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红豆 |
送交者: 山崖儿 2006年04月08日10:12:15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由京西北的海淀区到北京站要倒好几趟车,那时候也还没有满大街跑的出租车。老崖儿和我,一人拖着一个包满头大汗地挤上了公共汽车,一路默默无语。 北京站一如往常的人头攒动,车站广场上人山人海。老崖儿帮我把行李存在寄存处后,拉着我到了东单。东单菜市场旁边有一个小餐馆,老崖儿和我坐下点了几个火烧,两个菜一个榨菜肉丝汤,我们慢慢地吃着,餐桌上还是沉默寡语。 晚上南下的火车终于要发出了。老崖儿和我站在月台上,老崖儿沉着地拍了拍我的头轻轻地说:“上去吧,到那以后要多保重,我等你回来。” 汽笛一声长鸣,火车徐徐启动起来,我趴在窗口向站台上的老崖儿挥着手,眼泪开始不听话地掉了下来。不一会儿,火车到了丰台出了北京,从此我和我的恋人天各一方,开始了大学毕业后的新生活。 崖市,南方美丽的城市,城中街道长年树木成荫四季如春。我被分到了一所新建的学校,宿舍是一排简易的临时平房。平房的对面也是一排平房,那是临时的图书馆。每天早上我们起床在门口的水龙头前洗刷,对面图书馆的王阿姨已经开始上班,于是就隔着窗子和和我们聊起天来。 王阿姨说:“这几天天真热,预报说可能明天有台风。” 我和同屋的玲一人抱一碗米粉坐在门口,一边吃着我们的早饭一边和王阿姨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腔,顺便再给几只在跟前窜来窜去的鸡扔些东西。 这时隔壁的勇起来了,拿着毛巾走到龙头跟前。勇抬头看看天说:“这么热的天,我们要不去江里游泳吧。” 我一听高兴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崖江从学校后面经过,从我们的宿舍到河边骑车只需要10分钟。傍晚,我和勇,路,平,庆一行人兴冲冲地往江边赶。到了江边,浅浅的滩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学生,我们带了个桶,先在石头细沙滩里摸了一阵田螺,待摸出约摸有半桶的时候才住了手。我们把桶靠在边上放好,然后纷纷脱了衣服慢慢往江心走去。 崖江是崖市的主流江,我们的这一段在上游,地处郊区,风景秀丽。江对岸郁郁葱葱,翠竹倒映,平常时有对面的农民摇着船过来,带来一捆捆的甘蔗卖,花个几毛钱就可以买一根刚从地里砍下的新鲜甘蔗。我常嘴馋,大嚼甘饴总要吃到舌破血流才善罢甘休。 我们在江里游着,几个男孩时不时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我。江心中停有一艘货船,我们不约而同地向那里游去。 慢慢地,我觉得有点气紧,也许是因为久未涉水的缘故,心里一紧张又灌了几口水,自己愈加慌张起来。我挣扎着探起身子向男孩子们招了招手,大叫一声:“我不行了。”紧接着又是一口水。庆一看不妙大声喊道:“仰泳!”话音刚落我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变换成了仰泳姿势。也就几秒钟的工夫,我的两只胳膊各被架上了一只有力的手拖起就往回游,动作稍慢了一点的,只能跟在后面紧赶慢追。平事后向我抱怨说:“你游得那么快,我追都追不上,还老被你踢起的水花迷了眼。” 这一段小插曲虽有惊无险,但却破坏了我们游到对岸的计划,多少有点扫兴,不过幸好我们还捞了半桶的田螺。 晚上,我们一群人咽着口水围着电炉眼睛直钩钩地守着那一锅的田螺,不知是谁说了句:“要有紫苏就好了。”庆站起身来说:“我知道谁家的菜地里有。”说着摸了摸腰里的枪,抓起手电筒出了门。 起台风了。风肆虐地咆哮着,带来了暴风骤雨。风把房顶上的瓦刮得哗啦啦地翻飞,雨点就着风声把窗玻璃砸得乒乒乓乓作响。我们蜷缩在屋子里,哪儿也不敢出去,肚子饿了就拿出昨天还剩的一点田螺慢慢挑开吃了。 等到雨过天晴时已近傍晚,我和玲急不可待地跑了出去,外面一片狼籍。山坡上,一棵大树下撒落了一地的豆荚,细看竟有星星点点的鲜红。“红豆!”玲忍不住叫了起来,我也急忙跑了过去,很快我们两人就捡回满满一捧的红豆。 玲和我,家在同一个地方,去了同一个城市上学,毕业后同样和自己的恋人天各一方,现在我们同在一起工作,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这样,我们相思着我们的相思,苦恼着我们的苦恼,也快乐着我们的快乐。我把红豆摆在了书桌上,玲试尽各种办法想把红豆钻个洞串成项链始终未果。 庆常来我们的房间,也看我们的红豆,慢慢地庆的眼神不太对头起来。庆刚从警校毕业,皮肤黝黑,结实的身板象铁塔,浓浓的眉毛下一双黑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很是漂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庆看我的眼神里多里几分呆呆的的痴迷和约约的羞涩。 我和玲自顾不遐,每天一边写着自己的烦恼和相思,,一边准备着考研复习,对庆的反常也顾不得理会。 一天中午,庆大叫一声从房间窜了出来,原来是一条蛇盘据在他的床底下。庆和其他几个男孩用一个长竹棍解决了蛇,省却了庆的一颗子弹。庆把蛇皮剥了,蛇砍成几段扔进锅里炖了汤,煮好后端到我们房间里。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的蛇肉,真是鲜美无比。可惜吃剩的蛇汤留在锅里,第二天发现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蚂蚁,只好全部到掉。 我们搬家了。我因为贪恋简易平房的清静要留在最后才搬,庆也坚持不搬陪着我。那天晚上月光很亮,半夜我爬起来上厕所,就着月光看见我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我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地响,一直从平房的前头响到平房的后头。 庆第二天跟我说,昨天晚上他把枪都抽出来了,只要我的影子在他窗前停下来,他会当场开枪。 夏天,又是可以游泳的季节,知道我将返京的消息后庆明亮的眼睛暗淡下来。庆拉着我回到简易平房旧居,然后到了江边。庆一声不响地抽出他的五四手枪又一声不响地压进了三颗子弹,然后默默地把枪递给我。 我举起枪对准江边把三颗子弹全部射进了土堆,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耳边响着,久久没有散去。 |
|
|
|
实用资讯 | |
|
|
一周点击热帖 | 更多>> |
|
|
一周回复热帖 |
|
|
历史上的今天:回复热帖 |
2005: | 各个净土之间的分别 | |
2005: | 悉尼行(1) | |
2004: | STOP SIGN 的启示和故事 | |
2004: | 兰卡斯特的阿米希人(一) | |
2003: | 来福的淑女梦(2) | |
2003: | 我在亚城看姚明 (上) | |
2002: | 男人的肚皮与女人的乳房zt | |
2002: | 绿袖青山与伤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