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那   邊

（長篇小說）

萬沐

（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一、海那邊原來是“蛇窩” ?

隨着飛機慢慢向下滑翔，加拿大約克市越來越清晰了。林翔從舷窗邊望出去，這個世界大都市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富麗堂皇，萬家燈火。只是在遼闊蒼茫中有那麼一系列昏昏欲睡的燈光，比起他家鄉的南國城市都差遠了。這多少讓他有些失落，不像他日思夢想的海那邊的世界。因為在他從小的印象中，海那邊的西方世界就是搖滾樂、夜總會、鐳射音樂，充滿了瘋狂和紙醉金迷。他曾在家門口不遠處的沙灘上呆呆地望着太陽升起的海那邊，總是聽曾做過國民黨軍醫的父親講着那邊的事情，所以，工作以後才由於貪錢想出國而被開除，才找大七八歲的富婆結婚。而今他逃亡來到的這個北美國家，第一印象感覺到並不令人激動。他原來想象到了加拿大，要大喊一聲的“我自由了”，現在也突然沒有了激情。因為喜歡熱鬧、喜歡出風頭的他本來就喜歡人口攢動、嘈雜熱鬧的環境，而下面這座城市冷清清的樣子，將會如何澆滅他殘存的青春的火焰。還有，將如何安慰他洶湧澎湃的荷爾蒙，都讓他有種不樂觀的感覺。

“嗙”、“嗙”、“嗙”，飛機顯然是着地了，林翔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護照，這張護照可是花了兩萬元才辦到的商務考察的假護照，蛇頭將他包裝成榕城某市政府的官員，來楓城考察，下來他就要將護照撕掉，通過加拿大的人權組織，申請難民庇護了。

這時，飛機上的廣播響了，林翔通過鄰座的一個小女孩知道，約克市已經到了，這個機場叫做尼爾遜機場，廣播員讓大家拿好行李，並祝各位愉快。

林翔估計，同機還有與他一起準備偷渡的同夥，因為蛇頭把他包裝成商務考察團的團員，肯定還會有三五個人同機，只是由於大家“重任在肩”，不能互相有聯繫，以免一個人不慎，連累了整個隊伍。

林翔因為聽不懂英語，只有跟着大家往外走，十幾分鐘後，到了輸送行李的轉盤那裡，林翔很快取了自己的箱子，準備去門口等接機的女蛇頭。

“阿林”林翔一回頭，見一個三十幾歲的年輕女人拿着一份當地的《南華日報》，笑語盈盈地對對着他喊。

暗號接上了！這是離開中國前，蛇頭黑老鯊的女助理給他交代好了的。

女人輕盈地走過來，對林翔說：“我叫LILI。“GLAD TO MEET YOU”，後面的英語林翔沒有聽懂，但很顯然這就是下來要安排他生活的李小姐，從她穿着的拖鞋的腳趾可以看出，他顯然出身於海邊的漁家。

從林翔遲鈍的反應，LILI顯然覺得沒有聽懂她後面的一句話，於是有點尷尬，便補充了一句：“一路辛苦啦，很高興這麼快就見到你！”

LILI十二三歲就隨父母偷渡來到了楓城，平常大部分時間說英語，即使說中文，也往往帶着英語的句式。

林翔於是說：“謝謝李小姐來接我”。同時順手從隨身的提包中拿出了一大袋龍井茶葉作為禮物送給了LILI，這是林翔出國前去杭州旅遊，在梅家塢的茶廠門市部買的，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杭州龍井春芽。當時一千六百塊錢共買了兩斤半龍井精品，一斤給了蛇頭黑老鯊，半斤給了自己的岳父，一斤茶葉留給了將在楓城安排自己生活的女蛇頭李小姐，說來這份禮物也是準備得夠費盡心思了。

LILI大概是平常喝咖啡的人，可能並不懂中國的茶葉，也許他覺得林翔送給她的這份禮物和福建人超市裡的茶葉並沒有什麼兩樣，甚至可能會覺得多此一舉。於是便漫不經心地收下了，而且臉上有點不屑，覺得這位偷渡的阿林太窮酸、太不懂事了，已經五萬的偷渡費都乾淨利落地交上來了，怎麼送個見面禮卻這麼CHEAP。林翔從LILI敷衍的態度中，也感到了失望，有種明珠暗投的感覺，但畢竟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頭。於是心裡邊對LILI產生了一種鄙薄之感。心想，蛇頭就是蛇頭，儘管臉上有幾分姿色，但畢竟是從小受苦的漁家女，缺乏基本的生活常識和文化素養。突然有一種卞和懷抱美玉卻被楚王鈅足的悲憤。

雖然這麼想，林翔卻沒有顯示出絲毫的不悅，依然熱情洋溢地說：“李小姐啊，我也不知道給你們這些洋小姐送什麼東西合適，也許可以送給你家裡的長輩”。LILI勉強地點了點頭，便和林翔一起走出機場。

一輛麵包車早已在機場外面等着，林翔將行李放上車，才看到前面車上的駕駛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很粗很壯的小伙子，臉上長滿了黑硬的胡茬，穿着一個短袖T恤，右邊肩膀上紋着一條黑色的蛇。駕駛員也不正眼看他，林翔於是主動打了一個招呼：“麻煩您了”！小伙子帶理不理地說了句“沒啥”！並冷冷地問：“人都坐好了嗎”？

“人（NEN）”，顯然是個福建人，林翔想。這時麵包車已經竄上了立交橋，把幾輛車甩在了後面。看到氣氛有些唐突,坐在副駕駛上的LILI回過頭對林翔說：“他叫BILY，是我老公，平常也會跑跑出租，你以後要出門辦事 ，他也可以帶你出去”。

“霹靂”？林翔說：“好名字，名如其人”，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真是個霹靂啊，一看就是個惹不起的角色，和榕城的黑老鯊真是一窩蛇，恐怕這個李小姐也是個美女蛇。想想自己已經鑽到了蛇窩裡，不是與蛇共舞，就是葬身蛇腹，真是悲哀。畢竟自己當年在榕城，也是堂堂的黨報記者，當地赫赫有名的才子。誰讓自己為了貪幾千元錢，為了給當地的老闆寫新聞，被打成為黑社會張目，丟了工作，一下淪落到了社會底層，要不是在公安那裡將得來的幾千元全使上，搞不好還會進去蹲個一兩年，悲催啊，都是自己貪財好色，最後搞得連老婆也離開自己，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現在，搭上這麼多錢偷渡，全靠自己後面傍上的富婆老婆。今晚總算是萬里長徵到了吳起鎮，將來能不能站住腳，還要靠眼前的這兩頭蛇啊！

大概三四十分鐘後，車子終於到了一座大房子前。七月的天，晚上八點多，依然亮着。房子前有個很大的柵欄，裡面是茂盛的花草，一隻大黃狗跑了出來，LILI 輕輕地將它趕走了。

LILI指引着林翔，將他從一個側面的門裡帶進了地下室的一個房子裡安頓了下來，並交代了洗浴和吃飯的地方，廚房裡有大箱的方便麵和麵包，冰箱裡堆滿了火腿腸、雞蛋和西紅柿、白菜之類的食品。

交代完畢，LILI就出去了。林翔在飛機上折騰了一天多，加上護照本來就是假的，一路又擔驚受怕，已經很疲倦了，於是便匆匆洗了個澡，沖了一碗方便麵，進入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休息。地下室里還有其他男女，也是中國人，大家見面。只是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林翔上床睡了一陣，卻怎麼也睡不着。索性就拿了一本床頭柜上的《南華日報》看了起來，報紙有很多摞，淨是些明星的飛短流長，這讓在黨報工作多年，習慣了新聞說教、歌功頌德的老新聞人很不習慣。但是，他翻到了政經評論版，卻很喜歡，一下子被一位叫蘇哲先的人給吸引住了，他說的是中國某位部長三代是漢奸。林翔一下子來了勁，看到文章揭露這位唐姓部長的爺爺和伯父勾結日本人危害國家的歷史，讓林翔很是佩服作者的勇氣。便想，難道這位蘇哲先不想回國了？但又一想，不覺暗笑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國都不知道，怎麼還替別人操起了心？這不是半夜看三國嗎？

又隨便翻了一下，看到廣告真是多得不得了，一版接一版，心想，資本主義的商業氣真重！有些廣告詞十分誇張。比如，有的餐館叫“天上宮闕”，有的中醫理療叫“金風玉露”，有個酒吧叫“紅月亮”，讓人感到十分曖昧。不過，也讓林翔多少有點想入非非。以前做黨報記者的時候，常常接受縣裡面和一些企業的宴請，雖然常常去一些風月場所，但都往往是正襟危坐。儘管覺得身邊的小姐秀色可餐，但當時的林翔畢竟還夢想着有朝一日出人頭地，最多也就是和小姐聊聊天，更多的行為就不敢有了，所以他當時也算是個規矩人。但以後被從報社開除後，他的行為就放縱起來了，尤其後來由於做貿易生意，去這些風月場所就成了家常便飯。比如，榕城的“蘇州河畔”、“長白山之春”、“阿里山之戀”。儘管生意最後搞得一塌糊塗，但人卻風流快活了好幾年。曾經有一次去中原一個城市叫作“一日皇帝”的夜總會荒唐，碰到當地公安掃黃，還被勞教了十五天，並罰款三千元。這三千元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但是林翔也只有打掉牙齒和血吞，最後搞得連給兒子的撫養費都出不起好幾年。本來前妻和他離婚就是因為他被黨報開除，覺得沒有了奔頭，後來看到他離婚竟然連兒子的撫養費都出不起，就索性堅決和他不聯繫了。一次，在羅浮廣場碰到前妻和姐姐帶着自己的兒子在遊玩，他跑上去打招呼，結果妻子一扭頭，帶上兒子就走，儘管兒子眼淚汪汪喊爸爸，也無法阻止前妻的果決，搞得前妻的姐姐十分尷尬，無法全解自己的妹妹，便過來安慰林翔。不過，最後還是婉轉地提醒他要爭點氣，起碼對兒子要負起責任來。這讓林翔感到十分屈辱，但又不得不沉默以對。

由於生意上屢屢賠錢，林翔便產生了一種宿命感，懷疑自己可能命中如此。一次專門去了城南一家叫昭通寺的寺廟拜佛，想求佛祖保佑，燒完香，剛出大殿的門，碰上了慧悟老和尚。林翔本想轉身走人，沒想到老和尚依然眼聰目明，一下熱情地迎了上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不是林記者嗎？多年不見，您到哪兒高就了？”說完，老和尚臉色就有點尷尬，可能覺得自己失言了。

“哪裡高就，我辭職做生意已經幾年了。今天路過寺里，進來拜拜佛，希望菩薩保佑，讓我生意順利些，師父身體依然很好啊”！林翔訕訕地說道。

原來以前林翔做記者時，經常跑民族宗教統戰口，曾多次來寺里採訪，由于慧悟老和尚是市政協常委，也在市裡的政協工作會上能夠見到。因此，二人也算是老朋友了。

於是，老和尚便邀請林翔去禪房用茶，既然慧悟師父如此盛情，林翔也就不再推脫了。

坐下來閒聊了半天，林翔便向慧悟師父談起了自己下海後做生意的種種艱難。他刻意隱去了自己被單位開除的事情，因為那樣說令人太難為情了，他從剛才打招呼的語氣判斷，老和尚可能並不知道自己這幾年的事情，估計今後也不會有人給他提起了。於是，他請上人為他指點迷津，為什麼自己下海總是坎坷不順，別人做生意，幾年就賺得盆滿缽滿，而自己卻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慧悟和尚沉默了一會說：“潔身自好者才可能做事一帆風順”，其實，剛才在大殿門口，慧悟剛問“何處高就”的時候，就已經從他的臉上看出了斑斑的桃花和黑氣，估計他有嚴重失德的事情，這樣“高就”一詞就不是客氣了，反而成了一種諷刺，因此慧悟老和尚自覺失言。

林翔聽到老和尚“潔身自好”一說，頓覺尷尬，心想，莫非知道了我被報社開除的事，本想辯解一番，沒想慧悟卻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他徐徐地說：“色最消耗福分，胡雪岩先生當年由於曾國荃將軍的提攜，作為紅頂商人富可敵國，雖為商界奇才，卻過分沉溺於女色，一日福分享盡，也就不免淪於飢餓了”，一句話說得林翔滿臉通紅，他以前只認為慧悟師父精通因果倫理，沒想到，他還是一個開了天眼的上人。

慧悟老和尚大概覺得話已說開，就加重語氣再補充了一句：“色是刮骨鋼刀，邪淫害了不知多少英雄好漢，印光大師駐世期間，多有勸誡，阿彌陀佛！”

林翔記得，這次談話對他觸動非常大，也令他收斂了不少，一年後遇到了後面的妻子富婆屈紅，才過了幾年比較規矩的日子。

現在，他一個人來到約克，獵艷的鬼心思又蠢蠢欲動起來了。尤其當他看着那些小方格的按摩廣告：什麼“蘇州小妹，嬌媚波大”，“希臘鬼妹，溫柔典雅”更是心猿意馬，心想，我要是能在《南華日報》工作就好了，說不定還會給我幾張優惠券呢，讓我見識一下鬼妹的招數。

估計天都快亮了，林翔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太陽已經西斜了。一看牆上的掛鍾，時針直指六點。林翔上了個衛生間，在廚房見到一個女大學生膜樣的人問：“現在早上怎麼太陽到西邊去了？”，女學生說：“現在都下午六點了，剛從中國來的嗎？”林翔答：“是啊，我怎麼一下睡了這麼久？”女學生說：“剛來的人一般都是白天睡覺，這裡的白天正是中國的晚上，一睡自然睡一天！”林翔若有所思地“噢”了一聲。

“小夏，小夏，DOES THE NEW COMER WOKE UP？”樓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林翔聽起來好像是李小姐。

“YEAY,醒來了，正在和我說話呢！”原來女學生叫小夏。

轉過身，看見李小姐已經從鋪着地毯樓梯上走了下來，看起來仍是笑語盈盈的樣子，只不過沒有化妝，顯得更年輕，似乎多了一份純情，令人很難把她和黑社會這個可怕的名詞聯繫在一起。

“阿林，睡得怎麼樣啊？”LILI問道。

“睡得好”林翔回答說。

“OK，I WOULD LIKE CHANGE ---OH,SORRY,我是說，”LILI大概覺得她說話的對象不對，改了一個口說：“我的意思是說，我想給你轉換一個地方，今天晚上”

“要搬家？”林翔問。“對的，給你去另一個房子。”LILI的中文顯然不標準，但並不影響表達。

剛剛住下，又要搬動，林翔真是有點不願意，但既然李小姐這樣安排，他也就隨緣了。

LILI接着說，請結一下賬，給林翔算了一下，共計：接機費：八十元；住宿費：六十元；吃飯費：二十元。林翔覺得也不貴，於是便拿出兩個一百元人民幣。LILI尷尬地笑了一下說：“請PAY加元”。

林翔一下僵住了，心想，這麼貴啊？不是說免費接機嗎？於是便說：“我沒有那麼多加幣。”

“我可以給你兌換”LILI堅定地說。

無奈，林翔只有去了衛生間，從安全褲衩里取了一千元人民幣出來。他知道，一加幣等於六元人民幣，必須是九百八十人民幣才行。

LILI又笑着說：“我的HUSBAND還要送你去新住處，再PAY六十加元車費。”

“真是遇到黑社會了！”林翔想。於是從放在床頭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三百元人民幣，一起交到了LILI手中，LILI點了一下，將一千三百元人民幣攥在手說：“給你RENT的房子很好，很光猛，一個月三百加元，要PREPAY三個月費，九百加元。”說完，他轉過頭去，對着在廚房裡做飯的小夏喊“小夏，PREPAY,HOW CAN I TRANSLATE TO CHINESE?”.“預付，提前付”小夏在廚房裡大聲答道。

這下林翔也明白了，心想，自己內褲里藏的錢一大半要用出去了，這支付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來需要趕緊去銀行開戶，不然，下來用錢很快就成問題了。

LILI說：“阿林，先去 KETCHEN吃飯，等晚上送你去”。顯然她沒有找回二十元人民幣的意思。

林翔便帶着挨宰的傷痛去了廚房，自己炒了一個西紅柿雞蛋，又炒了一個小白菜，一下泡了兩袋康師傅方便麵，本來他吃不了這麼多，但似乎要通過這個小的動作，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憤懣和痛苦給顛倒過來。看着擺在廚房桌子上的“盛宴”，他有了一種暫時勝利的快感。在吃飯時，他將西紅柿和方便麵吞得更狠。不知怎麼，突然之間，腦袋裡冒出了“水滸”中宋江的兩句詞：“他日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不過，他到沒有想過血洗潯陽江之類的壯舉。但殺掉閻婆惜的豪情還是有的。不過奇怪的是，他現在恨的是李小姐啊，怎麼又把她比作宋江先愛後恨的閻婆惜了？

想到這裡，林翔又在暗暗罵自己發賤。怎麼會無意識就愛上這麼個白骨精？又大口吃下了一筷子的方便麵，仿佛把LILI吞在自己肚子裡才能心情舒暢一樣。

儘管林翔發狠要將LILI敲詐去的錢吃回來，但仍然只吃了做的飯的一半。而且這樣的方便食品對從小生活條件優越的林翔來說，更帶有一種落難憶苦思甜的意味。不過，他就是要造成浪費，以解他心頭之恨！

其實，林翔要是能知道十年以後與LILI的銀河暗度，就會覺得他當晚的咬牙切齒是多麼地小肚雞腸，正是他當時的忍氣吞聲，包括沒有要多出的二十元錢，成就了他和當時已經朦朧的一段巫山雲雨情。

當林翔丟了一堆的剩飯垃圾在廚房裡，回到臥室里收拾東西的時候，LILI的老公來到了他的房門口，端着一杯TIM HORTON的咖啡，腳上穿着一雙拖鞋，短衣短褲都極其肥大，那條刺青的蛇威風凜凜地蹲在右肩上。

“快點，快點，一會我還要去機場接人（NEN）”他邊喝咖啡，便操着他濃重的福建口音催促着林翔。

林翔基本要收拾好了，他厭惡地保持着沉默，冷臉以對。

等他最後將自己的毛巾收拾好，便一手提箱子，一手拎着手提包跟了出去。

天已經快要黑了，LILI老公開着車子在約克市里穿梭，大概十幾分鐘以後，到了一家平房跟前。

很快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她熱情地問候道：“阿龍，你過來了，人帶來了，怎麼稱呼啊？”，林翔這才知道他叫阿龍。便主動介紹說：“我叫林翔，你叫我阿林好了！”

女人也介紹說：“我叫李青，你叫我小青好了”言談中充滿了嬌媚之氣，但口音卻並不嬌媚，似乎帶着中南地區的味道，林翔由於常年在外跑，去過許多地方，各地方的口音大致能聽得出來。

李青問：“LILI都給你講好了嗎？”林翔於是將房價和預付費的事重述了一遍，李青滿意地點着頭。便對阿龍開玩笑地說：“人我收到了，你去忙你的吧！”“要西”，阿龍學着日本鬼子的樣子對李青做了一個鬼臉，就開着車子離開了。

李青於是幫着林翔將行李搬進屋子，並收了房錢，依然是一比六，共五千四百元人民幣。李青給他打了收條，並提醒，她就住在斜對門的屋子，有事敲門即可，電話在客廳里，市內電話隨便用。

林翔換個地方，雖然麻煩了一些，卻感覺到比較前一家親切隨和了許多，他想，也許大家年齡相仿，又都是在中國長大的，感覺比較一致。不像李小姐，假洋鬼子一個，開口閉口講英語，讓人覺得不方便。他進屋躺在床上，看到屋子的寫字檯上有一本文學雜誌，便隨便翻了起來，仍然是毫無睡意，於是床前的檯燈也就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