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開了一個大學同學會。同學們派代表去拜訪以前的任課老師,同學們紛紛表示,師恩難忘,師恩難忘!
我也想附和着說聲師恩難忘,可我說不出來,因為我有疑惑,真的師恩難忘嗎?
古人云,"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可我的這些老師,他們只教了我一點微積分和線性代數之類的,沒有傳道,沒有授業,連解惑都勉強。師恩在哪呢?
說到傳道,他們連傳道的資格都沒有呀!傳道是宣傳部門,政治輔導員之類做的,與那些任課老師無關。再說授業。我們畢業後,工作是組織分配的,因此,這業是有關部門授的,不是老師授的。我的老師就是連解惑也不盡人意啊!記得當時我們的政治老師信誓旦旦地說,"帝國主義是垂死的資本主義",我們問她,既然是垂死,哪你估計多少年後會死?老師無言以對,只是搪塞我們,"垂死不是馬上就死"。這個解惑使我們更困惑,哪垂死倒底是啥意思?
我這些老師,不能傳道授業解惑,所以,可以說,他們對學生沒有師恩,也就說不上難忘了。
中國的傳統,歷來是尊師重教。所謂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是告誡我們要把老師當父母一樣的對待,要感謝老師的教育之恩。
從小學到大學,我有許多的師。說實在的,那麼多師,我連他們的名都記不住,又怎能記得住他們的恩呢?
我說我的老師對我沒師恩,你會指責我忘恩負義。但我的真實感受就是這樣。我自已就是個老師。我也曾捫心自問,我對學生有恩嗎?
我的答案很肯定,我對學生沒有師恩! 我教學生一些知識,那是我的工作。而且學生已經付了學費,相當於付了我工資。我要感謝學生給了我這份工作,使我能養家糊口,是學生有恩於我,怎麼是我有恩於學生呢?
作為老師,我視我的學生為朋友和親人。"相識皆有緣"嗎!以前我在農村做老師時,經常幫助學生,特別是那些家境貧寒的學生。每當我幫他們時,他們中多數會說,"老師,我永遠記得你"。我總對他們說,不必記得,小事一樁,記得多累呀!
以前茶館裡有說書人,在那裡說書講故事,大夥喝着茶,聽着他說書,完了,大夥給說書人賞錢。現在做老師的,與那說書人,本質上差不多,就是把他知道的一些知識告訴大家,或者對人家進行一些道義上的教育。聽的人付了講的人工錢,你說這裡誰對誰有恩呀?誰要感恩誰呀?
現在的有些老師,對學生不僅沒有恩,還禍害學生。記得前幾年有篇《悉數中國高校的“衣冠交獸們”》的文章,列舉了許多不良教授博導的禽獸行為。中央編譯局的衣局長,一個馬列學者,道德楷模,與他的女博士鬧得沸沸揚揚的。甚至有小學老師姦污未成年的女生,他們的惡行,令人髮指!這哪裡有半點師恩?
一直以來,我們受到的感恩教育很多。小時候我會唱一首歌,叫"天大地大不如黨的恩情大"。常聽一些人教育別人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知恩圖報,已被上升到一個道德的高度。
可這裡有二個問題。一是真有恩嗎?二是恩情太大,怎麼才能報答?恐怕只有用自己的生命了。許多人都說,"把一生交給黨","黨叫幹啥就幹啥",這是他們報答黨的恩情,知恩圖報的一個高尚的表現。
可黨沒多少關心過我,我沒覺得黨的恩情比天大。我感受不到師恩,也感受不到黨恩,所以,我沒有必要去報答誰。我不願為什麼崇高的事業獻身,我只為我自己活着。
其實,有許多的恩是虛的假的,包括現在的師恩。
哪為什麼中國有尊師重教的傳統,有"師恩難忘"一說呢?
那是因為以前的師像個師,的確有師恩難忘。這裡就講個師恩難忘的故事。
話說民國時期,浙江武義縣有一個貧窮的農家孩子,有個人見他機靈聰明,便收他為學生,隨後一直經濟上資助他,還帶上他走上了革命的道路。這農家孩子就是後來蔣先生的心腹愛將湯恩伯,他的老師叫陳儀。儘管湯的地位比他的老師高許多,但湯對他的老師,那是畢恭畢敬,言聽計從。
在四八四九年,湯任淞滬警備司令,管着江浙滬一帶的國軍主力數十萬之眾。而此時陳儀是浙江省主席,他的手下。看國軍大勢已去,陳便想率部起義。他奉勸湯跟他一道起義,以免無數將士和百姓的無謂犧牲。
這個提議,使湯陷入困境。他要忠於領袖蔣介石呢還是恩師陳儀? 最後他選擇忠於領袖,而向蔣報告了陳儀起義的企圖。
結果陳儀被處決。
這個結果令湯恩伯愧疚不已,以至於他一病不起,到台灣後沒多久,便一命嗚呼了。他愧對恩師,師恩難忘哪!
時代在變化,歷史在前進。現在,師已不是從前的師了,"師恩難忘"基本上也成老黃曆了。可人們還強調着這個恩那個恩的。黨恩國愛,師恩母恩,個個都恩重如山!這麼多重如山的恩,能不壓垮你嗎?
這些恩都變成了道德的枷鎖,套在人們頭上,或者變成了抵毀對手與他人的工具。
其實在我們生活中,沒有那麼多的恩。我們只要充滿愛心,真誠待人就夠了。如果你幫了別人,應該是不求回報,而不是施恩於人,而期望別人加倍回報,你說對嗎?
所以呀,我要在這,說一句在同學群里不敢說的話,
師恩不難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