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什么毛病都没有,贫下中农,成份不赖,就一个毛病,不会笑。据说老孟家是穷苦人家,才落下这么个残缺(还不能算残疾)。
文革时期,早请示晚汇报,是要笑眯眯地对着毛的像载歌载舞地。从爸妈诚恳的眼神里,我相信这不是什么玩笑和艺术加工。老孟当然也是积极参与,可偏偏他那张脸,绷着,就好像刚死了亲爹。造反派们不干了,使出浑身解数,先是开导,然后是恐吓,最后是拿笤帚在身后捅他胳肢窝,还是不能奏效。老孟也急了,嘴角一咧,嘿嘿两声,没把革命小将们隔应死,还不如不乐的来得顺眼。
十年文革,老孟没因此少受欺负,但是凭着成份好,又老实,性情属于极木纳的那种,哪一派都激不起他的斗志,所以还好没受太多罪。
文革结束了,改革也开放了,一晃到了83年,家家户户开始添置电视机了,春节央视开始播联欢晚会了。那晚,老孟头和老伴吃完年夜饭,坐在电视前看精彩的节目,又有小品又有相声,不知怎么的,老孟头看着看着,哈哈了出声来了。
这可把老伴吓坏了,不知道老孟头犯了什么病,从过门那天起就没见过老孟咧嘴真正地笑过一声,于是又倒水又找药不知所措了。
大年初一,街坊邻居前来拜年。一进门,只遇见老孟头的老伴儿,问及老孟头去哪儿了,眼光一瞟说,在被窝里闷着哪,从昨晚哈哈大笑起,吃吃不停,一直到现在了。
小时候,原本听爸妈讲完这故事后,只以为是编的,没想到过了两年俺能看小说了,在《故事会》上看到活脱一模一样的故事,看来是真的。也不知道老孟头后来的日子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