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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
送交者: 李予珍 2022年12月03日21:36:54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回家过年

不管我工作生活着的这个南方都市已经多么西方化、后现代、浪漫谛克或者纸醉金迷;但做为北方农村里长大的我,各方面依然十分保守和传统。这保守着的传统之一,便是把“公司”里难得的假期积攒着,在中国的重要传统节日里再找个借口回家,尤其在每年过年的时候,肯定是要急匆匆地挤火车往家赶。因为传统的我知道回家过年对更加传统的老父亲意味着什么,不回家过年对他老人家又将意味着什么。

火车站的中心广场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电器城,四层楼高,一层是大电器,二层是小电器,三四层是电脑及其配件专柜,外加一层餐厅和杂货商店建在地下。整个电器城外面装璜得豪华大方,气宇非凡,就像这个都市一样,被用做该省的脸面;但里面却被摆布得十分局促,拥挤不堪,每个铺面被隔弄得像一个个窄小的鸽子窝。要知道这样的鸽子窝在这个电器城里要有好几百个。我们“公司”——鑫鑫电脑公司——就是这众多的鸽子窝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在三层的电脑专柜,公司里目前有一共有三个正式工作人员,老板、我、和一个打杂的钟点工小张。

原来我已经和老板谈妥了的,我要在腊月二十七像往年那样赶火车回家过年,他已经爽快地答应了;后来年关将近,上电器城买电脑和要维修服务的客户却多起来,平常时节鸽子窝前一家家门可罗雀的情形为之一变,颇有一些熙熙攘攘的味道了。有了生意做,连老板娘也天天抽空来帮忙了。这时老板就又不乐意我早回家了,告诉我如果在春节以后的淡季再请假,他会十分乐意,毫不吝啬,歇两天只扣一天的工资;否则我实在不听话,他只好另雇一个技术员;并且还在言谈间吐露出口风,去年他炒掉的小李子仍然还没有找到工作,并且仍然在本市晃荡,非常愿意重新加盟鑫鑫电脑公司。

他的话也许是真的,我半信半疑,那个小李子我见过的,干活也的确太有点吊儿郎当了,一年多再找不到工作也许是真的;但又想,人家可是有正式大学文凭的,即使找不到工作,也不可能愿意再回这来;不像我,只能在他这个私人小老板手下干,在一个小技术员的位置上半死不活地勉强混饭吃。连我在这里,也期待着积累电脑维修技术和工作经验,一旦有了新雇主,首先一定要炒掉这个精明得抠门的老板。否则别说我在这个城市可能混出什么人模人样,恐怕将来连老婆也讨不到,养不起。

但目前,为了稳妥起见,我只好答应老板一直工作到腊月三十上午,然后再请假一周。老板听了非常高兴,马上说他可以帮我订我飞往我家乡的飞机票,而且马上就订,所花的钱他也可以先替我出,将来再从我工资中扣除;他有一个朋友就在本市机场售票处工作,保证可以订得到,要哪天就哪天,而且价格又有打折优惠;而且向我保证他绝不收一分钱回扣,如果我不相信,他可以给我他朋友的姓名电话号码让我直接询问;而且三十那天但凡有空,他亲自开车到机场送我,绝不让我再破费打出租。紧接着又向我唠叨了一大堆废话。大意是说这年月真的不能只看文凭,他就根本不在意文凭,他就只注重真本领和工作态度,绝不像电脑城里的其他老板们,迷信文凭;我和小李子比真是天上地下,虽然他有本科文凭,但他跟着那家伙已经倒够了血霉,坚决不许小李子再回来;而我兢兢业业的,他最喜欢,组装维修技术比小李子懂得还多了;若不是我没有文凭,他甚至要考虑和我合股经营了,让我也过过当老板的瘾和受受当老板的罪。等等,等等。

我只注意到那个打折后的飞机票依然要花去我大半个月的工资,他的其它许诺我只能当耳边风。 

为了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可以边学技术边打工的工作,并且为了保持我每年回家过年的传统,这些我都只能暂且忍一忍了,我也豁出去要奢侈一把,过一下坐飞机的瘾了。 

於是这年腊月三十,我冒了严寒,只身飞回到我的家乡去。

到家的时候,天气已经很黑了,也许是因为天气阴沉沉的原因吧,没有风,但是非常冷;我刚从南方过来,穿得很单薄,冷得直打哆嗦。因为是年三十,机场末班车已经停开,只好破费打出租。好不容易地寻到了一个的哥,开始还嫌我要去的地方又远又偏僻,不愿意拉我。后来好说歹说,总算谈妥了价格,比平常要贵多了。他说我既然能坐飞机回家,肯定在南方挣大钱,大款,阔,还在乎这点钱;而他就是因为想多挣俩儿养家的钱,才在年三十傍晚还等着拉客,要不早就回家了;而我肯定是他今年能拉到的最后一位客人了,拉完我,他也要赶紧回家了,老婆还在家里等着一块儿看春节联欢晚会呢。 

我不能再和他罗嗦,想到父亲也肯定在家里焦急地等着我呢。这次破天荒地坐飞机回去,还不就是想在春节联欢晚会前坐在自己家的那个老掉牙的黑白电视机前,一边帮父亲包包饺子,一边和他聊聊天,一边帮他照看照看母亲。自从姐姐出嫁以后,我觉得在年关之前坐到我家的炕沿前,陪父亲过年,更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一路上,天气总是灰蒙蒙的,像是马上要下雪,但又不下。虽然已经出了机场和市区,空气依然显得特别脏,大概是因为这里家家烧煤,而煤的粉尘又没有风疏散的原因罢。我总觉得,家乡每年过年的爆竹声的确已经很少了,政府不提倡,甚至明令禁止,而家乡的人们再保守,也渐渐地淡忘了这个据说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传统。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点也没有像小时候过年时的热闹气像。我又觉得,家乡冬天的雪也是越来越少了,即使有,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大,那样厚,那样洁白可爱了。今年入冬以来大概一次也没有,我想,后来这个想法从的哥那里得到了证实。而我此时的心情,一点也不比这恶劣的天气好,买的东西少,我知道父亲是不太计较的;回家的路上到处被宰,倒也是原来就在意料之中的;只是头疼这次破天荒地坐飞机回家,要不要和父亲说实话呢?说罢,他一定要问坐飞机要花多少钱呢。若再和他说真话,他一定吓一跳,然后肯定要骂我太破费。

像我这样的打工仔,在这种情况下“衣锦还乡”,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亲戚朋友一概懒得通知,就连父亲也只是在上个月的家书中告诉他一句“肯定回家过年,具体日期未定,不用操心行程”而已。人活到这份儿上,自己的日子已经艰难,就不要再给老父亲和亲戚朋友找麻烦。况且父亲还得成天守着已经风瘫多年的母亲呢,不可能骑自行车或蹬三轮车大老远的到机场去接我。

我家就在村口,已经远远地望得见我家门口的那棵大椿树了。我赶紧让司机停下来,付了钱,让他快走。的哥惊奇地看着我,说已经到村口了,为什么不直接拉到你家门口呢。我说不用,也不解释。其实我心里担心着父亲听见汽车的声音;倒不是想给他一个什么出奇不意的惊喜,而是怕他怀疑我打了出租车,进而又质问我怎么回到家的。

一见面,父亲果然就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回家,然后就问我怎样回来的;好歹我已经想好了的,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很平淡地编造了一个既经济又体面的回家方案:一开始老板开车送,先是火车,再是汽车,再从汽车终点站雇了一个小机动三轮,只花两块钱。说完之后,父亲就一点儿不再怀疑。倒是我自己惊诧于自己的编谎能力变得如此老练与发达,各种能力大概都是用进废退吧,我在鑫鑫电脑公司工作才两三年就出道了。

我脱了手套和皮鞋上炕,用手轻轻拍着母亲,“妈,丰儿回来了,丰儿回来看你了”,我轻轻对她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神志不清了。回来就好,别再废话了——来,吃饺子,我已经全包好了,只煮了一点儿;我还没吃,我想你在路上一定饿坏了,先吃点垫肚子——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开演罢,你打开电视吧,我去煮另外些个……”父亲唠叨着要到橱房去了。

“妈妈是不是有点烧——还是我手凉的缘故?”我赶紧喊住爸爸。

“可不是么!现在好多了呢,前些天才是重呢,高烧,输了一周多的液呢,差点就要住院呢!腊月十四开始闹,第二天就烧得呛不了了,我就叫村里的医生给他看;他说不行,得住院。一大早的雇车拉到了县医院,当时就输上液了,还好下午高烧就退了;我说能不能拿上县医院开的输液方子,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照方抓药输液。开始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姐姐姐夫就打算去凑住院押金了。我不乐意,让他们找到了咱们村在县医院工作的英子,好说歹说,才算同意让当天回来了。——回来输液合算多呢,药名我早记下了,反正住院不住院用的药都一样——后来高烧再没有发起来,但低烧总还不退,前天才把液停了,病情总算又稳定住了,药我还天天喂着……还有,你从南方捎回来的药也不大见效,以后就别再乱花钱了。”

“我的药是保健药,辅助治疗的,你也可以喝的。”

“我好好的,才不喝呢,你不要再买什么保健药了,又贵又不顶用,有钱花在刀刃上!”父亲说完下厨房去了。

我一点不想吃饺子,一点也不饿。打开电视机,春节晚会已经开演了。又是一个歌舞升平陈词滥调的开场,繁华热闹到了甚至不堪的境地,电视机的图像又不清楚,於是关掉。无所事事,一旦清净下来,我方觉得鼻子酸酸的;看着母亲柔和慈祥却又没有了任何其它面部表情的脸庞,我权且想她是睡着了。记得我小时候过年淘气,她哄我,“丰儿乖,大过年的不要哭,否则一家子一年都不会有好运气。”那时小,非常信,没想到过年时淘气还会带来这么可怕的后果,当时就吓得不哭了,而母亲也非常及时地用一些让我意料不到的东西或话题使我破涕发笑。但现在一想到母亲这个人再也不能下炕说话了,甚至再也不能对我好好说话了,我的眼圈就红了。

我不能流眼泪,我是保守的,对母亲郑重的告诫至今仍然相信并因此忌惮三分。於是我就下炕去帮爸爸煮饺子,虽然我知道他也并不需要我帮什么忙,我只是不想闲下来,我一定要忙些什么。

“怎么还没有看电视,早已经开始了罢。你不用插手,几碗饺子,我一下子就煮完了。” 

“等一会儿一块儿再看,其实那些节目不看也能想到,都老一套的,并且假里假气——他们只是图个过年的红火热闹而已——要不我去准备一些酱油醋香油当蘸料?……” 

“里屋的桌子上那不早有了一碟儿了?怎么——你还没有吃?!”父亲瞪了我一眼。

“等你一会儿一块儿吃,我还不太饿——要不我给你剥几瓣儿蒜去?”

“不用剥蒜,肉放得不多,你姐姐家杀了个猪,给了些,我没有再花钱买肉。这些天你妈妈病着,我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置办什么年货……不过如果你想剥就去剥去,在碗橱下面,看看还有不?”

我拉开碗橱看了看,里面仅有的两头蒜已经干瘪了,就只好不剥。

“那么我给你朝里屋端煮好的饺子。”我总算在我这个十分熟悉却又仿佛十分陌生了的家中找到了一点事儿做。但是,煮好的饺子端到了里屋桌子上之后,我又无所事事了。我於是就从桌子旁边的抽屉里找到一把小梳子,妈妈原来用过的,轻轻地给她梳理花白脏乱的头发。

记得妈妈身体还健壮的时候,过年的一切她都一手操办。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准备过年,有干不完的活:杀猪,磨豆腐,炸丸子,蒸馒头,大扫除,贴对联……中间一定还要抽空去县城赶一次腊月二十七的大集,给姐姐买新衣服和给我买鞭炮,鱼是再贵也要买一些的,取年年有余之意。母亲总是说,平常紧惯了,过年一定要弄得盆盆罐罐,富富裕裕的,让孩子们高兴高兴,才有过年的样。那时候一到过年,我就甭提有多高兴了。即使在平常的日子,虽然吃穿上紧,有了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觉得没有一天不是快活的。等长大了,吃穿上的确比以前宽松得多了,却成天忧心忡忡起来,过年反而更害怕。看来人生的确像一位西方哲学家说的,根本不是什么进步,而是一段出生时已错,接着一错而再错的下坡路——“欢乐的儿童期,多彩多姿的青年期,困难重重的壮年期,虚势堪怜的年老期,最后一段是疾病的折磨和临终的苦闷”……一想到死,一想到母亲就要这样不可挽回地死去了,她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无奈地消失了,我就再也不会有一个亲生母亲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我心里就十分难受,眼中噙满了泪水。但是我想,我只要不让眼泪掉下来,就不算哭,明年我家的运气就会好起来。

这时父亲端着最后两碗饺子进来了。

“还不开电视——恐怕都演过了赵本山的小品和京戏了……怎么还不吃——都凉了!”父亲一边摆弄那个老掉牙的电视,一边埋怨我。

我赶紧下了炕,挽挽衣袖,做豪爽开心和要大吃特吃状。“你也过来,咱爷俩儿一块儿吃。你不用调它了,能凑合着看就可以了。”

我们家的电视连室外天线也没有装,爸爸不太满意那布满雪花的图像,正转动着电视机上面的两个蜗牛犄角。这个电视还是爸爸妈妈前些年在自留地里种西瓜买的呢。一想到我已经辍学工作好几年了,还没有给家里置办任何值得骄傲的东西,并且连母亲的病也无可奈何,我就十分内疚。

我抬头看着爸爸,我直到现在才有机会从背后仔细打量他。他的身躯依然高大,但已经明显倨偻了。身上还是去年过年我给他买的那套中山装呢,已经很破旧;花白的头发刚刚剃过,倒还显出一丝整洁。 

突然想起我还是买了一点年货回来的,所以趁着爸爸专心致志地调电视的当,很快地去外间屋里把我买的所有的东西从箱子里弄出来,只留下了给妈妈买的一点儿保健药。我不想告诉爸爸了,他又要埋怨我,只有背着他偷偷地放在妈妈的老药堆里了。 

“你看,我给你买了一套中山装呢,——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你怎么还给我买衣服,并且大老远的从南方买回来,肯定又贵又不合身。你姐姐他们已经给我新买了一套中山装了呢!”我倒没有想到买衣裳仍然受埋怨。

“那你为什么还没有换上!”我也有了点气。

“明天早起来再换,等明天大年下来了客人,也好光鲜些……”爸爸并没有和我顶嘴,“这算是最好的了,凑合着看吧。”一边说一边坐下来,还一边回头检查那电视图像。

“我早就说凑合看了——饺子都凉了!”

“怎么,你没有剥几瓣儿蒜?”

“还说呢,哪有新的,老的都瘪了!”

“既然这样,不急,还有一点老白干——要不一边吃一边喝几盅?”

“快吃吧,你!”

“不成——过年不能就这样凑合——我还有辣椒酱,我去取一些来。”

等到爸爸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饺子的确是已经很凉了。我总觉得爸爸今天怎么这样吹毛求疵,平常他是很讨厌喝酒的,也不太喜欢辣椒,但是今天又是酒又是酱的把他所有的能吃的东西尽管往桌子上拾掇,我想他大概也是要把这桌年夜饭尽量弄得“盆盆罐罐的”。

我们默默无语地吃饭,好歹有热热闹闹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然图像依旧看不太清,但声音可以凑合着听,权当收音机了。

赵忠祥已经不再像往年那样主持晚会了,爸爸也因此好像对所有的节目都找不着了北似的,也不大看,更没有笑容,吃的也不多,偶尔自己噎点儿酒,然后就默默地看着我吃,看得我十分不自在,我不得不把眼光多停留在布满雪花的荧屏上。

节目的确没有什么看头,连往年喜欢的相声和小品也都觉得不怎么好了。心里反而着实希望着多一点毫无意义但锣鼓喧天的热闹节目能掩盖一下屋子里冷冷清清沉默窒息的气氛。我突然发现为什么春节晚会一定要红火热闹,即使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实际上和电视中的场面那样得截然不同,我们也需要片刻的欢愉来过年,哪怕自己也知道这只是片刻的麻醉和逃避,就仿佛父亲今天执意要喝点酒。总不能我们爷俩儿过流着眼泪过大年,用妈妈的话说,那样我们家在未来的一年仍然不会有什么好运气。

但是有一个节目最不合时宜,就是“常回家看看”那首歌,我们爷俩儿正在豪情地干杯,就只听那歌词唱道:“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老人不图儿女为家有多大贡献,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刚听完一遍,我就被深深打动了,眼泪终于盈满而溢,扑簌簌地落下来。

爸爸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问我怎么了。

“老白干加辣椒酱真刺激,真来劲……亏您怎么想的——这样吃饺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凉——今天我一定要多吃!”我破涕为笑。

初稿于2003年,定稿于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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