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韋沒有給蘇小描打電話。

事情太順利了，以至於他想獨自回味一下。也許，他還想給自己一個短暫的自由空間，他發現自己好久沒有獨自一個人了。他似乎把所有單身的日子都留給了自己的少年，此後一直沒有重新恢復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現在范伊園走了，只有自己站在原地，就是一個人。

沒有女人的生活是什麼的，駱韋已經很陌生了。似乎連空氣也不一樣了。

有人在前面等着自己，而自己故意放慢腳步走過去。這種感覺真不錯，不，是太奢侈了。小描，請原諒。

他用微燙的水洗了臉，刮了鬍子，一點都看不出一夜沒睡。他換了一件自己買的T恤，外面罩上夾克，頭髮上塗了點摩絲，梳出髮型來，在鏡子裡對自己很友好地笑了笑，早早地去上班了。

剛進辦公室，小張一見他就說：“哎呀，你也不留她！”

“留誰？”

“小蘇啊！辭職了！說是不為什麼，就想離開這兒。”

“什麼？”駱韋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也不知道啊？我還以為……”

“她什麼時候對你說的？”

“她沒對我說，她今天交了辭職報告，大家都想不通！你勸勸她吧。”

“她人呢？”

“不知道。剛才還在。”

駱韋衝到走廊上，看見蘇小描正在等電梯，就過去，也不說話，拉了她就走。

“喂，喂，你幹什麼呀？你拉我頭髮了……”

駱韋把她拉到樓頂平台上，急急地問：“是開玩笑的嗎？”

“誰開玩笑？開什麼玩笑？”

“辭職啊！誰叫你辭職？為什麼不告訴我？”

“噢，是這個，我當什麼事呢。我想辭職，就辭了，我又不要你養活，幹嘛要你同意？”

駱韋說：“可是，你總有個理由吧？總不能拿這樣的事鬧着玩啊！大小姐！”

“誰鬧着玩了？我以為你會明白呢。”

“我不明白。是因為我嗎？那也用不着辭職啊。”

蘇小描臉上陰晴不定了一會兒，朝他勾了勾食指，駱韋湊過去，她神秘地說：“記得我以前說過的，我會在什麼情況下辭職嗎？”

駱韋記得，她說：會在她結婚以後，或者，愛上了什麼人，就到他身邊去。駱韋氣呼呼地問：

“你真遇上那個賣黃魚的了？”

“真遇上了。不過不是賣黃魚的。”

駱韋審視着她：“開什麼玩笑？”

“不開玩笑。我愛上一個人，我要離開這兒。”

“小描，不要鬧了，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我喜歡你，你別走！”

“是嗎？真的喜歡我？那你敢不敢大聲喊出來？”

“總不能在這兒吧。”

“為什麼不能？我就要你在這兒喊。”蘇小描說得無比嚴肅。

駱韋頓時目瞪口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怎麼行？影響多不好！這丫頭瘋了！”蘇小描白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駱韋一把拉住她，可是卻不知說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腦子短路了。他一點都不明白她在幹什麼。說是逗他的吧，可她連辭職報告都交上去了。說是認真的吧，那又是怎麼了？她不愛他了嗎？還是她一直在和他開玩笑？

“你真的愛上了一個人？”

“真的。”

“真要辭職？”

“真的。”

“不能改變了嗎？”

“你剛才要是大聲喊了，還有可能，現在不行了。”

駱韋絕望了，他大吼了一聲：“你，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你開結婚證明的時候，和我商量了嗎？”

“你是報復？那也用不着故意愛上別人啊！”駱韋簡直要昏過去了。

“隨你怎麼說。我可以走了嗎？”

她說着，居然真的走了。駱韋一個人站在平台上。他咬了一下手指，好疼！那麼這不是在做夢。怎麼會這樣？她怎麼突然變了？

面前的天空、雲，腳下無數的樓群、人海，突然在他眼裡都沒有了顏色，變成了一幅蒙塵灰敗的舊畫。

蘇小描真的走了。問她新的工作是什麼，她居然說是想在家休息一陣，不想馬上找工作。臨走，她把自己用的辦公用品分送給了大家，給駱韋的是一把剪刀。要他剪斷什麼呢？駱韋啼笑皆非。

他衝到她家找她，她給他開了門，態度不熱情，但也落落大方。

駱韋攬住她，吻她，他好久沒有吻她了。她輕輕地掙脫了。“你來有什麼事？”

“我和范伊園說好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是不應該和她結婚，因為你們已經是戀愛晚期了。可是你也不見得就要找我。”

“為什麼？我愛你！”

“可是我要走了，你不要攔着我。當初你要結婚的時候，我服從你的，你就不能尊重我一下？”

駱韋瞪着她：“你到底什麼時候是真的？說你愛我的時候，還是現在說不愛我了的時候？”

“你看呢？”蘇小描一點都不會生氣。

“你是要我求你嗎？我不會求你的。”

“千萬別求，我討厭男人卑躬屈膝，尤其是愛過的！”她答得生脆。

駱韋忍無可忍，奪門而出。他必須馬上走，否則即使她是女人，即使她是他最喜歡的人，他也會六親不認地揍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