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洲,誰會是美國霸權的替罪羊? |
送交者: 三把刀 2024年06月12日11:53:29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
鮑韶山:在亞洲,誰會是美國霸權的替罪羊?2024-06-12 07:45:40來源:觀察者網閱讀 89943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鮑韶山,譯/陳佳芮】 最近一些觀察員盛讚,美國、日本和菲律賓領導人的三邊會晤象徵着美國對其在亞洲利益的堅定承諾。但矛盾的是,這次會晤給人一種對時代終結的告別之感。 就像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今年4月在美國國會演講時,既稱讚自1945年兩個日本城市被夷平後,美國在維護全球和平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面對美國的“自我懷疑”,岸田文雄的吹捧為其注入了樂觀主義情緒;同時,岸田文雄也為美國亞洲的單極霸權結束高唱讚歌,他對美國的無能大加撻伐,因為日本將與英國和意大利聯合開發下一代戰鬥機,首次以成熟的武器出口國亮相。 2024年4月11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訪美,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講。圖自澎湃影像 毫無疑問,岸田致力於維護美國在亞洲的存在,但日本重振軍事的態勢表明了其戰略考量,即美國沒有能力成為亞洲的單邊霸主。當岸田說“不應該指望美國在沒有援助的情況下獨自完成這一切”時,他傳達的信息並不含蓄:美國已經沒有能力獨立完成這一切了。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講之際,美國正在努力維護,或者說重新奪回其在亞洲的霸權地位。如果認為美國在軍事上仍占優勢,那美國就是在維護其現有的軍事優勢;如果認為美國在軍事上已不占優勢,那美國就是在重新確立其影響力。顯然岸田文雄傾向於後一種看法。 近年來,美國通過建立一系列小型多邊機制,試圖讓其亞太盟友、前殖民地和次帝國主義盟友在該地區構建起防禦壁壘,以維護其利益和影響力。四方安全對話(QUAD)、奧庫斯(AUKUS)以及現在涉及日本和菲律賓的三邊關係,實際上構成了一個旨在遏制中國的網絡。其“正當理由”是為了維護地區穩定和推動“自由開放的印度洋-太平洋”願景;其最直接的兩個焦點是在南海和台灣海峽威懾中國。雖然最新的三邊關係都針對中國,但日本也在利用當前的國際形勢,放棄其和平主義的姿態,重新發展軍事力量,以證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夠走出美國的陰影。 威懾言論是一回事,但實際影響卻是另一回事。我認為以威懾理論的名義追求美國在亞洲的霸權,實際上加劇了地區的不安全感,增加了衝突的風險。說白了,美國在亞洲追求霸權地位與該地區的和平穩定格格不入。如果美國及其各地區盟友真的對地區和平穩定感興趣,那他們應該放棄基於威懾理論的戰略,並投身於地區多邊主義。但是,以東盟為中心的地區多邊主義對美國霸權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多極化格局已經顯現 亞洲的動態與美國全球霸權所面臨的問題息息相關。自1991年蘇聯解體以來,美國全球霸主的地位沒有受到任何挑戰。但在此期間,美國平均每年進行的軍事干預行動比冷戰期間還要多。 正如達菲·托夫特(Duffy Toft)和庫什(Kushi)記錄的,1946年至1991年間,美國平均每年發起2.4次軍事干預。在1991年至2019年間,這一數字增加到了每年3.7次,達菲·托夫特和庫什將美國描述為一個“沉迷於軍事干預”的國家。布朗大學“戰爭成本”項目估算,2001年以來,在美國參與的五場主要戰爭中,已有超過460萬人喪生,3800萬人流離失所。這與岸田文雄對美國歷史角色的描繪形成了鮮明對比,所以很明顯,岸田文雄是在迎合聽眾。 然而,美國單極霸權的輝煌時刻無法永遠持續下去。歷史從未停歇,更不會終結。到2010年末,美國的霸權地位已經結束,某種形式的多極化格局已經顯現。在歐洲,這表現為俄羅斯作為大國重新崛起;在亞洲,則是中國崛起的鞏固。 美國學者約翰·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認為,大約在2018年,一個三極世界就已經形成。儘管其他人對世界格局的變化時間和走向有不同的觀點,但關鍵在於:美國無可爭議的單邊軍事優勢已經結束。對某些人而言,這無疑是一個難以接受的苦澀事實;而對另一些人來說,它則敲響了警鐘。而此時的岸田文雄將其視為一個可以巧妙利用的機會。 儘管多年來北約一直提供支持和訓練,但作為美國代理人的烏克蘭卻仍然不敵俄羅斯,這暴露了整個西方世界的系統性弱點。北約向烏克蘭的擴張不僅促使俄羅斯發起對烏軍事行動,還使俄羅斯和中國關係更加緊密。在米爾斯海默看來,對俄羅斯的挑釁體現了西方的愚蠢。 2024年4月24日,俄羅斯國防部稱,莫斯科俯首山將於5月舉行展覽,展示俄軍在對烏特別軍事行動中繳獲的戰利品。圖自澎湃影像 俄烏衝突是一場“系統對系統”的較量:是理論、裝備、人員,以及至關重要的工業供應鏈能力的對決。整個西方都沉浸在虛假的安全感中,其系統性弱點暴露無遺。俄羅斯不僅不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加油站”,其軍隊也不由醉漢管理,它仍然擁有足夠的能力和資源來應對挑戰。 全面經濟制裁的初衷是,使俄羅斯陷入經濟困境並煽動克里姆林宮政權更迭,但結果卻適得其反。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Vonder Leyen)聲稱,俄羅斯的經濟已經“分崩離析”,並且不得不靠拆解洗衣機以獲取所需芯片。 然而,這兩件事都不屬實。相反,正如前北約軍官雅克·鮑德(Jacques Baud)解釋的那樣,整個西方的戰地理論存在不足。但更令他們痛心的是,西方生產武器裝備的能力無法與俄羅斯的工業機器匹敵,其自詡領先的說法已經不攻自破。傑克·德奇(Jack Detsch)在《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的報道說,美軍的武器正在消耗殆盡,就連所謂的“奇蹟武器”也在實戰中被相繼摧毀。 美國在亞洲霸權的局限性 70多年來,美國一直在亞洲進行軍事集結和長期駐軍。美國在東北亞和太平洋地區有240多個軍事基地,長期駐紮着8萬多名軍事人員,美國的藍水海軍被認為是迄今為止最令人生畏的能力陣容。自2000年以來,美國國防預算總額累計達16.05萬億美元,數目之大令人瞠目結舌。 然而,儘管數十年來美國一直處於領先地位,國防開支也遙遙領先,但現在很多人對美國在亞洲的霸權產生了懷疑。最近,詹姆斯·霍爾姆斯(James Holmes)在美國海軍戰爭學院(U.S. Naval War College)的演講中告誡人們,不要僅憑預算就預設美國占壓倒性優勢。事實上,他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論點,即購買力平價(Purchasing Power Parity)是比較國家實力更有意義的方法,他認為中國或俄羅斯每投資一美元都能得到比美國更多的回報。他對那些從國防預算、噸位、艦船或飛機數量來衡量美國海軍實力和海洋戰略的各種“殭屍”論點進行了批駁。在廣闊的太平洋上“距離的暴政”,讓美國海軍很難在自己的“後院”壓倒一個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 像美國國防部前官員埃爾布里奇·科爾比(Elbridge Colby)這樣的分析人士警告說,美國再也不能從“強勢地位”出發尋求緩和了。對於科爾比和其他許多華盛頓政策精英來說,美國的當務之急是恢復某種“對其有利的平衡”,但科爾比似乎沒有意識到“對我們有利的平衡”這一說法本身就是矛盾的。 2023年11月21日,美國海軍“卡爾·文森”號核動力航母訪韓並在釜山作戰基地停靠。圖自IC photo 預算限制和工業能力已成為這些雄心壯志的關鍵制約因素。美國別無選擇,只能將其亞洲盟友、前殖民地和次帝國主義盟友拖入奪回美國霸權的的新任務中。科爾比認為,美國無法維持一場雙線戰爭,因此其必須減少在歐洲和中東的承諾,否則它將無法應對亞洲的問題。在過去幾年裡,美國拉攏了各種小型多邊機制,這既反映了美國的局限性,也反映了美國殘存的影響力和忠誠度。美國此舉的目標是,在必要時將合作夥伴的力量納入美國軍事指揮之下。因此,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是關鍵設計要求,也就是說確保各方軍事力量能夠協同作戰是核心考慮因素,這樣才能讓盟軍服從美國規定的優先事項。 奧庫斯(AUKUS)核潛艇計劃的困境暴露了美國財政和工業上的局限性。作為奧庫斯的標誌性特徵,核潛艇的融資實際上是澳大利亞的責任。美國國會對美國的生產能力能否滿足自身需求仍深感擔憂,更不用說供應那些將脫離美國控制的潛艇了。 美國平均每年能建造1.2到1.3艘潛艇,美國需要將產量提高到每年平均兩艘“弗吉尼亞”級核潛艇,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如果要在21世紀30年代向澳大利亞交付3艘潛艇,那麼其年產量就需要提高到每年2.33艘。 這似乎不太可能。不出所料,美國副國務卿庫爾特·坎貝爾(Kurt Campbell)最近明確表示,這些核潛艇最終不會脫離美國的指揮,這證實了長期以來的擔憂:奧庫斯協議將在最關鍵的時刻,比如台灣衝突中,削弱澳大利亞的主權。 美國的藍水海軍非常強大的,但並非無所不能。“距離的暴政”是美國在西太平洋取得軍事成功的主要威脅,與此同時,還有水域、時間和規模的暴政。目前,美國許多海軍艦艇都處於干船塢維修狀態,近40%的攻擊型潛艇無法服役。由於工人短缺和供應鏈問題,修理工作被迫推遲。維修計劃比原定計劃滯後數月,大量積壓工作影響了艦艇部署的可用性。維修計劃的延誤更加劇了人們對許多硬件耐用性的疑慮,例如美國海軍“拳師”號(USS Boxer)驅逐艦在太平洋部署僅十天后,就不得不返回,以進行進一步維護。 空中優勢是美國在太平洋地區軍事力量的另一個體現,但現在這一點也受到了嚴重質疑。遠離補給線削弱了兵力投送能力,烏克蘭的供應鏈故障就證明了這一點,因此這也削弱了美國空中力量的威懾力。一些分析人士認為,中國空軍可以“實現空中拒止(Air Denial),甚至可能實現空中優勢,而不需要在戰鬥中擊敗美國的空中優勢戰鬥機”。至於美國空軍是否做好了戰鬥準備,則是另一個讓人懷疑的問題了。近來,美國F-16戰鬥機在飛行中多次出現緊急情況。由於備件短缺以及維護人員的培訓不到位,外界對於美軍是否能夠維持F-35聯合攻擊戰鬥機的作戰飛行能力表示嚴重懷疑。也有人質疑美軍日益老化的兩棲作戰車輛在當下的適用性和有效性。 五角大樓發布中國空軍在南海上空驅離美軍軍機的照片 最近美國未能在紅海讓胡塞武裝屈服,這暴露了其作戰的局限性。美國夸下的海口與實際戰績並不匹配,這並非否認美國強大的軍事破壞能力,但即便是根據公開證據,也有足夠的理由得出結論,美國並不擁有無可匹敵的單邊優勢(unilateral preponderance)。這一結論可能並不符合華盛頓的“霸權主義者”(primacists),以及美國在全球和亞洲其他盟友的喜好,但它確實反映了目前的實際情況。 威懾理論無法創造有意義的和平 認為美國有必要在亞洲建立霸權地位的說法,很大程度上是以威懾理論為基礎,其既定目標是在南海或台灣海峽“威懾”中國。 確保南海商業交通安全能使中國受益良多。多年來,美國一直在研究封鎖馬六甲海峽通道的方法,這無疑影響了中國對商業航行自由的風險評估。早在2003年,中國國家領導人就特別提到了“馬六甲困境”,指出了中國對馬六甲海峽這一關鍵海上通道的依賴。如果該海峽遭受海上封鎖,可能會對中國的能源供應及經濟安全構成嚴重威脅。在提及美國時,中國領導人進一步指出,“某些大國一直在蠶食並試圖控制馬六甲海峽”。在過去的20年中,南海的力量平衡發生了明顯變化,美國海軍再也無法完全控制這片海域。 領土爭端依舊是爭議的焦點,從圍繞仁愛礁(第二托馬斯淺灘)的緊張局勢就可見一斑。儘管美國總統拜登聲稱會堅定支持菲律賓,但美國是否會因這場爭端與中國海軍直接交戰仍然存在疑問。中國將繼續堅定地維護和捍衛自己的立場,菲律賓也是如此,我們將拭目以待,看美國會做何反應。 2024年4月22日,2024年度菲律賓與美國“肩並肩”聯合軍演在馬尼拉啟動。圖自澎湃影像 在台灣問題上,西方的傳統論調正在面臨平衡困境。澳大利亞駐華盛頓大使陸克文(Kevin Rudd)將其描述為,如何在不激怒中國採取單邊行動的情況下,威懾大陸對台灣的“入侵”。 陸克文的表述漏洞百出,暴露了西方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困境。首先,這不能被稱為“入侵”。如果中國大陸和中國台灣爆發衝突,這只能被定義為內戰。其次,只有台灣在事實上或法律上走向“台獨”,中國才會採取單方面行動。如果外部國家選擇不支持“台獨”的立場或行動,中國採取單邊行動的風險幾乎為零。 那麼,在這些關鍵問題上,不同的小型多邊合作者的立場如何?例如,澳大利亞在“台灣獨立”問題上的立場是什麼?如果澳大利亞不支持“台獨”,那麼就不需要考慮威懾中國的問題,除非它想捲入內戰。第三,如果真的擔心海峽兩岸發生暴力衝突,那麼第三方在促進和平方面採取了什麼行動?這是否能緩解緊張局勢、促進和平,並防止進一步的流血事件? 威懾理論局限性較大,無法幫助創造有意義的和平。相反,它有可能引發事態升級和進一步的不穩定。威懾理論在加沙地帶的失敗就是例證。儘管以色列對哈馬斯有壓倒性優勢,但哈馬斯沒有被威懾所阻。以威懾為名擴充軍備,最多暫時爭取到一些時間。鑑於美國目前面臨的種種限制,繼續通過軍備競賽來試圖超越對手可能會極其危險。無論如何,以威懾為名追求軍備擴張,極有可能加劇地區乃至全球的軍備競賽。這不利於穩定,更不用說促進和平了。 挑釁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很愚蠢 美國已經喪失了其霸權地位,或者至少在亞洲乃至全球的力量平衡已經不傾向於美國,以至於它無法再堅信自己的霸權地位堅如磐石。美國沒有辦法在歐洲或亞洲取得軍事升級的主導權,但這並沒有阻止美國繼續展示力量或奪回霸主地位的野心。當然,這些野心無助於和平。 長期以來,米爾斯海默一直認為,在烏克蘭挑起與俄羅斯的戰爭是愚蠢的。在他看來,俄羅斯是一個日漸衰落的大國,而中國過去是、現在仍然是美國真正的對手。俄烏戰爭拉近了中俄兩國的關係,這在戰略上起到了相反的作用。烏克蘭戰爭將徹底摧毀烏克蘭,這是目前正在發生的事情,整個西方也在慢慢接受這一即將到來的失敗。 如果說挑戰一個衰落的大國是不明智的,那麼挑釁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則更為愚蠢。按照米爾斯海默自己的說法,整個西方沒有能力也不願打敗俄羅斯,而中國是比俄羅斯更強大的對手。 當然,無論中俄孰強孰弱,可以肯定的是,兩國都很難對付。儘管美國人痴迷於守住所謂的第一島鏈,但很有可能,中國高超音速導彈的射程已經遠遠超出了第一島鏈的範圍。而俄羅斯的藍水海軍及其核潛艇艦隊,目前積極活躍在太平洋地區,並參加了與中國海軍的聯合巡邏。 在歐洲,美國和西方把烏克蘭引上了一條看似美好但實則危險重重的道路。在亞洲,誰會是替罪羊?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美國國會演講時說:“我們準備就緒,我們任務在肩。我們準備好了採取必要措施。”如果借鑑烏克蘭的經驗,那美國人不太可能會帶頭衝鋒。日本、台灣或菲律賓的軍隊,任君挑選。如果認真對待庫爾特·坎貝爾的主張,那澳大利亞也有可能是一個選擇。 在美國例外論的千禧年狂熱支持下,那些對緩和關係不感興趣的人肯定會繼續追求一種非此即彼的零和目標。威懾理論是問題的一部分,而非答案。 我寫這篇文章並不是期望,更不是要說服“大集團”中的戰爭販子停止戰爭,他們不會停手的。在亞洲,有很多人願意創建和維持一些穩定的機構,以支持經濟發展,並為持續的地區和平創造條件。我寫這篇文章就是為了提醒他們,要警惕美國冒險行為所帶來的危險。這些冒險活動是美國奪回霸權的墊腳石,終會破壞亞洲的多極化體制。這不符合東盟中心性原則,也不利於亞洲的和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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