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这次是过了春节以后上的班,一开始其实也没什么正事,草坪又翻了,等着天
暖和了引进进口草子儿。所以刚开春之前,老赵的日常工作也就是收收树上落的
“毛毛虫”什么的。我们所选的树种也不太好,亦或是天津盐碱地的缘故,七八年
前树刚种上的时候就有小孩儿胳膊那么粗,过了这么多年,小孩儿都长成大孩儿了,
树居然也没显出比大孩儿胳膊粗来,所以落下的毛毛虫也没多少,老赵的活很轻。
尽管如此,老赵每天的工作安排的还是很紧凑。我们单位知识分子挺多,大家都养
成了懒散的习惯,比如说八点上班,得到了八点十分人才稀稀散散的往楼里走,而
其实宿舍区跟单位就一强之隔。五点下班,四点半大家就差不多走干净了。老赵则
不同,工人阶级本性不丢,每每在大家上班,下班的时候,都能看见老赵在楼前大
院里忙碌的身影,一般人妄想跟老赵打个招呼,老赵都没时间跟你闲聊。当然,每
逢领导经过的时候,老赵还是要停下手里的活上前说几句话的。至于其余的时间,
你要找老赵那就很困难了,那时候老赵一般就回家帮着老婆批发粉丝了。(老赵家里
的小院不再为鸡蛋服务了,这次改了粉丝,是他们山东老乡从龙口囤过来的。不客
气的说,天大后门这一片的粉丝,有一半是从老赵家门里出来的。)
老赵真正忙起来,是进口草长起来以后。我们所进的是澳大利亚的草,黄绿黄绿的,
特别精神!尤其到了夏天的时候,我们所的草坪,简直就可算的上是我们这一片地
区的一景儿。所以领导着重交待老赵,一定要剪好草,浇好水,并做到随叫随到。
那时候老赵整天戴着个发黑的草帽,草帽上居然还有他们南海舰队的番号。尽管是
大热天,老赵还是穿着双水鞋,拿着个简易割草机(就是那种要人举着,晃来晃去的
那种,挺练臂力的。后来老刀出来后看见人家这里还有那种在地上推着的,心说老
赵要是能有这么一台可就太阔了!)。那时老刀部门的工作间在一楼,也就自然而然
的成了老赵常来跟大夥儿闲聊的地方,闲聊之余,间或去割会儿草。
老赵习惯性的把整个草坪从东到西分成五块,每天割一块,这样每天活儿都不重,
看着却还挺忙,天天都有活干。这个办法一开始很好,到了七,八月份就不行了,
那时候草长的很凶,三,四天不割就显乱了。老赵可好,还是延续着一周一遍,每
天一片的老套路,结果就总是草坪有齐有乱,以至于整个七,八月分我们所的草坪
就从来没平整过。山东弟兄们见过世面,气得都高兴的说:每天早上进所,经过老
赵割的草坪,只要看见哪溜齐,哪溜乱,就能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了,跟高级酒店电
梯里的地毯一样。老赵不理那个,坚持自己的工作方法,你要是给他讲一次割完,
过三天再割的道理,必然会遭到老赵的耻笑,说你们知识分子懂个屁,干活就从来
没有那么干的!
当然,这并不是导致老赵又从园丁的岗位上下岗的原因,老赵这次下岗,是因为他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下大雨的时候还玩命儿给草坪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