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阿姨的最小的哥哥叫小弟,就是家中最小的儿子,我们叫小妹阿姨,却不叫她的哥哥小弟舅舅,主要是我们小孩子基本上不跟他说话,自然也不用称呼了。 小弟长得异常俊美,细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加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配上两片薄薄的鲜红的嘴唇,瘦削的脸型,人也长得高,当个电影明星没问题。他长得像他那美丽的妈妈,资本家的第二房老婆,有挂在墙上的他母亲的明星大头像为证。
他没有轮到上山下乡,因为他的妹妹替她去了,他的姐姐去了郊区,所以他就可以留城了。但是他没有工作,是因为他的出身。反正家里还有老底子可以啃,又有妈妈大哥从台湾转道香港过来的汇款,暂时还不愁吃穿,后来小妹阿姨也逃回城里来了,两个人就这样相依为命地过日子。
但是男大当婚,自从发生了小妹阿姨怀孕,哥哥被怀疑乱伦对象的事件之后,小弟的婚事就被提到议程上来了。小妹阿姨自然也非常起劲地托这个托那个介绍。过了一阵子,我们看见有一个模样挺端正,年记不祥不过肯定是过了正常人谈恋爱的年龄的女子经常上他们家来玩,有时候就住在他们家了。小妹阿姨倒是乐滋滋的早上还帮着送送洗脸水什么的。
很快他们就结婚了,我当时还不懂算算日子什么的,现在知道他们是先上船,再补票,而且是奉子成婚。
新娘子很文雅,我们都知道了她是小学语文老师,因为眼界高,挑三挑四,把自己给耽搁了。当然现在她嫁得挺满意,小弟家有大房子,成套的红木家具,连那个挡在壁炉前的屏风都是红木框的。当然那个壁炉是不用的,因为在两间屋子的中间隔墙上,而另一间屋子是别人家。再加上小弟又长得那样少见的俊美,照小妹阿姨后来的话说,睡梦头里也要笑醒了。她还让我们去她的新房坐坐,房间都刷成海蓝色。那个时候,一般人家都是石灰刷墙,一蹭一身白灰,有句讽刺人的话说,要想皮肤白,脸上刷点石灰粉。比起一般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普通市民家庭来说,他们家是真的又漂亮又奢侈。
新娘子很喜欢我,因为我最喜欢看书,看起来也斯文,小弟不在家时,她没事就会叫我去她家,跟我单独说说话。她对我说我应该打扮得再时髦一点,就像那隔壁的张妹妹那样。我还好奇地问她,人家轧朋友要一段时间的,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就结婚了?她笑笑,露出好看的像米粒般晶莹的牙齿,说,有什么好多谈的,都是成年人了,就那么回事,我还太小,长大了就懂了。还说现在结婚才没几天,她和小弟就好像没话可说了似的。
没多久,他们的儿子就出生了,小妹阿姨很高兴,帮着嫂子坐月子,看着那圆咕隆冬的小侄子,爱也爱不够。小男孩长得也争气,模样像小弟。小妹在嫂子月子里帮她擦身,炖汤,忙前忙后地服侍。我们大家都喜欢那个小毛头,但是我从来不敢抱他,怕摔了他,新娘子老是叫我别怕,鼓励我试着抱抱他,还说眼睛一眨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我知道她在回忆的逝水流年呢。
但是好景不长,孩子生下没多久,新娘子也上班了,小毛头就给小妹阿姨管着,小妹阿姨自己还有一个养女,累得够呛。因为在台湾的妈妈和大哥遭遇车祸身亡,他家断了接济,小弟那时也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工厂里做搬运工,每天回来累得花都不想说,他那一辈子那吃过那份苦。小妹阿姨开始叫苦连天,抱怨嫂子什么也不做,全是她一个人做所有的事。嫂子觉得小姑子在他们夫妻之间挑拨离间,她这个日子没法过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