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又梦见了大卜。
一帮中学同学去海边玩, 还是当年十几岁的样子, 背着背囊, 嘻嘻哈哈的。 到了那里已经是傍晚, 天色很阴, 海风有点冷, 月亮出来了,在汹涌的波澜上映着青冷的光。听他们说大卜家住在海边的一幢房子里, 我们去找他, 他出去了。
于是一群人折回去看海。 黑色的, 青色的, 蓝色的, 绿色的海水, 泛着银光, 非常的清洌美丽。有海鸥飞过, 一声一声悠长的没入夜色里。觉得脚踝上一凉,海水漫上来了,十二年前上川岛的海水是这样的凉。海水越涨越高,我往岸上走, 看见一架钢琴在沙滩上, 左边有一小角陷在潮湿的沙里。我掀开琴盖, 黑白的琴键裸露在夜风里, 光滑的表面好象水做的一样。我用一只手指敲着琴键,笨拙的弹着一只我说不出名字的曲子。海水带着无限的诱惑漫上来, 一波又一波, 仿佛是海底深处发出的一种生命密码。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只是抚着琴, 看着及腰的海水, 不知所措。
再抬头时, 我看见大卜从岸上远远的跑过来, 他是微笑着的, 但是眉心里都是焦急。他拉起我的手, 海水越涌越急, 我们发疯似的往岸上跑,身后忽然琴声大作,是肖邦的波兰舞曲,华丽明亮地回荡在浪涛里。风很大很冷,我觉得被握着的那只手很暖很暖。
才跑到了岸上,不知怎的,就到了离去的时候了。我们对望着, 是的, 映入眼眸的都还是那年少时的容颜, 但我的心,忽然的模糊起来, 从十几岁时的心慢慢还原成那一颗经历了这些年来沧桑的心。无端的泪水在血管里流淌,我靠近他,吻向他的唇。 这是最初的吻, 十二年前没有来的及发生的吻,也是离别的吻,我会远离, 隔着重洋和十二年的时光。那是怎样的温热,柔软, 快乐,从没有过那样抵死缠绵的吻。
然后,就醒了。睁开眼睛, 窗外是加州阳光明媚的早晨。是梦过境迁了吧。
后记:今天早上醒来后, 昨夜的梦还是历历在目。把它记下来, 纪念十二年前的初恋,那弹纲琴的少年;纪念那夏夜海边一去不复返的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