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正喝茶記

2018.03.06

前不久，我因戶口遷到我目前住的小區，於是，作為市級管控對象，我的管控主人也就隨之變成了我現住區的某區國保。

新住區的國保不認識我，只是從我原住區國保對我的情況介紹和檔案材料中對我有些了解。為了加深對我的了解，以便加強對我的管控，他們約我喝茶。我如約而至。一見面，兩位中年警官做了自我介紹，幾句簡單的寒暄之後，便轉入正題。

L姓警官首先提問：你把你自己定為哪一種群體的人？

我不加思考地回答：具有民主思想的知識分子。

另一個Z姓警官問：你對所謂的民主憲政怎麼看？

我明確回答：民主憲政是我的價值取向，也是我為之奮鬥和不懈追求的目標。

L：從你的檔案看，你也是體制內的人，還是黨員，怎麼會把這個作為你的追求目標呢？

我：這不奇怪呀。用官方的話說，我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人。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所謂的正統教育，除了遭受我的同齡人遭受的那些苦難，並沒有遭受特別的不幸，黨和政府對我沒有任何私仇。我之所以把民主憲政作為自己追求和奮鬥目標，是因為，民主憲政本來就是我們黨的奮鬥目標。想必你們也知道，我看過一本書名叫《歷史的先聲》的書，該書刊載的全是上世紀40年代，抗戰勝利以後，我們黨關於民主憲政的理論和文章。這些文章多次明確提出了民主自由的理論及實現憲政的目標，要求建立一個多黨輪流執政，由廣大民眾進行普選和監督，真正為民眾服務的政府。針對當時國民黨一黨專政的現狀，毛澤東主席和我黨機關報《新華日報》及《解放日報》等發表了一系列抨擊國民黨一黨專政，大搞專制獨裁，要求國民政府實現憲政的文章。我就是從這些文章中認識和掌握了關於民主憲政的知識和理論，對毛澤東主席及我們黨能有這樣崇高的理想和奮鬥目標而發自內心地感到敬仰！無數革命先烈不也是把建立一個民主自由的新中國作為自己的奮鬥目標，並不惜為之流血犧牲嗎？直到現在，我們大街上到處可見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也是明確提出了民主、自由、公平、正義、法制等等普世價值方面的內容嗎？所以，我把我們黨的這種理想和奮鬥目標作為了自己畢生的追求，正是一個共產黨員應盡的品格。不是自誇，我才是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我追求民主憲政，沒有任何個人目的，也沒有任何私利，僅僅是為了我們這個國家和民族的福祉，是為了我們的祖國更好，為了包括你們在內的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更好！遺憾的是，目前，像我這樣的共產黨員已經太少了！許多黨員，尤其是那些手中掌握權柄的黨員，高高在上，欺壓百姓，作威作福，貪污腐敗，以權謀私，瘋狂斂財！他們早就不是真正的共產黨員，而是穿着共產黨員外衣的權貴！是我們這個國家最大最可怕最危險的敵人！

聽了我的陳述，兩位警官沉默不語。有頃，Z問：你對民主憲政的未來走向怎麼看？

我回答：我堅信民主憲政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你們應該知道，目前世界上兩百多個國家，幾乎都走上了民主憲政的康莊大道，蘇聯解體，東歐巨變，連越南、古巴也開始了政治轉型。這些事實證明，民主憲政之路，是世界上所有國家的必由之路，中國也不會例外！我堅信，民主憲政必定在中國大陸變成現實，而且不會太遠！一百多年來，無數仁人志士前赴後繼，流血犧牲為之奮鬥的這一夢想一定會實現！

L打斷我的話，底氣不足地說：周教授，我認為民主憲政這個東西，必須有一定的條件，必須像西方國家那樣，民眾具有較高的素質才能實行。而我們國家老百姓素質這麼低，在這種情況下講民主憲政很不現實，根本不可能！

我接過話題，嚴肅地說：L警官，我不能苟同你的觀點！請讓我舉幾個例子：第一個，早在上世紀初，面對極端腐敗的滿清王朝和極度落後愚昧的民眾，以孫中山為代表的革命黨人奮起抗爭，領導了辛亥革命，建立中國歷史上和亞洲歷史上第一個民主共和國。當時的國民竟然愚昧到用革命烈士的鮮血做藥引子的程度，魯迅的小說《藥》對此作了詳細描寫。難道我們今天民眾的素質比那個時期的國民還低嗎？再看，上世紀四十年代，我們黨就在延安抗日根據地實行過民主，讓廣大群眾用豆子投票選舉地方政府領導人。我們今天的國民素質，不會比當時延安民眾的素質還低吧？既然當年我們黨能在延安實行民主，今天怎麼就不行呢？我們再看台灣。當年國民黨政府撤退到台灣時，台灣土著民的素質不是也很低嗎？可後來蔣經國在台灣進行政治體制轉型，實行了民主憲政，台灣民眾的素質有了空前提高。我去過台灣，耳聞目睹了台灣民眾的素質比大陸民主高許多。這個事實充分說明：所謂民眾素質低就不能實行民主憲政的觀點是不符合實際的，也是不能成立的。在我看來，一個國家，民眾素質的高低，是與這個國家的社會制度密切相關的，甚至是由社會制度決定的。有了好的進步的的社會制度，才會有廣大民眾素質的提高；相反，落後的社會制度，必然導致低下的民眾素質！中國幾千年老百姓的愚昧、麻木、冷漠、自私等等低素質表現，從根本上說，就是由幾千年的專制極權這一腐朽沒落的社會制度導致的。我堅信，一旦實行了民主憲政，國民的素質一定會得到極大提高，就像現在的台灣那樣。所以，你的理由是絕對不成立的。

L：周老師，我們是為你好。你對民主圈的很多情況並不了解，有很多別有用心的人打着民主的旗號，搞非法活動，甚至和境外敵對勢力勾結，從事顛覆國家政權的活動。像你這樣的知識分子，很可能被他們利用！

我說：謝謝二位警官對我的關心和提醒！但我也明確告訴你們，我作為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我有自己判斷是非的能力。我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我僅僅出於自己那點可憐的家國情懷，表達自己對政治的一些觀點和看法而已。我就是一個口炮黨，不會參加任何組織，也不會有任何上街之類的行動！像我這麼一個白髮蒼蒼，手無縛雞之力，僅僅說幾句民主憲政方面的話，寫點這方面的帖子的老頭，居然也有幸成了你們這麼強大的國家機器重點關注的對象，說好聽點，你們也太不自信了！說不好聽點，你們也太膽怯了！“豈有文章傾社稷，從來佞臣覆乾坤”！你們聽說過，古今中外有被秀才顛覆的政權嗎？秦始皇高看了秀才的力量，以為他們能顛覆秦王朝，於是來個焚書坑儒，以為殺盡天下的書生，大秦就可以江山永固了。殊不知，“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起來造反的劉邦項羽並不是秀才！由此可見，大可不必對知識分子如此耿耿於懷，將他們作為維穩的對象！

聽了我這番話，兩位警官面面相覷，再次沉默無語。於是，他們起身告辭，喝茶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