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窝,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改善伙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至于四化慢慢建设不迟.老公从一个老乡那里弄来台煤气灶,于是我们成了单身楼最早用液化气的住户,炉子架在了筒子楼的走廊里,我们那个宿舍是新楼,楼道除了炉子就是自行车,相对来说比较整齐,我的大学同学小五住到了很旧的楼里,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有一次,小五在楼道里做饭,刚一弯腰,身体碰到了杂物堆,立马就发出一声惨叫,等她直起身子时,身后肉多的地方钉着一块大木板,小五咬着牙拔掉木板,木板上伸出的一寸长的钉子上血肉模糊.
等到锅碗瓢盆置齐了之后,所需的也就是烹调技术了.我那时的烹调水平实在有限,小时候,妈妈怕我们热着烫着,总不让我接近锅台,于是我也就失去了学习做饭的机会.记得有一天父母不在家,我和妹妹决定熬粥,可我们在熬粥的技术问题上发生了争执,我认为米应该等到水滚了以后下锅,因为下面条都是水开了以后再下锅,妹妹反驳说,下面条等水开是因为怕把面煮烂了,熬粥就是要熬得烂才好吃,当然应该早下.我们两人争执不下,于是决定去请教邻居,不巧地是隔壁的女主人不在家,男主人听了我们的问题,沉思了十秒钟,然后对我们说,他觉得这两种方案都可以,最后我和妹妹决定取一个折衷方案,冷水时先下一半米,水开了再下另一半,结果我们煮了一锅上生下糊的干饭.
结了婚,一切都要从头做起,我开始后悔当年没和父母学过烹调,如今远离父母无人指点,只剩自学成材一条路,老公买了一本大众菜谱,我们就从菜谱上的第一道菜---醋熘白菜做起.第一个菜由我掌勺,老公在一旁念菜谱,我按指示办事,就象当年在大学做实验一样.我们信心十足,当年各种实验做得多了,如今不过是把菜谱当成实验指导书而已.当年一个朋友医学院毕业分到青藏高原不久,就接到一个病危病号, 在没有经验和没人指导的情况下,他和他的同学一人念教科书一人动刀,愣是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如此比较起来,做一盘醋熘白菜的确可以说是小菜一碟.老公看着菜谱念一句我马上跟着做,老公说油少许,我照办,老公又说加热至八成热放入葱花炝锅,什么是八成热?我没把握,不过不用担心,六成热时放葱花估计也不至于将油变成水.然后是放白菜,老公喊着盐少许,我挑起一点盐放入锅内,老公本来在念菜谱,看我放的盐少,就偏离了菜谱说,多放点盐,白菜认盐,我一听,还有白菜认盐一说,一听就是行话,于是,马上让出主厨位置,老公接了铲子,放了许多盐,然后他又加了一句,白菜还认醋,哗啦又倒了许多醋,我心里还想着怎么以前没发现老公有这方面的才能,我一夸他,他更得意,等到醋熘白菜端上餐桌,刚建立几分钟的老公会烹调的神话立刻就破灭了.
俗话说有志者事竞成,没过多久我们的厨艺就大有长进,老公最爱吹的是烧鱼,他是这么向朋友鼓吹他的烹调技术的:市场上买了活鱼回家,将鱼刨了腹,刮了鳞,去了内脏,鱼还是可以跳来跳去,热上油,等得油热了,将鱼下锅一煎,鱼受了热这么一跳,自动就翻了身,所以他做鱼根本不用锅铲,反正神乎其神.单身宿舍的住户全部是刚毕业的学生,懂得厨艺的人不多.不久,我们二人会做饭的美名就传了出去,于是到了周末就有单身汉买了东西到我们家一起聚餐.有一次做饭,我指挥一个对厨艺一窍不通的小伙子去水房洗菜,等到我要用姜了却遍寻不着,小伙子一口咬定我没给他姜,于是我又找出一块让他去洗,小伙子瞪大眼睛说,原来这就是姜,你刚才是给了我一块姜,我看到一块干巴巴的东西顺手就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还是那位洗姜的小伙子过了不久居然要自己请客,他上街买来了手工水饺,叫了几个单身汉一起聚餐,我借给了他们煤气灶和高压锅,再三向他解释应该怎么煮水饺,他于是信心满满地拿着东西走了.到了吃饭时间,我看到那位小伙子拎着饭碗去食堂,我忙问是不是煮的水饺不够吃,他长叹一口气说,别提了,一个没吃着,原来,他严格按我的指示去做了,可是因为吃饺子心切,开高压锅时忘了先拿掉减压阀,于是乎,锅刚一打开,水饺如火山爆发似的冲上了天花板,然后天女散花撒满一室,被窝里还钻进好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