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布里斯班飛返悉尼是一個周未,飛行時間預計1小時35分鐘。機倉里流淌着輕快的氣息:播音器正在播放一曲薩克斯演奏,有人在瀏覽報上的當天新聞,有人在輕聲交談。這個航班多是去悉尼度假或者返家的,我的鄰座是悉尼一所中學的女教師,舉止優雅,一口好聽的女中音。可能是職業的關係,交談中,她總是試圖發現對方的長處,並適時地予以鼓勵。以我當時的英語水平,勉強可以交流,她竟然誇讚我的語言表達能力。我猜,是指我交談時藉助的肢體語言。她平日喜歡寫作,這次飛行中的多數時間也是專注在記事本上。
一個多小時很快過去了,已經飛臨目的地上空,能看到悉尼歌劇院了。飛機開始盤旋,人們開始忙着收拾行李與物品;都收拾完了,飛機似乎還在相同高度上盤旋;又歸位閒聊有時,飛機依舊在盤旋;人們開始竊竊私語,或盯着窗外,默數飛機一圈又一圈的盤旋。這時,播音器傳來機長的聲音"我們正在經歷某種技術故障,飛機將晚點降落。我們會隨時更新情況。謝謝您的合作。"此後,機倉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再沒有任何聲音,窗外發動機單調的轟鳴聲愈加誇大了機倉內的異樣靜默。顯然,乘客們都明白機長的意思,用探尋的目光在交流,四下傳播不安的眼神。這種氣氛也立刻傳染了我:開始不停地向窗外張望,或者觀察別人在幹些什麼;我注意到鄰座不停地在記事本上寫着,速度飛快,似乎不馬上完成,下一分鐘就無法繼續了。她應該也感到了我不斷投去的目光,總是適時地轉過頭來,報以莞爾一笑, 那神情仿佛說"難得的安靜,不是嗎?"。如同一劑鎮靜藥,焦躁的情緒得以些許緩解。時間在煎熬中一秒鐘一秒鐘地挪動,折磨人的不是結果,而是等待結果。大約又過了30分鐘,突然感到機身下部傳出一聲振動。鄰座忽地抬起頭,脫口而出"一定是起落架!"。我立刻明白,原來她一直是在意的。很快,傳來機長輕快的聲音"我們準備降落了!"
飛機平穩地降落在悉尼機場,減速後,又一次傳來機長的聲音"我們落地了,悉尼歡迎你們!",我從未聽到過這麼動聽的男中音!機倉里突然暴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鄰座伸出雙手與我擊掌相慶"WE MADE IT!”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