕動。

思思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眼下他什麼都不顧了,只顧用下體使勁往上頂,每頂一次他都忍不住發出一聲深沉的喘息聲,是一種舒爽得不得不吶喊的感覺,直到一陣急速的快感來襲,象湍急的激流震盪着流過,突突突,象瀑布一樣一陣狂瀉之後,便是說不出的疲勞和心滿意足的鬆弛。思思躺着一動不動,任由孫曉東沒完沒了地撞擊,大約過了十分鐘,孫曉東也從女孩兒身上滑了下去。女孩兒這才爬起來坐在思思身邊,十分不舍地用那雙纖細的手把玩思思。

孫曉東點燃兩支香煙分別遞給思思和那女孩兒,自己也點燃一支,三個人坐在床上一聲不響地抽煙。孫曉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思思的下體,欽羨地說:“真沒想到,你丫這方面還是個偉丈夫!哥們兒不得不服。”他回頭又問那女孩兒:“怎麼樣?今兒玩爽了吧?”

女孩兒只顧吸煙微笑不語。

孫曉東問:“今兒還用給錢嗎?”

女孩子說:“隨你便好啦。”

孫曉東說:“痛快。”然後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兩張百元鈔票遞給女孩兒。

女孩什麼也沒說,把錢裝在一個小小的錢包里,然後掐滅煙頭穿上衣裳,最後忍不住在思思身體的中軸線上,從上到下熱吻狂吻了一遍,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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