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珰笺札何由达 |
送交者: 小糯米 2004年07月22日16:32:52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早上给妈妈打电话,她说让我等一刻钟再打过去。我等待的时候有些无聊,于是翻开地址本一页页的看。 最开始的是大学宿舍的同学,每个人都很夸张的有五个以上的电子邮箱,是刚触网时新鲜兴奋感觉的痕迹。我们竟然很久都没联系了,还是好姐妹,但是早已懒的音声互达了。突然发现我就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了,每次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我老是在想,天南地北的角落里,她们是不是也正挤在人潮中,万人如海一身藏呢。 高中同学的信息最多,家庭住址电话,本科到研究生一路变化的宿舍地址电话,夸张的还有父母手机;出国的地址变英文,有的地址后面马上就要加上另一半的名字,下次再开同学会估计都要注明携眷了。找到了一个很重要朋友的手机号,犹豫了半天还是拨了那个号码,就是觉得很好玩,结果他关机了,大概有飞行任务吧,挂了电话,才发现有点不妥,要是他女朋友接了,估计要害他交待历史问题了,呵呵,当时年少春衫薄啊。 接下来纪录的是一个过程:新东方同桌的地址,写推荐信老师的地址电话,学校相关办公室的电话,鬼子小米的地址电话传真,办护照的地址电话,一直到签证预约电话。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起来最近看到的一句话:“人间深河的悲哀,我也在其中。” 第一次在地址本上写下沈天飞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再想想,她说不定在那边写饭小艾,我更是大笑,当然我的真名也有点搞笑。不过,小粒子这个名字我看就很好,嘿嘿,她永远都是小粒子啦。 变化,不断的变化,只有一个号码不会变,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家里的电话。家里的电话,永远会在响三声之前被拿起,妈妈永远都在那个时间等待。 有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地址电话电邮拷机手机qq,从一个宿舍到另一个宿舍,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然而却没有他的名字。我不是不记得他的名字,有一个夏天的傍晚,我和一个朋友在校园里闲逛,旁边的地上有一块未干的沥青,我拿石子在上面深深的刻下我和他的名字,朋友不识那两个篆字,我也不愿意跟她说。我后来认真回忆,当时似乎也没想到什么椿龄画蔷,笑,大概感情到细微处,于谁都是一样吧。想不到我这种隐士还会在校园里留下这处印记,大笑,下次回去要找到它。我用小篆掩饰的惆怅和羞涩,一定还在那个地方,我和他的名字紧挨着。 后来我在那一页上画了一个大叉叉,翻过去的另一页上,有他出国后的地址,还有,他的大名,简简单单的三行,说的是,前面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二十载后倘若重上君子堂,说的不外乎就是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屠格涅夫说的好:“他们俩想过些什么,有什么感觉呢?谁知道?谁能说得出呢?人生中有这么一些短暂的瞬间,有这么一些感情……对这些,只能点到为止,——就不要刨根问底了吧。” 曾经恨不得他死在我面前的人,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址本上的普通名字,地址估计早已无效了,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原谅我当年的胡言乱语吧。记得那个叫丽香的女孩说,有昨天的我,所以有今天的我。真是这样的。昨日的河流汹涌而悄无声息的奔去永无乡,新的一天醒来,正如先哲所说,我的灵魂宁静清朗,如同拂晓的群山。 有一个最重要的人,只有很简单的信息留在我的地址本上。我很想说,这么多年来,重要的事情都跟他相关。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他教给我知识,跟我讲逸闻趣事,还有,让我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名士风骨。我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的影子,我伸出手抓到两个跟他亲近的人,我受到伤害,我成熟起来,后来我终于可以释然,不知道别的小姑娘是不是也这样长大,我终于可以跟过去说再见了。再后来,在他曾经无数次提到的地方,我寄出一张明信片,没有署名。呵呵,最后一次小把戏吧。 玉珰笺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
|
|
|
实用资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