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兒島上空的零式戰鬥機

　　2016年1月27日，在日本九州的鹿兒島出了一件“新鮮事”——日本海上自衛隊的鹿屋航空基地，一架已經退役70年的日本二戰時期的零式戰鬥機復飛!一時間令不少日本人激動不已，有狂熱的參觀者甚至喊出了“班哉(ばんざい，萬歲)”的歡呼聲。那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此次復飛行動由定居新西蘭的日本人石塚政秀策劃。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後，石塚政秀耗資3.5億日元從美國保有者手中購買了這架零式戰鬥機。該機也是全球仍具有飛行能力的5架零式戰鬥機中的一架。

　　石塚是個航空迷。他表示，讓這款日本二戰中著名的戰鬥機重回故鄉飛行，既是自己的人生夢想，也是二戰後眾多日本人的“感情需要”。為此，他在2010年還制定了名為“零式返鄉”的行動計劃，並通過網絡募集資金。

　　日本政府批准了該機在日本飛行的申請，許可截止至2016年1月末。考慮到中國和韓國對新安保法案的激烈反對，石塚認為“再不飛今後可能更加困難”，於是快馬加鞭，再出資750萬日元，請來了持有零式戰鬥機“駕照”的美國飛行員，終於完成了此次飛行。日本作為一個從未認真清算戰爭歷史的國家，其直接或間接否認二戰侵略歷史的言行，不能不激起亞洲各受害國的高度警惕。雖然日本的廣大民眾是渴望和平的，但是，仍然有相當部分日本右傾人士依然不棄重塑軍事大國的“美夢”，叫嚷“日本要像從前那樣，讓軍機自由飛翔藍天”。在這種背景下，零式戰鬥機的復飛，就承載着這批人的諸多心願。石塚能在網上迅速募集到數千萬日元的經費，就是很好的一個證明。

　　不過，畢竟時代不同了。讓這樣一種號稱“殺人魔機”的零式戰機重返日本天空，對世界各國來說都有着很強的違和感。像零式戰鬥機這樣的承載着罪惡戰爭記憶的“殺人神器”，還是放到倉庫里或戰爭博物館裡為好。

　　名稱的故事

　　零式戰鬥機，是二戰中日本最有名的戰鬥機。其全稱為“零式艦載戰鬥機”，日文漢字寫作“零式艦上戰鬥機”，簡稱“零戰”。由於這款戰鬥機於1940年(昭和15年)列裝，這一年剛好是日本神武天皇紀元2600年，尾數是“00”，所以稱之為零式。二戰中，美軍和這款戰鬥機“打交道”不少，稱之為“Zero”,零式戰鬥機性能較先進，在二戰的初期和中期肆虐藍天，給中國和美國的飛機以及無辜平民造成了重大的傷害，獲得了“殺人魔機”的惡名。二戰後期，零式戰鬥機性能已經落後，小日本更是拿來改裝成“神風”特攻機，惡名昭著。讓我們看一看零式戰鬥機到底是怎樣一款飛機吧!

　　零式戰鬥機的身世

　　零式戰鬥機由日本三菱重工業公司(簡稱三菱重工)研製，設計者為著名的日本飛機設計師堀越二郎。他於1927年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航空工業科，後又到德國容克公司和美國寇蒂斯公司深造，充分吸收了世界航空最先進國家的設計思想，率先設計出日本海軍的96式艦載機。在此基礎上，他又開始了零式戰鬥機的設計。零式戰鬥機於1937年開始研製，1929年3月16日，完成第一架樣機的試製;4月1日試飛成功。1939年9月14日，日本海軍認可了這種原型機，編號為A6M1.1940年正式定型。之後，由三菱重工和中島飛行機株式會社共同生產，總生產量達10 950架，是二戰中日本生產量最多的戰機之一。

　　設計特點

　　在二戰初期，日本的零式戰鬥機以轉彎半徑小、速度快、航程遠見長，其性能要壓倒當時美軍的戰鬥機。那麼，零式戰鬥機在設計上有哪些特點呢?零式戰鬥機是日本飛機設計的里程碑式的機型，實現了當時的多項世界第一，如：首次採用了全封閉式可收放式起落架;飛行員的電熱飛行服;大口徑機關炮;轉速恆定的螺旋槳;超硬鋁合金承力結構;大視野座艙和可拋棄的大型副油箱等。 零式戰鬥機設計成功的一個關鍵因素是，當時日本的住友金屬公司研製成功了名為ESD的超級鋁合金，為了保密，日本稱之為“50嵐金屬”。其強度甚至比鋼還硬，而重量只有鋼的幾分之一，從而可以大大減輕整個飛機的起飛重量。有了這種超級鋁合金，便可以設計出很細的飛機框架，甚至可以在框架上鑽孔，以進一步減輕重量。這種超級鋁合金的抗拉強度和抗疲勞強度也相當好。日本人甚至說，二戰後期和二戰後歐美的鋁合金技術都是模仿ESD技術的。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也說明這種ESD合金還是挺厲害的。

　　零式戰鬥機採用了中島公司製造的“榮”12型星型氣冷航空發動機，最大功率為950馬力(698.5千瓦)。這種發動機雖然相比同期的歐美航空發動機並不出眾，但由於它的空重較輕(21型為1 680千克)，使它的平飛速度達到了533千米/小時的較高速度;又由於它的燃油攜帶量較大，加上副油箱達到了525升，可獲得3200千米的最大航程。零式戰鬥機的爬升速度為每分鐘900米，遠遠超過同期的F2A、F4F、P-40、“噴火”等歐美戰鬥機。

　　在空中格鬥中，零式戰鬥機往往利用爬升快、轉彎快的特點，取得對盟軍戰機的優勢。零式戰鬥機裝備了兩門99式20毫米航炮以及兩挺97式7.7毫米機槍，火力強大。每門航炮攜彈60發，每挺機槍攜彈300發，其火力大大超過了原來日軍的96式艦載機，也超過了同期的歐美戰鬥機。還可以攜帶兩枚60千克的航空炸彈。後期生產的“零戰”裝上了改進型的加長身管的99式2型機關炮，進一步提高了穿透力和射程。

　　主要型號掃描

　　零式艦載機的型號挺複雜，這是因為在戰時要根據戰鬥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不斷改進的結果。根據日文資料，共有14種型號，它們是：12試艦載機(A6M1)、11型(A6M2A)、21型(A6M2B)、32型(A6M3)、22型(A6M3)、22甲型(A6M3)、52型(A6M5)、52甲型(A6M5A)、52乙型(A6M5B)、52丙型(A6M5C)、53型(A6M6)、62型(A6M7)、54型(後為64型，代號均為M6M8)。這裡僅介紹幾種主要的型號。

　　12試艦載機(A6M1)12試艦載機為原型機，僅生產了幾架。

　　11型(A6M2A)這是正式生產型的第一種，僅生產了64架。它雖然名為艦載機，但並沒有在航母甲板着艦時所必須的尾鈎，故只能當陸基戰鬥機使用。

　　21型(A6M2B)從21型起加裝了尾鈎，成為真正的艦載機。21型艦載機是二戰時期日本海軍最主要的艦載機，也是日本海軍誇耀的“最輝煌時期的艦載機”，是偷襲珍珠港的主力機型，被稱為“太平洋戰爭初期日軍的驕傲”，總生產量達3521架。

　　22型(A6M3)是在32型基礎上改裝的機型。32型裝上了1 130馬力的發動機，提高了速度和爬升力。但是，由於減少了燃油箱容量，而大大犧牲了續航航程。22型又改回來了，左右機翼內各裝了一個45升的燃油箱，提高了續航能力。22型的生產數量並不多，但是，有意思的是，在2001年美國拍攝的大片《偷襲珍珠港》中，動用了保存完好的3架22型零式艦載機，一時名聲大噪。

　　52型(A6M5)它是零式艦載機中生產數量最多的一種機型，是在32型基礎上改進的，機翼的空氣動力性能更好。原本指望它能在和盟軍飛機作戰中重新奪回優勢，無奈盟軍已研製出更好的戰鬥機，包括P-38“閃電”戰鬥機、F4U“海盜”戰鬥機、F6F“地獄貓”戰鬥機等，52型零式艦載機性能上已處於下風。在1944年6月的馬里亞納海戰中，在美軍F6F戰機和地面高炮的聯合打擊下，日軍損失了近300架零式戰鬥機，日本海軍元氣大傷。這次海空戰被稱為“馬里亞納獵火雞大賽”。

　　54/64型(A6M8)這是零式艦載機的最後機型，1945年5月底才完成試飛。原打算生產6 300架，由於小日本迅速投降，結果只生產出幾架，未能參加實際戰鬥。

　　罪惡的歷史

　　零式戰鬥機作為二戰中的“殺人魔機”，可謂是臭名昭著。這裡簡要回顧一下這種“殺人魔機”的戰史吧!

　　轟炸重慶初亮相

　　零式戰鬥機第一次參加戰鬥，是1940年7～9月間日軍軍用飛機轟炸重慶的作戰中。當時，12架零式戰鬥機是為30～50架轟炸重慶的96式轟炸機護航用的。8月19日，日軍混合機組飛臨重慶上空，中國空軍為保存實力並未接戰，令急於亮相檢驗作戰能力的日本飛行員大失所望。9月12日，日軍的混合機組又一次飛臨重慶上空，仍然未遭遇到中國戰機，惱羞成怒的日軍飛行員嘴裡喊着“八格牙路”(“混蛋”的意思)憤怒地向機場掃射……9月13日是星期日，日軍混合機組飛臨重慶上空時，中國空軍的飛機升空迎戰。此戰被日方稱之為“璧山初戰”。 是役，中國空軍兩個飛行大隊的34架戰機迎戰。空戰中，中國空軍的戰機13架被擊落，11架受傷迫降，飛行員戰死10人，負傷8人。 而日方的宣傳資料上則宣稱戰損比為27:0.即日本沒有一架飛機被擊落。事實上，日軍的零式戰機有4架被擊傷，高冢寅駕駛的零式機受重傷，在宜昌迫降時損壞。所以，正確的戰損比應為27:1.不管怎麼說，這次空戰是“一邊倒”的空戰記錄。 在隨後幾個月的戰鬥中，零式共擊毀99架中國戰機，而自身僅有兩架被地面炮火擊中。懸殊的交換比，使得日本軍方的頭面人物頭腦大大膨脹，認為“零式戰機是不可戰勝的”。有人甚至認為：“無敵的‘零戰’是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的重要原因”。

　　太平洋戰場

　　從1941年12月7日(夏威夷時間)日本偷襲珍珠港，到1945年8月15日小日本投降，在整個太平洋戰場上，零式戰鬥機自始至終都是戰鬥的主力。如果用一段話來概括，那就是：太平洋戰爭初期，零式戰鬥機不可一世，把美國飛機打得稀里嘩啦;後來，是美國飛機把零式戰鬥機打得稀里嘩啦，所剩無幾;再後來，是小日本把零式戰鬥機改裝成“神風”特攻機準備玩命，最終落得個可恥可悲的下場。偷襲珍珠港時，日本海軍已經擁有超過400架零式戰鬥機，大部分是21型。偷襲行動中，動用了其中的250架。零式戰鬥機從航母上起飛，共出動25架“零戰”為第一波攻擊的97式魚雷機和99式俯衝轟炸機護航，以後又出動了多批次。 掌握制空權後，零式戰鬥機也掃射機場跑道、高炮陣地和一切目標，大開殺戒。零式戰鬥機主要是護航作用，但在空戰中也擊落了4架美軍戰機，並對珍珠港的地面設施造成極大的破壞。此役，日本海軍僅損失了8架21型戰機，大多數是被地面炮火擊中的。有趣的是，在2001年美國拍攝的大片《偷襲珍珠港》中，還真有空中格鬥的場景。 不過，用的是22型“零戰”，而美軍用的是P-40“戰鷹”戰鬥機。由於是美國人拍的大片，畫面上，一架“戰鷹”(畫面中的右後方)咬住了一架“零戰”並將其擊落。為此，小日本還挺不服氣!

　　在1941年12月8日，日軍進攻菲律賓戰役中，日本海軍出動了84架21型“零戰”，護航108架轟炸機攻擊克拉克。美軍飛機緊急起飛迎戰，被擊落15架，另有50架被摧毀於地面。僅僅一天的時間，美軍在菲律賓的空中力量就被消滅殆盡。在這次奇襲中，零式戰機採用低速省油飛行方式，直飛菲律賓，完全出乎美軍將領的意外，僅僅3天時間就掌握了菲律賓的制空權，美方當時的一些戰機根本就不是零式的對手，創造了“零式的神話”。其中，擊落盟軍飛機在60架以上的所謂“王牌飛行員”就有4人：西澤廣義(87架)、岩本徹三(約80架)、杉田莊一(70架)、坂井三郎(64架)。

　　造成“零式的神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歐美的傲慢，不相信東方能造出先進的戰機;輕敵，不相信日本會向美國發動攻擊;情報錯誤，對陳納德將軍關於零式戰鬥機情報的報告不予重視; 日本飛行員訓練有素，又有了二戰初期的實戰經驗。由於這些方面的原因，在二戰初期，零式和美機的實戰交換比達到了驚人的1:6! 美國空軍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也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戰法，如交叉掩護攻擊法等。美機逐漸可以和零式打個平手。而當美國研製出一批新的戰機(如F6F“地獄貓”和F4U“海盜”戰鬥機)之後，性能上已經超過“零戰”，在特魯克空戰中，零式幾乎成了“被獵殺的飛鳥”，風光不再，損失慘重。 到了二戰後期，許多零式戰鬥機被改裝成“神風”特攻機，以自殺襲擊的方式攻擊美艦。雖然也取得了一定戰果，但於事無補，小日本的敗局已定。 到1945年9月1日，日本投降後清理“庫底子”時，日本本土四島共有1 127架零式戰鬥機，零式練習機236架;海外僅剩下可憐的40架，其中：上海18架，新加坡20架。也就是說，二戰中生產的近11 000架零式戰鬥機，有將近1萬架被打掉啦!想靠着這區區1 000多架性能已落後的“零戰”來進行“本土決戰”，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零戰”向南飛！

　　在本文的最後，還要介紹一件很有趣的故事。事情發生在6年前。2010年4月，在南半球的新西蘭南島瓦納卡地區舉行了一次別開生面的“二戰模擬空戰”表演。表演的代號為“戰鷹在瓦納卡上空翱翔，2010”，縮寫為“WOW2010”。 參加模擬空戰的雙方分別為美國的P-40“戰鷹”戰鬥機和日本的22型X-133號零式戰鬥機。這兩種戰機，都是二戰時期在太平洋戰場上廝殺格鬥的有名戰機。新西蘭是英聯邦國家，二戰時期在太平洋諸島的爭奪戰中，也有英軍的飛機參戰，也繳獲了一些日軍的零式戰機。這架參賽的X-133號零式戰機，就是其中的一架。X-133號本來已經部分損壞，經國外修理一新後，再用美國的艦艇運回新西蘭的機場。而參賽的對手P-40戰機，則仍然在機首塗有鯊魚頭、鯊魚牙齒的醒目標識，就和陳納德“飛虎隊”飛機的標識一樣。 南半球4月的新西蘭正值初秋，艷陽高照，氣候宜人，參賽的當日現場人頭攢動，氣氛十分熱烈。裁判員發令之後，兩架戰機“嗖”地起飛躍上藍天。在兜了幾大圈之後，兩架戰機開始格鬥。 也許是事先寫好了“劇本”，兩機糾纏了幾個回合之後，P-40的6挺12.7毫米機槍一起噴吐火舌，X-133號零式戰機“被擊中”，冒着白煙開始墜落……參觀的人群歡呼雀躍，鼓掌叫好。當然，這是一次“模擬空戰”表演，用的是300發空包彈，零式“被擊中”後冒的“白煙”也是事先準備好了的。零式戰機的新西蘭駕駛員在飛機“墜落”一段距離後平安着陸，並沒有“壯烈犧牲”。 事後，日本的媒體也以平常心作了報道，題目就是“零戰，向南飛”(《零戰，南へ飛ぶ》)。現場拍攝的一批精美的照片，見證了這場有趣的模擬飛行表演。